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下)〔英〕夏绿蒂. 勃朗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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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除了什么呀?”
“你的尊重。如果我也会回报以尊重,这样咱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哼,天生的冷漠无礼,道地的禀赋骄傲,你可真没人能比的上。”他说。 这时我们正驶近桑菲尔德,当重返大门时他问:“今天和我共进晚餐好么?”
“不,谢谢你,先生。”
“为什么说‘不,谢谢你’?可以知道原因吗?”
“我从没有与你共进过晚餐,所以现在也没理由这样做,直到——”
“直到什么?你总爱说半句话。”
“直到我迫不得已。”
“不会是因为你认为我吃饭的样子像个食人魔,或食尸鬼呀,所以害怕陪我吃饭吧?”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先生。不过我想照平常的样子再平静的过一个月。”
“你得立刻放弃你家庭教师的苦差事。”
“为什么!请原谅,先生,我不能。 我要象往常一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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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我会整天不跟你见面,按已经习惯的那样。 不过晚上你想见我的话,可以派人去叫我,我会来的,别的时间不可以。“
“我想抽支烟,简,或吸撮鼻烟来宽慰自已一下,照阿黛勒的说法,以‘让我定定神的名义’。可惜我没带上雪茄盒,鼻烟壶也不在。 不过,听着——悄悄话——小暴君,现在让你先神气一下,不过很快就轮到我了。一旦牢牢地逮住了你,为了完全拥有你,保住你,我就要——打个比方——把你拴到一条链子上,就这样。”
(摸摸他的表链)
“对,美丽的小仙女,把你带在我的胸前,免得弄丢了我的宝贝”。
他一面扶我下车,一面说着这些,随后又去抱阿黛勒。我独自走进屋子,溜回楼上去了。傍晚,他按时叫我去见他。 我已经为他想好了一件可干的事,打定主意不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促膝谈心上。 我记得他有一副好嗓子,知道他喜欢唱歌——好歌手一般都这样。 我自己根本不是歌唱家,而且,照他那种挑剔,连个乐手都算不上。 不过,对精彩的表演却十分乐意欣赏。 薄暮低垂的浪漫时刻,格窗上刚开始现出一面面星光闪烁的蓝色小旗,我就起身打开琴盖,求他看在老天份上为我唱支歌。 他说我是个任性的小巫婆,说他宁可换个时间再唱。 但我断言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合适的了。我喜欢他的嗓音么,他问。“很喜欢,”我并不喜欢满足他那敏锐的虚荣心,不过仅此一回而已,做为权宜之计,我甚至愿意迎合并诱发他的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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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简,但你必须给我伴奏。”
“好的,先生,我试试看。”
我的确试了,但立刻就被赶下琴凳,还被叫做“小笨蛋”
,并被无礼地推到一边儿——但这却正中我下怀——他占据了我的地方,开始为自己伴奏。 他能边弹边唱。 我忙走到窗户的凹处坐好,眺望着窗外静静的树林,朦胧的草坪,倾听着他那圆润的嗓音,和着优美的旋律,他唱起下面的歌:纯洁的爱情从燃烧的心窝涌出生命的热浪在血管里欢跃激荡
每天我都将她盼望为她离去而黯然神伤她偶尔将脚步延宕也使我血冷心凉
我爱我梦中的情人也将她的真情渴望我朝这人间至福奔去脚步匆匆,意乱心慌
可荒漠无边,前途迷茫阻隔我们生命的交往还有那汹涌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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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滔天的巨浪
如同强盗出没的小径穿过山野和林莽强权与公理,愤怒与忧愁赫然横在我们心上
我不畏艰难险阻刀山火海也敢闯任什么威胁骚扰不屑一顾,直前勇往
我的彩虹宛若流云我的梦想展翅飞翔阵雨和曙光的骄子在眼前崛起,灿烂辉煌
温柔欢乐的光明之下有时翻滚阴云,黑雾茫茫凶险的灾难步步逼近我却无所畏惧,挺起胸膛
既已度过这甜蜜的时光又何惧那冲破的险阻卷土重来,将千倍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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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地加在我身上
傲慢的仇恨将我击倒不容接近,公理横遭阻挡强权咬牙切齿,与我不共戴天这一切又有何妨!
我的心上人伸出小手把崇高的信赖一并献上发誓让神圣的婚姻紧紧连接我们的心房
心上人坚贞地吻我誓与我共生共死,恩爱一场我终于获得无法形容的幸福因为我们情真意切,挚爱对方
唱完他站起来走向我,一脸亢奋,圆圆的鹰眼灼灼发光,里面洋溢着温柔与激情。 我一时感到畏怯——但马上又振作起来,我不要柔情脉脉的场面,大胆露骨的表示,但是此刻却同时面临着这两种危险。 我得必须准备防范,我把舌头磨尖,等他一走到面前就厉声问:“你现在要和谁结婚?”
“我的宝贝简竟然提出这么个古怪问题。”
“怪吗!
我倒觉得合情合理而且非常必要。他提到要与未来的妻子一起死,这种异教徒的念头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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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起死——这点毫无疑问。“
“哦,他所向往,所祈祷的一切,就是你和他一起活!对你这种人死可不适合。”
“其实也适合。 时候一到,我跟他一样也有权去死。 不过我得耐心等待,而不用急急忙忙自焚殉夫。”
“你能否谅解他自私自利的念头,给他一个和解的吻表示宽恕呢?”
“不,宁愿免了。”
这时他就说我是“铁石心肠的小东西”
,还说“若是别的女人,只要一听到男人吟唱这种赞美她的诗歌,肯定连骨头都稣了”。
我严肃的告诉他,我生来就心肠硬——硬如顽石。 他以后会时常发现我如此。 而且,在今后的四周过去之前,我还决心让他看看我性格中各种粗糙的方面,趁他来得及取消婚约,好好了解一下自己做的是笔什么生意。“能不能心平气摆摆道理呀?”
“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心平气和。 至于讲道理,我敢保证自己是一直这么做的。”
他焦躁起来,又是呸又是啐的。“很好,”我心想。“你尽管坐立不安火冒三丈吧,但这肯定是对付你的最好办法。 虽然我喜欢你的程度没法儿说,可我不愿落入乏味的多愁善感,借这巧辩的芒刺,我要让你悬崖勒马。 并且,凭着这尖锐的武器,也可以保持对双方都确有好处的距离。”
我步步为营,使他越来越火。 等他气冲冲的退到屋子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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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时,我就起身说一句“祝你晚安,先生”
,然后大大方方恭恭敬敬打边门溜开了。这方法开了头,就在整个考验期坚持了下来,并且收效甚佳。 当然他被弄得有点恼怒不堪,但总体而言,他仍是心情愉快的。 羔羊般的温顺,斑鸠似的多情,反而会增加他的专横,却不能像现在这样取悦他的判断,满足他的常识,甚至迎合他的兴趣。别人在场时,我和先前一样,恭恭敬敬,不声不响,任何其它举动都没必要。 只有晚间谈话时才这样顶撞他,折磨他。 每当钟敲七点,他还是会准时派人叫我。 现今我要出现在他面前时,再也不会听到他满口“亲爱的”
、“宝贝儿”之类的甜蜜字眼儿。 现在他最好的称呼就是“惹人生气的木头人”
,“狠心的小精怪”
,“调皮鬼”
,“丑孩子”
,等等。 代替抚爱的是做鬼脸,不再紧紧握我的手,而是拧一下胳膊。 不再亲吻面颊,而是狠揪一下耳朵。 这倒挺好,眼下我宁愿要这种粗鲁的宠爱,而不要更温存的柔情。 费尔法克斯太太,我发现,她十分赞同我这样做。 她对我的担心消失了,所以我更加肯定自己做得对。 与此同时,罗切斯特先生,愣说我把他折磨得皮包骨头,威胁说等那个迅速接近的时刻一到,他就要无情地进行报复。对他的恫吓我暗自发笑:“既然现在能把你合情合理地制服,以后毫无疑问也能做得到。 如果一个办法无效,我会再琢磨另一个办法。”
然而,这个任务毕竟不轻松。 我时常宁愿让他高兴,也不想逗弄他,现在未来的丈夫已成为我的整个世界。 甚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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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这些,简直就是我进入天堂的希望。 他置身于我与一切宗教观念之间,就像日蚀把人与明朗的太阳隔开一样。 那些日子,我看不见上帝,因为我已把它的造物当作了崇拜的神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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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一个月的求婚期很快过去了,最后的几小时也屈指可数了。 那一天——做新娘的日子,无可避免地到来了。 此时已万事俱备,至少我已无事可做。 箱子装好,锁好,捆好,沿着小卧室的墙一字儿排开。 明天的这个时辰,它们就会踏上远远地去伦敦的路。 我也一样,(如上帝恩准)——或者说不是我,而是简。 罗切斯特,一位我尚不认识的人。 现在只剩下箱子上地址标签还没有钉上,那四张小小的方纸块,还躺在我的抽屉里,罗切斯特先生亲自给每张标签写上地址:“罗切斯特太太,伦敦,某某旅馆”。
我难以说服自己把它们钉上,罗切斯特太太!她不存在,她得到明天才出世呢,明早八点以后。 得等着瞧她活生生的来到人间,我才能把所有那些财产转让给她。 那边的壁橱里,梳妆台的对面,据说属于她的衣裳已代替了我在洛伍德的黑呢裙和草帽。 而那套结婚礼服不属于我,那珠灰色的长袍,薄雾般的面纱,被挂在占用的衣架上。 我关上壁橱,藏住里面幻影般陌生的衣裳,这东西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穿透屋里的昏暗,发出幽灵般的微光。“你自己待着吧,白色的梦。”我对它说。 我太兴奋了,听到风儿在响,我决定要出去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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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忙乱的准备令人兴奋,不只是巨变的期待令人兴奋——明天,新的生活就要开始,这两种因素不用说都给我带来了坐立不稳按捺不住的激动。 甚至这么晚了还把我赶到渐渐变黑的庭院中去,但还有比这两者更扰人心绪的第三个原因。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使一个奇怪而令人焦虑的念头困扰着我。 此事只有我知晓,唯有我目睹。 它是发生在前天夜里,罗切斯特先生当时不在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到三十哩外属于他的一块田产上去了,去处理两三个小农庄的事务。这些事情在他按计划离开英国之前必须得亲自处理。此刻我正期待他的归来,急于摆脱心头的重负,让他头解开这困扰人的谜。 读者呵,留下吧,待他回来,等我把这秘密告诉他,您也就明白了。我朝果园走去。风儿把我刮到它的麾下。风从南边刮来,强劲猛烈,但刮了一整天却尚未曾带来一丝雨星。夜色渐深,风势非但不减,反而越刮越猛,越刮越响。 树木被吹得向一边倒,枝条根本不能回头,就算回头,一个小时也摊不上一次。 枝丫参差的树冠被劲风吹得统统向北弯腰,云块接连不断从这头飘向那头。 那个七月的日子,看不到一线蓝天。我在风中奔跑,任呼啸而过的无尽气流带走自己烦乱的思绪,如果真能如此倒也是狂喜。 走下月桂小径,七叶树的残骸迎面而来,它耸立于斯,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