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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38部分

小说: 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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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体现知识和技术价值,说不定还有比那里的收入更高的地方呢。”
  “没想到你能同意。我想当你这个校长夫人,哪可能有发财的机会,注意影响啊,注意别人议论啊,这几年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了。”
  这时阿姨端来两盘意大利通心粉。
  “今天的午餐真丰盛,还有通心粉啊。”傅潮声高兴地说着,便去找西红柿酱。
  妻子的脸色却变得不那么好看了,“我还以为你记起来了,专门打电话、找人送菜。”看着傅潮声惊讶的样子,她说:“上午我在家补休,听见你给阿姨打电话。今天加菜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傅潮声一时语塞。
  “今天是丫头拿到学位的日子,你要是记得就怪了。”
  “拿学位也要庆祝?况且由于时差,她现在还没起床,举行授予学位仪式也要天亮以后吧?”
  “看来,一切花招都是想让我病退吧?”叶宜楠放下碗,“不知你当校长在外头是怎么工作的,可是对家里人你为什么总是耍小聪明,不能以诚相待呢?”
  傅潮声看着阿姨过来收拾碗筷,面对空桌子,他愣了半晌。
  平心而论,高职评定标准对那些勤勤恳恳做临床工作的医生而言是不够完善。而且,如果妻子的这种情况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是发生在另一位校领导的家属身上,自己会这样处理吗?也是不会网开一面吗?
  凡事拿自己家人开刀,算不算软弱无能的表现?
  傅潮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恨不能现在就把政治部副主任叫来布置工作。 
 
第六章(5) 
作者:郭继卫 
  叶宜楠离开餐桌,到卫生间缓缓地漱口,仔细地擦了爽肤水、护手霜,然后回到她的卧房。这时,她仿佛突然要倒下来,便倚着门,轻轻地蹲坐在门后。头疼、头晕、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落空感,肢体的软弱和肌肉的紧张同时折磨着她。
  她知道,对药物的依赖性仍旧是不可抗拒的。
  她快步来到床头柜旁边,从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摸出了LSDATF(麦角酸二乙酰胺埃托啡)药瓶。
  LSDATF是一种具有精神成瘾性的临床限制使用药物,用来作为毒品戒断的过渡替代或抗精神抑郁。那是丫头出国后不久,孩子突然离开的空虚,和对傅潮声的种种失望交织起来,她极度苦闷,终日难眠。在一个病人的指点下,她开始悄悄服用这一药物,没想到一吃就再也戒断不了了。药物和精神双重的痛苦,开始交互或协同地摧残着她。
  她知道,自己落到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不能全部归结在傅潮声身上。傅潮声是她主动追来的,她从来也没有后悔过。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男人的所有优点在他身上都有体现,只是这些优点组装得是不是恰到好处、消长变化合不合情理的问题。
  叶宜楠透过穿衣镜,可以看到贮藏隔上那个精致的樟木小箱子,那箱子是她唯一的私人财产和个人空间,有多久没动了?有多久没通风了?
  她慢慢地起身,摆过椅子站上去,把箱子取下来,上面的尘土已经有纸那般厚了。
  叶宜楠找毛巾擦净漆面,打开黄铜箱扣上的小密码锁。
  曾几何时,傅潮声总缠着她想看看里面的秘密,现在送给他看,怕是也没有时间和兴致了。
  其实,小箱里装的是些很普通很女儿化的东西,只是因睹物伤情的原因自觉珍贵罢了。
  嵌着绒面衬里的小箱里,有一扎傅潮声的来信,他们两地分居的时间不算太长,这些信不算多。一包旧手套,叶宜楠将所有戴过的手套都收藏着,有部队发的绒手套,劳动用过的线手套,阅兵时戴的白手套,自己织的毛线手套等十几双。
  这些手套可说是纪念着一个小故事,但故事中并没什么手套。
  那时,叶宜楠与傅潮声刚刚经彼此的好友莫行健介绍认识。傅潮声大学毕业,分到云南,暂时留在校内参加防疟培训班。叶宜楠从护校毕业,分配在医院手术室。时逢雩东南发生煤矿塌方,他们被一同安排进医疗队奔赴灾区。
  虽说傅潮声学历高、年纪大,可他的身份是学员,而叶宜楠已经身为医院的干部,足可以指挥他了。
  叶宜楠争到了押运行李的任务。那车上有不少手术器械,她便喊傅潮声给她当助手。尽管傅潮声想着和他那帮哥们儿在一起,不大愿意,仍然来了。
  一路颠簸,器械箱和行李很快就东倒西歪了,叶宜楠只得手撑车帮,用背靠着。还是傅潮声心细,知道这样跑七八个小时吃不消,于是借卡车加水的停顿,将木箱像垒砖墙一样交错码好。亏得他人高马大,大半车行李没一会儿工夫,就重装了一遍。他下车找来树枝将木箱塞牢,用软的行李给叶宜楠做了个“窝”,然后回到车厢里他的那半边去了。
  开出没多久,也不知是车不好还是路不好,大卡车突然滑出路面,歪到一旁,撞上路边一个农民烤烟的石头房子。卡车顶篷和铁架都刮坏了,所幸人和物品都还安全。
  叶宜楠吓惨了。待她缓过神来,看见先前手抓的车帮处,木头都被打掉了一层,更是极其后怕。
  若不是傅潮声,她的这双手肯定完了,那么军旅、医学、整个人生又将会是什么样子?
  傅潮声对此全然不察,问她没事,便不顾他自己扭伤的肩膀,忙着帮吓得不轻的小司机拦车,把这破卡车拖出来。
  叶宜楠从此认定,自己的一双手是傅潮声给予的,她一定要倍加珍惜爱护它们。更重要的,通过这件事,叶宜楠心中的少女情怀像灶中的柴草,一经点燃,便化作轻烟欢畅地冲出屋外,飘向天空山野之中。
  于是,那次艰苦繁忙的救灾行动成了她激情绽放的初恋之旅。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傅潮声培训班结束,即将奔赴云南。
  那个星期天,叶宜楠约他陪自己去市里买东西。那是他们自医疗队一别后的头一次见面。傅潮声不想上街,也不想和叶宜楠来往。不过叶宜楠自有她的办法,她说她认识市图书馆的一个老头儿,已经说好了可以查书看书直至——借书!
  这种诱惑在那个极为严重的书荒书禁时代,对傅潮声来说太难以抗拒了。他进而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除了可以看到书,还有一种政治上的探险或历险成分,好比是一种叛逆,一种堕落,一种赌博或拼搏。
  “这是交换条件吗?”已经动了心的傅潮声仍旧这么问了一声。
  这句话让叶宜楠难受了很久,甚至永久。不过当时尚能够一笑了之。在以后的伴行岁月里,叶宜楠常说,傅潮声最先是受到“图书馆老头”——实则是叶宜楠父亲的吸引,或者更直接地说是受到图书的吸引,然后才“交换”成她的。
  于是傅潮声请了假,和她去了市中区。
  那一次叶宜楠的许诺并未完全兑现,“图书馆老头”并未让他们进图书馆,而是在图书馆公共汽车站不远处的大榕树下等着他们,悄悄地给了傅潮声几册《鲁迅全集》。待他俩走出多远了,老头又叫住他们,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青灰色花纹封面的《汉魏六朝诗选》,直接塞进傅潮声的军用挎包中。
  即使如此,傅潮声已经很感激很兴奋了。他尽心尽职地陪着叶宜楠东转西转,不知她要买什么。挤公共汽车比打群架还难,他俩又穿着军装,只得一路步行。后来,在一家儿童用品商店,叶宜楠买了5瓶上海出的花露水,原来她是要让傅潮声带着去云南,据说能防蚊叮虫咬。当时傅潮声可能还不能充分体会此液体之伟大意义,后来到了连里,可让那兵们抹美了。
  从城里返回学校要到沙坪坝转车,公共汽车20分钟一趟,还不一定准时。那时天偏偏下起了雨点子。傅潮声一看叶宜楠的手表,等车赶不上收假了,这里离学校还有三公里,就要先跑回去。叶宜楠也不愿等车,和他一起跑。没跑多远,傅潮声忽然转过身,撕下了叶宜楠的两只领章。
  “你干什么?”她不解地问。
  “领章淋湿了要缩水、要褪色,你戴着就没那么好看了。”傅潮声在雨里说。
  “那你怎么办?”
  “我连穿都不能穿,回去还得穿它点名呢。”傅潮声脱下斜纹布上衣,卷了卷塞进军帽里,然后一同塞进挎包,并把挎包抱在胸前。
  两人一前一后,在雨中奔跑,雨地里奔跑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没说话,傅潮声挎包中的花露水瓶子碰击着,伴着步伐“咔哒咔哒”响,挺有节奏,挺好听。
  要到学校前有一个大上坡,路特别滑,在那一段傅潮声是伸出手拉了叶宜楠的。
  那时的拉手可是有重大意义的事了。
  那时的傅潮声心有多细、又多会照顾人、关心人哪!
  叶宜楠的小箱中收藏的第三种物件就是帽徽和领章,从1965年以来的都有。傅潮声既然如此爱惜它们,叶宜楠就要收藏它们。而现在,为了傅潮声,她就要永远地提前和军徽告别了。
  她相信与她的收藏相关的故事,傅潮声是全不记得了。难道能够想像,傅潮声会用一个抽屉存放着花露水的瓶子吗?他从不珍惜那些得到的东西,而两眼关注的都是外面的世界:前方的追求、后面的追赶、天上的雨和地上的泥坑。
  叶宜楠将小箱放好。
  她冒出个念头,就是那里面锁着的是傅潮声二十多年来仅存的温存。
  这些年来,傅潮声大大减少了对家庭和叶宜楠本人的感情灌溉,特别是当她面临孩子离开、又遭受更年期困扰的艰难时刻。
  回顾二十六年的婚姻生活,只有在两地分居的两段日子里,也就是刚刚结婚、傅潮声仍在云南的时期和他刚去美国的两年间,反倒是他们最为幸福和温暖的。那是傅潮声生活环境最差的时候,同时是他们通过书信往来,尽情倾诉柔情蜜意、理想志向的感情上阳光灿烂的日子。他们之间最为温柔亲昵的感受,都是那时候通过文字表达的。比较起来,发明文字的人比发明语言的人更伟大。文字可以记载下说不清楚和说不出口的感情,而且,它更切实、更久远。
  当终于能够相守在一起了以后,傅潮声的那些热情像风中的残雪,要么融化掉了,要么蒙上了轻尘。越到后来,连那可怜的雪痕似乎也少得可怜,绝难见到像原来在信中那样,细致入微地关心体贴她内心的感受了。
  而作为妻子,叶宜楠又恰恰是一个浪漫、软弱又有些倔强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又无论如何不会主动要求她应得的温存。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潮声的热情总是那么充沛地外溢。对外人他体谅这个,理解那个,连家中的阿姨都能关心到,更不要说对研究所的江之湄这样的女孩子了。
  那些庸俗的闲言碎语,虽伤害不了叶宜楠,却让她担心会损害他的事业和人品。
  当然,叶宜楠并不是感情上的乞者,爱情也需要迎战,她试图为他们的感情做更多的付出,不遗余力地培养孩子、费尽心思建设这个家庭,想方设法让傅潮声过得舒适,可以说没让他为家里操一点心。大到添置什么样的电器、怎样安排存款,小到水龙头跑水、修油烟机换灯泡,包括为她所讨厌的鸟购买食品,全都由她一人干完了。虽然常常叫苦,但从本质上说,也带来家庭的真实感。
  然而,情况变化往往在不期之中。
  傅潮声有些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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