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于是就剪过烛芯,接着看我的《玛米昂》。他很快就动了一下,我的目光马上被他的动作拉过去。 他只是掏出一只摩洛哥皮夹,从里头掏出封信,默默地看了一遍,又迭起来,放回去,然后又陷入沉思。 面前有这么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一动不动,害的我连书也看不进去,何况我的急性子也不肯装哑呢。 他要是乐意完全阻止我,可我还是要讲话。“最近有没有黛安娜和玛丽的信?”
“就是上周给你看过的那封。”
“你自己的安排有什么变化么?
离开英国的日子不会比预料得要早吧?“
“恐怕不会,真的,这种机会太好啦,轮不到我头上。”至此,我一无所获,便只好改变个话题——想谈谈学校和学生的事。“玛丽。 加勒特的母亲好些了,今早玛丽又来上学了。下
231
简。 爱(下)384
星期还会有四个从铸造厂来的新生——本能今天来的,只可惜被大雪挡住了。“
“是么!”
“奥利弗先生打算为其中的两个负担学费。”
“真的?”
“他还准备在圣诞节请全校的客。”
“知道了。”
“这是你的意思吧?”
“不是。”
“那是谁的?”
“是他女儿的,我想。”
“这倒像她所为。 她的心地善良。”
“不错。”
又是无言的停顿。 钟敲八下,惊醒了他。 他把架起的腿放下,然后直起身子,转脸向我。“把书撇开一会儿,坐的离火近点。”他说。疑惑,满怀疑惑,但我还是顺从了他。“半小时前,”他接着说,“我提到自己急于了解一个故事的下文。 现在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故事还是让我来讲,让你来听好一些。 在讲之前,得有言在先。 这故事对你也许会觉得有些老掉牙了,不过换个人来讲老掉牙的故事倒往往给人新鲜感。 至于其它东西,不论新也好,老也好,反正很简短。”二十年前,有一位穷牧师——这会儿甭管他姓甚名谁了——爱上了一位富家千金,她同样也爱上了他,就不顾她所有亲人的劝告,和他结了婚。 结果婚礼一过,亲人们就立刻
232
484简。 爱(下)
跟她断绝了关系。不到两年,这对轻率的夫妻就双双去世,静静地长眠在同一块石板下面了(我见过这座坟墓,现在它早已成为一座大墓地铺道的一部分。墓地环绕着一幢丑恶恐怖、煤烟漆黑的大教堂,位于某某郡一个人口稠密的工业城)。
他们留下了一个女儿,她一生下来就落入慈善的膝头——冰冷的如同我今晚陷了进去,几乎无以自拔的那个雪堆。 慈善把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家伙送到她母亲一方的一个有钱的亲戚家中,被孩子的舅母收养,一位叫做(我现在要提名道姓了)
盖茨黑德府的里德太太——你吓了一跳——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我看不过是隔壁教室屋梁上的耗子在乱爬而已。 那屋子以前是作谷仓用的,我把它修缮改造了一下。 谷仓总是有耗子跑来跑去——接着讲故事。里德太太收养了这孤儿十年,这孩子跟她一道是否快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从没听人说过。不过十年后,她把那孩子转到一个你知道的地方——就是那个洛伍德学校,你似乎在那儿住过很久。 她在那儿似乎口碑很好,先做学生,后做老师,跟你一样——真的,我觉得她的身世与你的非常相似——她离开那里后去做了一名家庭教师,这一点你们的命运又很相同,为某个罗切斯特先生工作,教授他所收养的一个孩子。“
“里弗斯先生?”我打断他。“我猜得出你的情绪,”他道,“不过请你先克制一会儿,就快结束了,听我讲完吧。 对罗切斯特先生的为人我无从了解。 只知道他曾宣布要堂堂正正地娶这位年轻姑娘为妻,可就在圣坛前,这姑娘发现了他已有妻子,虽然疯了,但却还活着。 他后来的举动和打算纯粹是猜测。 可是接着发生了一
233
简。 爱(下)584
件事,使他非要找到女教师不可,可结果发现她已走了——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去了何方,如何走的。 她是在晚上离开的桑菲尔德府,寻找她下落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那一带所有的乡下远远近近都找遍了,可就是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可是找到她却成为刻不容缓的事。 所有报纸都刊登了寻人广告,我本人也收到一位布里格斯先生的信,这位先生是个律师,我刚才讲的细节全是他告诉我的。 这故事怪不怪呀?“
“请告诉我一点,”我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肯定能告诉我的——罗切斯特先生现在的情况如何?
他的身体怎样?
他在哪儿?在干什么?他好么?“
“对罗切斯特先生的事我一无所知,信上压根没提到他,除开我讲过的他的那个欺骗与非法的企图之外。 你倒应该问问那个女教师叫什么名字——问问非要找她的那件事是什么性质。”
“这么说没有人去过桑菲尔德府?
也没有人见过罗切斯特先生了?“
“我想没有。”
“可他们总该给他写过信吧?”
“那当然。”
“他们是怎么说的?谁有他的回信?”
“布里格斯先生说,答复他请求的不是罗切斯特先生本人,而是一位女士,署名爱丽丝。 费尔法克斯。”
我顿觉万念俱灰,最担心的事大概已成真的。 他很可能已离开了英国,绝望中不顾一切地跑到欧洲大陆,去了从前
234
684简。 爱(下)
他常去的老地方。 到了那种地方,他的强烈痛苦又能得到什么宽慰?——他的火一样激情又有什么发泄对象?我实在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可怜的主人——差一点儿成了我的丈夫——我以前常称他为我亲爱的爱德华!“
“他肯定不是个好人。”里弗斯先生说。“可你并不了解他——别对他说三道四。”我有些恼火。“好吧,”他心平气和,“说实在的,我的脑子里想的倒不是他,我还得把故事讲下去。 既然你不肯打听那个家庭教师姓甚名谁,我就只好自己讲了——等一下——我这里。有——要紧事写下来才更让人放心,白纸黑字,清清楚楚那只皮夹又郑重其事地掏了出来,她把它打开,找了一遍,从夹层中抽出一张急急忙忙撕进去的破纸片儿,从纸的质地和上头深蓝、胭脂红、朱红的斑斑污迹,我知道这就是被他从盖画的薄纸上撕去的那条纸边。 他站起身,把纸片儿凑到我眼前,我发现上头用黑墨水写着”简。 爱“二字,是我自己的笔迹,肯定是在不留意时留下的。”布里格斯在信上跟我打听一位‘简。 爱’,“他说,”报上的广告也找简。 爱,而我认识一位简。 艾略特——我承认我曾有过猜疑,但直到昨天下午,谜团才被解开。 你承认真名,放弃化名么?“
“好吧——好吧——可是布里格斯先生现在在哪儿?
他对罗切斯特先生可能比你知道得能更多些。“
“布里格斯先生在伦敦,我怀疑他能否知道罗切斯特先生有什么事。 他感兴趣的不是罗切斯特先生,而你却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去问问布里格斯先生为什么要找你——他找你
235
简。 爱(下)784
要干什么。“
“啊,他要干啥?”
“就是要告诉你,你在马德拉的叔叔爱先生已经过世了,他把全部财产留给了你。 你现在阔气啦——就这件事——没别的。”
“我!阔气了?”
“对,你阔了——十足的女继承人。”
马上冷场。“当然你还得证明自己的身份,”
圣。 约翰很快的接着说,“这一步也没什么困难,你马上就能获得所有权。你的财产被投资在英国国债上了,布里格斯那里有遗嘱和必要的文件。”
这儿又翻出张新牌!读者呵,瞬忽之间由穷变富是件好事——大好事。 但并非一件立刻就能领会,从而乐于享受的事。 况且,生活中比这更激动人心,更欢天喜地的机会还有的是。 此事有根有据——实实在在,没有任何理想成份。 与之相关的一切都严肃而可靠,它的表现形式也同样如此。 一听说自己得到一笔财产,你不会欢蹦乱跳高呼万岁!你就会开始考虑责任,琢磨事务,在心满意足,心安理得之余便会生出种种心事,于是我们克制自己,庄严地皱起眉头,思索我们的幸福。另外,遗产、遗赠这类字眼儿,总是与死亡、葬礼结伴而来。 我听说过的那位叔叔死了——我唯一的亲戚。 自从知道有他这个人。我就一直珍藏着有朝一日与他相见的希望。可如今我休想再见他了。 而且这笔钱只留给我,而不是给我和快快乐乐的一家人,只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用说这是一
236
84简。 爱(下)
大恩典,自立会让我感到妙不可言——是的,我感觉到了这一点——一想到这些我就欢欣鼓舞了。“你总算展开眉头了”
,里弗斯先生道,“我还以为美杜莎在看你,把你变成了一块石头了呢——没准儿你现在要打听打听一下你的身价了吧?”
“我身价多少?”
“哦,一点点!
当然不值一提——我想人家说的是两万镑吧——那又怎么了?“
“两万镑?”
又让人大吃一惊——我还以为是四、五千镑呐。 这消息真让人目瞪口呆。 从没听过圣。 约翰大笑,这时他却打起哈哈来。“喂,”他说,“你要是杀了人,我来告诉你罪行败露,你的样子也不至于令比现在更吃惊吧。”
“这数目实在太大了——你没觉得是弄错了么?”
“一点儿没错。”
“或许你把数字看错了——大概是两千镑吧!”
“是大写的,又不是数字——是贰万镑。”
再次觉得自己就像个胃口适中的人,却单独坐在满满一桌可供上百人享用的宴席旁。里弗斯先生站起来,披上斗篷。“今晚若不是这么风雪交加的话,”他说,“我会要汉娜来跟你作伴的。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实在太凄凉了。可是汉娜,那可怜的人儿!不像我这么能踏雪,她的腿可没有我的长,所以我只好让你独自悲伤了。 晚安。”
他已在拉门闩了,我突然心生一念。
237
简。 爱(下)984
“等等!”我叫道。“什么事情?”
“我搞不懂为什么布里格斯先生会写信向你打听我,他怎么认识你,又怎么会想到,住在这么个偏僻角落的你,能够帮他找到我呢。”
“哦!
我是个牧师,“他回答,”许多怪事人们都喜欢找牧师打听。“门闩又响了。”不,这不能使人满意!“我嚷道。 老实说,他匆忙而不加解释的回答非但没打消我的好奇心,反而刺激了它。”这事太怪了,“我添一句,”我一定要搞清楚。“
“改天吧。”
“不行,就今晚!——今晚!”他从门口转过身,我插到他与门之间。他满脸尴尬。“不把事情全盘托出,就别想走!”我说。“现在我还不太想讲。”
“你得讲——非讲不可。”
“我情愿让黛安娜或玛丽告诉你。”
他的拒绝当然把我的急切推到了极点,必须得到满足,而且是刻不容缓。 我这样对他说。“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