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卫赌下一颗子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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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更为突然的动作,就是他的右手习惯握成一个空心拳头:
“从一个军人角度欣赏,诺曼底计划成功骗过德国人,是一个完美的东西。而从一个科学家眼光看,曼哈顿计划更伟大更精彩,因为它不仅改变了一次战役,而且改变了军事作战样式和世界。到目前为止,世界各国的军队建设都在深受这一计划的影响……”
这是老帕说到美军Pentomic(五群制原子陆军)时的一句闲话,那时他就用一个空心拳头姿势在眼前挥舞了几下。似乐队指挥在调动乐手的感觉,去理解一层很深远的意境,又像模拟着管状的枪炮武器,做了几次有力的发射——发射的不是火力,而是得意和气势。
握拳是炫耀武力,发出威胁的表示。拇指食指扣成环状,另外三指张开,是美国军势手语中表示“OK”、搞定的意思。而这个空心拳头是怎么回事,傅潮声还真不明白,以前绝对没有见过。
看来对老帕必须重新理解,对江之湄在他那里失踪所隐藏的危险性,也必须重新估计。
第六章(1)
作者:郭继卫
天还没亮,傅潮声就从梦中醒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而这个梦长而连贯、荒唐而可笑,直到他下了床还清晰地回放着。
那是江山军医大学的常委会,会上个个正襟危坐,严肃认真,一人说,大家记,这倒没什么太离谱的。关键是:会场是无声的默片,何懔竟然像个电视节目主持人,走来走去地以体育比赛的速度在场外解说。
镜头一:党委常委会议是在党的委员会全体会议闭会期间,行使党的委员会职权、向党的委员会全体会议负责,并定期报告工作、接受领导监督的制度形式。
镜头二:尽管按照《党章》和《政工条例》规定,常委会受党的代表大会、党委全会领导,但相形之下,它比党委全会更直接、更具体、更广泛地履行党的权力,决议敏感问题。
镜头三:因为有一整套纯熟完备的制度约束,常委会成为民主政治、科学决策的重要保证,其先进性和有效性在处理民主与集中的关系时,远远胜过西方历来的政党组织体系和组织形式,它避免了政治首脑玩弄游戏规则和操纵党派斗争,使不得民心的意志堂而皇之地强加社会;避免了政治团体中无冕之王的党魁挟巨贾财团、非法组织、国际极端势力左右政府国是;也避免了议会党团的公选首长陷入公墓管理员的境地——底下的人很多,可是哪个也不听他的。
“哈,这个梦居然给堂堂政委也抹上幽默色彩了,而现实中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吧?”傅潮声暗笑着摇头,进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
头天晚上的美味佳肴已让他跑了三趟厕所,可见对眼、鼻、口产生愉悦感的东西,对肠胃乃至身体未必是好东西,吃了不拉是检验食品的重要标准。
即便在此时,那个声音还在不厌其烦地解说着。
然而,再好的制度形式也要靠具体的人来实现,每个人的素质、修养、理想、责任心、名利观,以及禀性、际遇及生活圈子各不相同,常委成员的组成多半是被动地、不自主地、机缘性地集合,不能像一个人体中的各个器官从生下来就是互为依存的整体。这种后天的、器官移植式地组合,必然存在某种排异反应的过程,在相互适应、熟悉和磨合的过程中要做的事情太多,对上负责的行政任命制和对下负责的民主选举制,这种互为促动互为制约的辩证关系,形成极高的个体素质要求,处理不当则会出现常委成员不自觉地将行政领导和上下级身份带进党内,或者将党内的领导身份和平等地位渗透到行政能级管理中,从某种意义上弱化了理论设计上的效力……
好家伙,这一大段说词没把梦中那位何政委累死,真难为他了。
傅潮声找黄连素吃了,上好电动牙刷漱口,而脑子仍在刚才的梦境中转悠。
那些梦中议论虽说是何懔说出的,而感慨却实实在在是他的,实质上是发泄出对以前党委班子的不满意和对何懔这位新任书记的某种期望。那些梦中的牢骚在现实中是有所指的,比如像“‘反恐’会议”这类工作本属业务行为,没有十年规划这个背景也应举办,充其量可由办公会议定,却曾经在以前的常委会上受到非议。有时最怕那些所谓的有经验者以党组织形式的名义教训人,反驳他吧,他那么一本正经;不理他吧,还让他自以为正义得不行。
在傅潮声眼中,一个党委班子强弱与否,可以分为四种表现:庸俗而无用的,既没有很好坚持党性,又缺乏抓大事议大事能力,为无可救药型;庸俗而决断的,不能坚持自己的立场,听任权势左右大局,决策对了大家受益,决策错了大家受损,为虎狼药型;原则而无用的,民主集中坚持得挺好,可就是抓不住重大的关键的决策,照本抓药而不因人下药,平平淡淡,为太平药型;要真正发挥党委作用,必须是原则而决断的,成为对症施药型班子。
远见之所以是远见而非共识,正是因为少部分人率先发现了发展趋势。真理之所以是真理而非常识,正是因为少部分人透过现象触及事物本质。军医大学这样一艘雄厚宏伟的航船,无须驾驶一样能够随波逐流地前行。而只有洞察水文气象的深层次因素,才可能顺流扬帆,实现跨越式远航。上级处在宏观角度,未必就能具体把握某一行业、领域发展的敏感脉络,一味遵从上级就是媚上。教授们居于专业的微观地位,不可能剥离开专业利益和学术目光,不能要求他们站在整体高度谋划思考,确保每个专家教授的满意就是媚世。不能冲破世故人情的复杂网络,不能养成超常的敏锐的眼界,党委就算不上负责的班子。
就学校常委而言,应该是敏锐的和超前的,在他做了种种铺垫,诸如外军讲座、专家座谈之后,仍有这么多的不理解,让他感到困惑。前任书记是求“稳”专家,的确保持了许久的风平浪静大好局面,然而傅潮声觉得那仍是静态的稳,停滞的稳,不能实现稳定中求得大的发展。现在林副校长也有类似的观点。林副校长是从他提出军事医学城这个改革信号时就率先和一直参与其中的,经过多重努力仍未能真正说服他,使傅潮声心情沉重。而还有些常委既不参与他的意识形态造势,又不注意了解时代信息和接触新的理念,坐在官僚暖巢中不闻风雨声,则会更令人痛心。
傅潮声在卫生间里换了游泳裤,出来伸脖子看了看,妻子还在睡觉,便轻手轻脚地套上运动装,走出门外。
他走上校领导岗位之前,从没有想过要去变动整个学校的办学方向,甚至当上副校长之后也没有过多思索重大的策略问题,那时他没想过建设一个著名高等学府的重担居然会而且这么快落到他的肩上。在行政岗位上,与他在学术岗位相反,他是属于身在其位方谋其政那种类型。成为校长之后,他没有急于抛出新的思路想法,思索和调研进行了两年,应该说不是不够慎重了。
这一研究,他立刻研究出了门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危机感和责任感随即将他笼罩。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一沉淀的时间太长,违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惯例,现在忽然推出一系列新的调整,大家才感到突兀。
何懔的到来为傅潮声的改革创造了一个领导层深化认识的契机,何懔至少可以从外部角度识别学校的长短优劣。况且何懔这个人来的时间不长,就显示出精明的特质,当然也很含蓄。
这次从北京谈话回来,他就暗示傅潮声要投入相当的精力,注意来自上层的真正认同与支持。“我们现在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只风筝。”他貌似无意地对傅潮声说。这个譬喻给傅潮声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风雨飘摇中的风筝已岌岌可危,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时的风筝仍然被一根长线牵着的。风筝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掌握在这一线之中。
回顾近一个时期的工作,确实存在着与上沟通不足的问题。与上沟通可不是打份报告、做做汇报那么简单,那是要放眼于各个层次、各类方面、各项环节、各种手段的系统工程。做好这一补救工作离不开政委的支持,而且如果从傅潮声自己的个性特征看,在这种交流上他总是显得拘束、郑重,缺乏自然的亲和力,所以对上也好,对长也好,是那种敬而远之、恭而倨之的效果,自知薄弱,却本性难移,那就更有赖于何懔去发挥作用。
傅潮声多年来一直坚持着每早晨泳的习惯。这天他心事重重,加之梦境纠缠,头脑发懵,出门小跑竟不自觉地跑到何懔天天晨练的家属区小花园后面一株枝叶参天的黄桷树下,但那里并没有何懔的身影。
傅潮声明白了,自己希望有一次与何懔貌似不期而遇的交流,不禁苦笑一下,转身跑开了。
以前他到江边游泳,这里的江水比较平静,但是每年仍有淹亡事故发生。两三年来,叶宜楠坚决反对他到江里游泳,曾多次监督他到医大室内游泳馆,而且秘书也提出过身为领导,不宜去天然水面游泳,部队有这方面的规定。他只好从江边转向泳池。
这些天,他情不自禁地又跑到江边了。
天气凉了,薄雾冉冉从江面腾起,太阳在雾中只是一个时隐时现的概念,迎面阵阵雾流吹来些许寒意。清晨的江滨空无一人,连常来钓鱼的老头也没有出现。他脱去外衣,在沙滩上做着热身活动,看四下无人,时不时甩上几个组合拳的动作。好斗的岁月毕竟远去,那种弹簧般自动产生的爆发力已再难体会了。
这时他发现沙滩上有一串鲜明的鞋印,伸向一堵岩石的后面。他好奇地跟过去,惊奇地发现那一边散步一边甩手的居然是何懔,而且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呢!
何懔看上去精神饱满,连日辛苦以来,昨晚虽说睡得时间不长,质量还是比较高的。睡这一踏实觉,说起来还是和傅潮声有关。
本来何懔上床后的状态是比较痛苦的,有一件事情曾提醒过自己,很重要的,却忘了强化大脑是件什么事了。为了回想这个事,他至少翻来覆去十几分钟,差点就将一天的情节发展捋了个遍。最终想起了:是林副校长提到的“履约”问题,这极有可能成为尚未发现的重磅定时炸弹!
何懔不顾时间已是半夜,当即拨通了科研部长家的电话。
科研部长介绍了有关背景和现状,他说有关“履约”的问题,傅校长一直让他们予以关注。1972年生效的《禁生公约》,全称是《禁止发展、生产和储存细菌、生物及毒素武器,及销毁此种武器公约》,1991年联合国签订了与此题目一样冗长的《禁化(化学武器)公约》。我们办大学的可能很多人不太了解,好比正经生意人不一定能够弄懂反不正当商业竞争法规一样。公约的目的在它们的题目中表述得非常清楚了。2001年8月,正是因美国政府拒绝签署,使较可操作的《禁生公约》核查议定书草案未能生效,理由是这一方案可能威胁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商业机密”。美国出现炭疽恐怖事件后,2001年11月19日,来自144个国家的代表在日内瓦召开《禁生公约》第五次审议会议,但该会议再次因美方的阻挠无果而终。美方的用心不用说大家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