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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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善良地“闯入”他们内心“沉寂的海洋”往往已是对他们最好的恩惠。“她喜欢你,我肯定。”我站到他椅子后面说。“而且她的父亲也尊敬你。 再说,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好姑娘——毫无心计,不过你的头脑就足够你和她用的了。 你应当娶她。”
“她真喜欢我吗?”他问。“当然,胜过喜欢任何其它人。 她老在谈论你,再没比这个话题更能让她开心了,话更多了。”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他说道:“很高兴。 那就再谈一刻钟。”他真的掏出表来,放在桌上计时。“可谈下去有何用,”我说,“既然你仍正在握紧反对的铁拳,或打造一条新的锁链来绑搏你的心?”
“别想象那种狠心的东西吧,想象我已妥协,已感化,就像现在这样。 凡人之爱已在我的胸中新辟一股清泉,不断升腾,将甜蜜的洪水溢荡了我的心田。 那是我小心翼翼苦心经营的一片田地——辛勤地播下了善意与克制的种子,可现在它正泛滥着甜蜜的洪水——淹没了幼小的嫩芽——美味的毒药正腐蚀着它们。 现在我已看见自己躺在溪谷庄客厅的睡榻上,在我的新娘罗莎蒙德的脚旁。 她用甜甜的嗓音正在和我絮言——用被你灵巧的手画得如此逼真的眼睛俯视着我——用那红珊瑚般的嘴唇向我微笑。 她是我的——我是她的——眼前的生活与转瞬即逝的世界对我已经足够。 嘘!不要开口!——我欣喜万分——我如痴如醉——让我规定的时间静静逝去吧。”
我满足了他。表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的呼吸急促低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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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站着,一刻钟飞快的消逝了。 然后他收好表,放下画,站起身,立在壁炉旁。“好啦,”他说,“方才那点儿时间都用来痴心妄想了。 我把头枕在诱人的胸脯上,把脖颈自愿地伸进她用鲜花换成的枷锁。 我尝了她的杯中物。 枕头烫人,花环中有毒蛇,酒也苦涩。 她的许诺空洞无物——她的奉献虚情假意。 所有这一切我都能看透。”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真是怪事,”他继续说,“我对罗莎蒙德爱得那么狂热,确确实实具有初恋的全部激情。 她是那么美丽、高雅、迷人——但同时我又会冷静清醒地意识到,她并不会成为我的好妻子。 婚后一年我就会发现,她不是我合适的伴侣。 十二个月销魂的日子过去后,接着的将是终生的遗憾。 这点我很明白。”
“那倒奇怪了!”我不由叫道。“我的内心一面强烈地感觉到她的魅力,”他继续说,“一面又深深地意识到她的缺点,那就是她无法对我所向往的东西产生共鸣。 也不会与我比肩从事我所向往的事业——罗莎蒙德能吃苦耐劳做个女使徒么?罗莎蒙德愿意做传教士的妻子么?不会的,她不会的!”
“但你可以不做个传教士,可以取消那个计划嘛。”
“取消!什么!我的天职?我伟大的工作?我为天国的大厦在尘世打下的基础?我要加入那群人的希望?那些人把全部的雄心壮志都汇入改良他们民族的光荣使命——给愚昧的地方传播知识——以和平取代战争——自由代替枷锁——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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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取代迷信——以上天堂的希冀代替下地狱的恐惧。 我非得打消那个计划么?它比我的血管中奔流的鲜血更宝贵。 那正是我所向往、所必须为之奋斗的东西。“
沉默许久,我说:“那奥利弗小姐呢?
她的失望与悲伤你就感到无所谓么?“
“奥利弗小姐的周围永远不乏追求者、献媚者。不出一个月,我的形象就会从她的心中抹掉,她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还会嫁一个比我更能使她快乐的人。”
“你说得挺轻松,可内心又痛苦又矛盾,你越来越瘦了。”
“不,如果我瘦了一点儿,也只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前程还未确定罢了。 况且我的行期一拖再拖。 正在今天早上,我得到讯息,盼望已久的接班牧师还得过三个月才能来,说不定三个月还会延期到六个月。”不论何时奥利弗小姐只要走进教室,你就浑身战栗,满脸通红。“
他的脸上再次掠过吃惊的表情,完全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敢对一个男人这样讲话,可我却对这种方式早已经习惯。与坚定不移谨慎周密文雅高尚的人交往,不论他们是男是女,我都要冲破他们传统含蓄的堡垒,越过他们秘密的门槛,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赢得一席之地,就誓不罢休。“你的确与众不同,”他说,“胆子不小,你的心灵相当勇。。敢,你的目光十分锐利。 不过请允许我说清楚,你误解了我的感情。 你把它们看得过于深沉,过于强烈了,你给我的同情超过了我所该得的范围。 我在奥利弗小姐面前脸红战栗的时候并非可怜自己,我蔑视这种软骨头,明白这不光彩而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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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肉体的狂热。 我敢说这绝非灵魂的躁动,而我的灵魂坚如。。磐石,牢牢扎在动荡不安的大海深处,了解我的本来面目吧——我心如铁石。“
我不愿相信地笑了。“你的突然袭击,套出了我的心里话,”他接着说,“那现在就让它为你效劳吧。 剥去那件基督教用以掩盖人类缺点的血污长袍——我本是个冷酷无情而又雄心勃勃的人。 一切情感中,只有天生的爱心才对我拥有永恒的威力,理智而不是感情,才是我的向导。 我的雄心无边无尽,我要比别人爬得高干得多的欲望永不会满足。 我崇尚忍耐、毅力、勤奋、才能,因为这些才能使人成就大事,出人头地。 我兴趣十足地观察着你的工作,只因为觉得你是勤勤恳恳,有条不紊,精力充沛的女人的典型,而不是因为对你的经历或你仍在忍受的痛苦深感同情。”
“你简直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异教徒的哲学家了。”我说。“不,我和那自然神论的哲学家们截然不同。 我有信仰,我信奉福音。 你的形容词用得完全不恰当,我不是异教徒的哲学家,而是基督教的哲学家——耶稣教派的信徒。 做为他的信徒,我采纳他纯洁、仁厚、宽容的教义,我拥护它们,并且发誓要传播它们。 青年时代我就信仰宗教,它已经培育了我最初的品格——从细小的嫩芽,自然的情感,长成一棵浓荫遮蔽的大树——慈善主义。 让人类正直品格野生的强健的根,长出应有的神圣正义感,把我要为可怜的自己谋求权力与声望的野心,变为拓展主的天地,为十字架的大旗夺取胜利的壮志。 宗教已为我做了那么多好事,使原始的天性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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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最好的价值。修剪和训练了天性,但它却无法根除天性,天性也永远不会被根除,‘直到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时候。“
一席话说完,他拿起搁在桌上画板旁的帽子,再次看看那张画像。“她确实可爱,”他喃喃自语,“称她为世上的玫瑰,一点儿也不错!”
“我可不可以为你再画一张么?”
“做什么呀?不用了。”
他拉过一张薄薄的纸把画盖上。 画画时我习惯于把手搁在这张薄纸上,免得把画纸给弄脏了。 他好像突然在那张白纸上看到了什么,我无从知晓,但他的目光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猛地抓起那张白纸,看看纸边,又飞快地瞄我一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奇怪,完全莫名其妙,仿佛摄取并记住了我的身材、面容、衣着的一切一切,横扫一切,闪电般迅速敏捷。 他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俗言又止。“怎么啦?”我问。“没什么。”他回答,把纸放回去时,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撕下窄窄的一小条塞进手套,然后匆匆的点点头,说一声“下午好”
,就消失不见了。“嗨!”我喊了一声,说了本地的一句话,“这可真是云山雾罩!”
我也细细看看那张纸,可除了几抹试笔时涂上的颜料处,什么也没有。 我把这谜琢磨了片刻,感到莫名其妙,又肯定它无关紧要,便丢到一边,很快就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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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 约翰先生走时,天开始下雪,暴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刺骨寒风又刮来了另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黄昏时,壑平沟满,几乎人几乎无法通行。 我关上窗板,给门堵上一块草垫,以免雪从门底下吹进来。 把火拨旺,在炉边倾听着暴风雪那低沉的怒吼,呆坐将近一个小时,然后点起蜡烛,拿起《玛米昂》:
诺汉那堡峭壁尽染夕阳,特威德河美丽深邃又宽广;契维奥特山茕茕独立,雄伟的主楼,巨塔林立;环绕的墙垣绵延不绝,落日的余晖金光闪耀。
我沉浸于诗的韵律,很快就把暴风雪抛置脑后。是什么声音在摇撼着屋门,也许是风吧,我想。 不,原来是圣。 约翰。 里弗斯,他拉开门闩,从冰雪中,从狂风呼啸的黑暗中走了进来,站在我面前。 裹着他高高身躯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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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冰川般雪白一片。我大惊失色。在这种大雪封山的夜晚,我可真没想到会有客人造访。“有什么坏消息么?”我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儿。 你可真容易受惊!”他边说边脱掉斗篷挂到门上去,又若无其事地把进来时弄动了的草席推回到门上。 然后跺跺脚,让靴子上沾的雪掉下来。“我把你干净的地板给弄脏了,”他道,“不过你得谅解我一回。”说着他走到炉边。“告诉你吧,到这儿来可真够难的,”
他在炉火上烤着手,“一下子不小心被掉进雪堆,被一直埋到腰上,幸亏雪还松软。”
“可你为什么要来呀?”我禁不住问。“这么问客人好像不大礼貌吧。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还是干脆回答你吧,我就想跟你随便谈谈。 哑巴书,空房子,让人挺乏味。 再说,从昨天起我就感到一种激动,好比一个人只听了半个故事,急于想知道下文。”
他坐了下来。 我想起他昨天古里古怪的举动,真担心他的神经出了毛病。 不过他若疯了,倒疯得镇定自若。 他把额上被雪打湿的头发抹开,任火光自在地照在他的苍白的额和脸颊上。 从没见过他那张英俊的脸比此刻更像大理石雕像的了,我难过地发现那上面清晰地刻下了劳苦与忧伤的痕迹。我期待着,以为至少他会说一些我能懂的话。 可是他把手搁在下巴上,一个指头按住嘴巴,仍在沉思默想。 我接着又吃惊地发现他的手和脸同样瘦,我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伤,便感激地说道:“但愿黛安娜和玛丽能来和你同住。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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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了,而你又对自己身体毫不怜惜。“
“没事儿,”他说,“必要时我会惜顾自己。 我身体现在很好,你看见我哪儿不好啦?”
话说得满不在乎、随意而又冷漠,让人觉得至少他认为我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我于是无言以对。他的手指仍慢腾腾地摸着上唇,眼睛茫然地盯着闪闪的火炉,我觉得实在有必要说句什么,于是就问是否有冷风从他背后的门边吹来。“不,没有。”他答得干脆,有些烦躁。“得啦,”我想,“你不想说话就只管闭着嘴好啦,我不打扰你了,接着看书去。”
我于是就剪过烛芯,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