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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陈氏家族全传-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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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陈立夫夫妇来访。
  张道藩寒暄了几句,先走了。
  陈立夫坐下,问陈果夫:“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果夫还没说话就咳嗽起来:“唉,能好得了吗!”
  孙禄卿过来给陈果夫捶背,并安慰道:“事到如今,我劝你们兄弟俩,都想开
些为好,身体是本钱啊。”
  陈果夫说:“我们跟着蒋家反共,20多年来,几乎把命都搭上了,结果,总裁
竟把大陆失败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现在又为了传位给儿子,将我们一脚踢开,唉!”
  这时,陈立夫看到了陈果夫写的《哑巴歌》,细细读了几遍,禁不住内心一阵
凄凉与愤懑,之后,便劝陈果失:“果夫兄,你现在身体这个样子,还能做些什么,
人家不用你,也是因为你的身体不佳,这有什么想不开的?”
  陈果夫接过来说:“那么你呢?你年富力强,正是干事业出政绩的年龄,怎么
也不给一职一权?”
  陈立夫释然道:“我在政坛上也混够了,不想再为此多费脑筋。”
  陈果夫问道:“那依小弟之见,今后该做些什么?”
  陈立夫说:“我打算离开台北,到国外去谋生。今天我是向你来辞行的。”
  陈果夫感到很突然:“怎么?到国外去,小弟打算去哪个国家?”
  陈立夫说:“我准备去美国。”
  陈国夫问道:“总裁批准了吗?”
  陈立夫说:“已经准了。”
  陈果夫惊奇地道:“已经准了,看来台湾不给我们生息之地啊。”
  陈立夫说:“实际上没什么,我远离台北,远离政治,过老百姓的日子,也许
心情更好一些。”
  陈果夫问:“小弟到美国打算怎样生活?”
  陈立夫道:“凭天由命,信马由缰吧。我们自食其力,自己动手,还能生存不
下去?”
  陈果夫听罢,禁不住落泪潸然,接着便嚎淘大哭,抽噎不止。
  陈立夫也伤心落泪起来。
  二陈同胞兄弟,情深意厚,几十年又同在政界同舟共济,彼此相交莫逆,此次
别离也可能即是诀别。
  陈立夫忘不了年幼时,果夫见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忘不了自己24岁那年,果
夫兄四处奔波为自己跑学费,送自己赴美留学;忘不了自己留学期间,果夫见每封
书信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忘不了自己留学归来,果夫兄积极向蒋介石推荐,使
他走向政坛来开采“革命之矿”;忘不了兄弟二人在政治的风风雨雨中的你拉我扶,
同心同德……
  二陈抱在一起大哭不止。
  孙禄卿劝兄弟二人,但是不管如何相劝,谁也止不住哭泣。
  后来,孙禄卿也哭了。
  在20多年的政坛生涯中,同胞兄弟二陈在一起笑过。怒过、忧过、怨过,唯独
没有抱在一起痛哭过,今天共同的命运遭际,使他们以“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
送断肠人”,泪水的闸门一旦打开便不可收拾。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兄弟二人终于止住了哭泣。
  陈果夫说:“事到如今,小弟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了。台湾政局人事倾轧,
残酷无情,中央俱乐部又人走鸟散,而陈诚、蒋经国的气势又如此咄咄逼人。台湾
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只可惜为兄我体弱多病,来日不多,不能和小弟一同前
往,小弟到国外,孤单一人,举目无亲,还望多加保重啊。”
  陈立夫被陈果夫的肺腑之言所感动:“小弟此次远走他乡,虽属无奈,但也不
会后侮,只是,果夫见的身体,实在令小弟放心不下。小弟走了,还望果夫见多多
珍重,争取早日康复才是。”
  孙禄卿也附和着说:“兄长一定要多加保重,你的身体康复了,我和立夫在异
地他乡也就放心了。”
  陈果夫连忙说:“我的病你嫂子和医生照管,你们尽管放心。你们在美国定居
以后,别忘了给我来信报平安。”
  陈立夫说请果夫兄放心。
  孙禄卿说兄长保重。
  二人起身告辞,陈果夫起身相送,无奈身体虚弱,如何也起不来,陈立夫扶陈
果夫坐下,不让他再送。陈果夫又试了试还是起不来,只好托夫人朱明代送。
  谁知,兄弟俩这次见面真的成了诀别,这是后话。
  陈立夫在台湾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出席“中国工程师协会”年会。
  这个协会是陈立夫能坚持的最后一块阵地,他想临走前与自己的部下告个别。
  在与会员们见面之际,他的老部下均声泪俱下,再三劝陈立夫不要离开台湾,
并表示愿意与他继续奋斗,再创一番事业。
  这种情景令陈立夫十分感动,在受到蒋介石的冷遇、陈诚的排挤之后,他才体
会到世态炎凉,人间冷暖,只有情谊是无价的。
  他几乎放弃离台远走的计划。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出走是否太轻率了。
  也许他的势力并不是所料想的那么孤立,那么无援。
  也许,另起炉灶,会有东山再起、重振威风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陈立夫不由冷咳了一声。
  但是,他的冷咳还没收住,却看到了一个想象不到的现实:蒋介石派人来看他,
并送上5万美元,说是作为资助费用。
  蒋介石的用心显而易见,逼他早日离台。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陈立夫清醒了,同时,任何幻想都随之飘散了。
  蒋介石这一举动,最终促成了陈立夫早日离台。
  陈立夫和夫人赶紧打点行装,收拾物品。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孙禄卿问陈立夫“要不要去向总裁辞行?”
  陈立夫犹豫着没说话。
  陈禄卿说:“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去一下为好,就算是人之常情吧。”
  陈立夫停了半天才说:“也好,我去看看,自己追随几十年的蒋总裁,对我远
走他乡是何姿态!”
  陈立夫终于下了决心,临走前去拜访蒋介石。
  不料,蒋介石却不住,宋美龄接待了他。
  陈立夫单刀直人,说明来意:“夫人,我是向总裁来辞行的,请问总裁可在家?”
  宋美龄不解地问:“辞行,辞什么行?”
  陈立夫说:“我们一家打算去美国,明日一早起程。”
  宋美龄故作同情地说:“既然来台湾,现在比较稳定了,何必又远走高飞。中
正不在,要不要派人禀报一声?”
  陈立夫说:“那就不必了。谢夫人挽留。”
  宋美龄:“你们在美国是打算定居还是旅行?”
  陈立夫说:“夫人,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啊,是定居还是旅行,恐怕已无人过
问。不过,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信马由缰,听天由命吧。”
  宋美龄听了陈立夫话里有话,知道他心中不悦,这会儿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也
就没说什么。
  陈立夫站起来说:“请夫人转告给委座,就说我向他辞行了。”
  宋美龄却拉住陈立夫说:“别走,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宋美龄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圣经》递给陈立夫,十分关切地说:“你在政
治上负过这么大的责任,现在一下子冷落下来,也许会感到难以适应。这里有本
《圣经》,你带到美国去念吧,你会在心灵上得到不少慰藉。”
  宋美龄这几句关切的话,倒激起了陈立夫的无限怨气,他站起来指着墙上挂着
的蒋介石肖像,言语低沉,但却字字含恨地说:“夫人,谢谢你的好意。可你想过
没有,那活着的上帝都不信任我,我还希望得到耶稣的信任吗?”
  宋美龄没想到陈立夫会如此回答,一时间感到无言以对,也算见过许多大场面
的宋美龄还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奚落,她一时感到很尴尬。
  陈立夫见宋美龄面色发窘,自己想说的话又说出来了,感到痛快了许多,同时
也有某种自豪感。
  1950年8月4日晨8时,台北机场。
  陈立夫偕夫人孙禄卿及一子一女,怀着无比苍凉的心情,驱车来到机场大厅。
  他计划先到菲律宾,再由菲律宾飞往法国,转瑞士,参加在那里举行的世界道
德重整运动会,开完以后,他将定居美国,在美国度过自己的晚年岁月。
  这天早晨,来机场为他们全家送行的有300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是CC派同仁,
也有亲戚朋友、台湾党政要员。
  陈立夫明白,这些人中,有的是怀着真心实意来送行的;有的则是碍于情面,
作礼节性的应付;有的则幸灾乐祸,来看这样一位“党国领袖”的凄凉下场。
  不管怎么说,几百人的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
  陈立夫心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面对送行的人群,他本想说些什么,但不知
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是的,事到如今,还说些什么呢,还能说些什么呢?
  飞机缓缓升起,升到了台北的上空。
  陈立夫俯视着模糊的人群,逐渐模糊的海岛,他突然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想到这里,他心中增加了几分凄凉。
  再见了,台湾,这个美丽的宝岛。再见了,岛上的人们,何日是归期,何日再
相逢?请问苍天与大地。
 

       



                        第十七章 果夫之死
                      1.强忍病痛,赶著忆文
  陈立夫说走就走了。台湾的孤岛上,陈果夫苟延残喘,危在旦夕。死亡在一天
天向他靠近。
  1950年是陈果夫最难熬的一年,政治上的落榜,生活上的窘迫,立夫出走的离
别之苦,再加上疾病缠身之痛,一齐向他压来,他感到孤助无援,内心苍凉。
  为了消磨时光,也为了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能给后人留下些什么,陈果夫打算
写一部回忆录。
  他将自己40年来的经历与主张分门类地写出来,他声称写此书的目的在于“俾
世人了我心之所向,与遭谤之由来。”
  实际上,陈果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借出书向蒋介石表白,他陈果夫一
生是忠于蒋介石,忠于国民党的,希望蒋介石能以恻隐之心,对陈氏家族另眼看待。
  陈果夫雄心勃勃,把回忆录按水利、合作、广播、电影、金融、礼俗、医药、
卫生、道德、建筑、经济、计划、教育、人事、组织、政治、制度、世界大同、CC
来源、党务、豪门等列出了条目。
  陈果夫决定耗尽心血乃至生命也要完成这部历史性的著作。他觉得这部著作,
既是对自己“革命生涯”辉煌历史的总结,也是对国民党在大陆20多年沧桑经历的
概括,完成这部著作,于党于己于侪辈与后人,均是一笔财富,尤其对后人对来者,
乃是一部教科书。
  事到如今,卧病在床的陈果夫,也只有通过手中的笔来替自己说话,把自己的
酸甜苦辣,经验教训,政绩过失,委屈哀怨,一股脑地倒出来,这样,即便命归黄
泉,也将无憾事。
  陈果夫铺开纸便开始写,无奈力不从心,手总是抖,想表达的话总落不在纸上,
一天也写不了几张纸。
  陈果夫的病情在一天天加重,死亡正一天天向他走来。
  9月初,吐血一直不止,断断续续拖了一个多月,后来,越吐血块越大越浓。
  陆军医院的副院长徐住周、外科主任王吉、内科主任张协时及台中开业医师李
攀五,还有朱仰高、黄潮海、吴迪等台湾名医,都曾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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