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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芙蓉-2006年第5期-第47部分

小说: 芙蓉-2006年第5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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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穿o脸上喜得神情有些发呆。她对他挥了挥手。他也不自禁地抬起手。这一抬﹐身体却猛然一晃﹐那龙尾巴也是一摆。她心里揪了一下﹐却看他口中已经又喊起了号子﹐大踏着步子向前走过去。 
  沙滩上稳稳摆着七条龙舟﹐通体刷着极绚烂的色彩。这些龙都长着卡通的硕大的眼﹐一团和气。龙头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缠着红绸﹐插着艾草。 
  一个族里长者模样的人﹐一声令下﹐龙舟纷纷入了水﹐过了十几分钟﹐遥遥地在海里立了标杆的地方聚了﹐那里才是比赛的起点。 
  一面鲜红的大旗﹐迎风哗地一摇。就见那龙舟争先恐后地游过来。赛手们拼着气力﹐岸上的吶喊响成一片﹐不知何时又起了喧天的鼓声。那是船上的鼓手﹐打着鼓点控制着摇桨的节奏。 
  她昂着头﹐寻找着他﹐却找不到。龙舟近了﹐他看到了他那条黄色船﹐正在领先的位置。而他正站在船头﹐甩开了胳膊敲鼓。他的动作中规中距﹐十分敬业。不象其它船上的鼓手﹐身上无一处不动﹐洋溢着表演的色彩。 
  然而﹐到了冲刺的阶段﹐却有一条红色的船﹐一连超越了好几条﹐最后超越了黄色的那条﹐到了近岸的位置﹐居了第一。 
  族长将大旗插到红色龙舟的船头上。她心里有些怅然﹐觉得他那条船﹐未免保守﹐明明优势在先﹐到了最后﹐竟缺了一搏的劲头﹐生生丢掉了冠军。 
  然而﹐他和他的队员们却没有扫兴﹐紧紧包拢了一起﹐为他们的第二欢呼雀跃。他们后来嘴里喊着都昂﹐竟将他高高地抬起来﹐下了海﹐抛起来﹐落下来又接住。他在天空中起起落落﹐那条大红的沙滩裤倒比冠军的大旗气势凌人﹐成了焦点。最后一下﹐他和队友们滚落在海里﹐搅作一团。这时候﹐连冠军也只好作了观众了。 
  他终于湿漉漉地走到她跟前。吉雅赞他﹐都昂哥﹐你的鼓敲得真好。他眼睛只对着她。她笑笑﹐却是冷不丁的一句﹐他原本就是公司里的鼓手﹐专支派别人干活的。她说完了﹐他眼睛里跳动了一下。这是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想﹐她准备好了由衷称赞他的话﹐为什么会说这个。他似乎不在意﹐只是说﹐你真漂亮。 
  这时候﹐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嘴里喊着﹐都昂哥﹐喝酒去。拉了他就要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去了。 
   
  傍晚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门槛上﹐帮阿嬷包五节长的杆粽。她看着粽子形状奇异。不禁说﹐这粽子吃起来太费事了。阿嬷笑了﹐说﹐傻的﹐原不是给我们活人吃的。 
  阿嬷先指指天﹐说﹐给神吃。又指指堂里的牌位﹐也给回不来的死鬼吃。她听了﹐心情有些黯然﹐突然问﹐阿嬷﹐也许你男人没死呢。你何必祭他。阿嬷说﹐我守了三十年的活寡﹐他死不死﹐都没什么相干了。 
  阿嬷说﹐本来他留个儿子给我﹐也算留了个念想﹐养到二十岁﹐一场病﹐也走了。我这个家﹐留不住男人。 
  阿嬷的手停住了﹐说﹐有人讲﹐在南洋见过他。南洋远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以前远﹐现在﹐飞机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阿嬷似乎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嘴里念﹐作女人的﹐要学会不怨。 
  她的手抖动了一下﹐忽然一阵锐痛﹐茅杆叶子将她的食指划破了。 
   
  夜里真的有些凉。 
  她裹紧了被子﹐看月色泻进来﹐洒了一地。窗棂格子里却有红色的光跳起﹐那是沙滩上的篝火。歌声也还没有息﹐远远地飘过来﹐韵律不及白天的豪放﹐一波三折﹐婉转得有了暧昧。在这节日的晚上﹐还有男女间笑的声音﹐内容也是丰富的。 
  她昏沉沉地想要睡去了。 听见门吱呀一响。她以为是阿嬷﹐睁开了眼﹐却看见高大的影。她知道是他。他在她床边的竹凳坐下﹐久久地坐。她知道他在端详她。他的呼吸重浊了﹐带有些酒气。她转过头﹐捉住他的眼睛﹐他倒有些慌乱﹐将头低下去。他轻声对她说﹐睡吧。终于站起了身。他转身的时候﹐胸膛上那一块红﹐在她眼前无缘由地跳动了一下﹐她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颤抖了﹐在黑暗中试探。她抚摸了他。 
  在月光底下﹐他的身体是青白色的﹐上了一层淡淡的釉。轮廓也柔和了﹐变做了液体流向她﹐胸前的印记却如同阴霾﹐也随着飘浮过来。 
  他融入她的时候﹐她在疼痛中醒觉了。他终究是无法像液体那般温存的。她有些迷乱﹐他胸前的赭红在她眼前倏然扩大了﹐她在与这液体的胶缠中想要着陆了﹐她伸出手去﹐像要抓住这片救生的岛屿。 
   
  她醒过来﹐他在身边无声息地躺着。他又变做了那个真实的男人。阳光地下焕发出真实的色泽。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用指尖感受着他柔软的坚硬的细节。走到了胸膛上﹐她用手掌盖住了那块印记﹐觉得手心温热﹐有些腥红的颜色从指间渗透出来。 
   
  她吻那腥红色﹐深深地埋下头﹐吻下去。 
  这时候﹐她听到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树·路上 
   
  他们突然发现﹐彼此都是难以自持的人。 
  这是出乎意料的。 
  他们的生活﹐开始有了留白。每一处留白﹐都被切割成了碎片﹐每一个碎片的边缘都是无规则的锯齿﹐为了方便彼此的拼接。 
  大块的时间留给了别人﹐这些时间里﹐他们好象两条平行的轨。 
  他们太珍惜这时间的边边角角。 
  她去他的办公室送资料﹐十分钟。她走进去的时候﹐他拉下了百叶窗。她找到他的唇﹐吻他。他们只是将舌交缠在一起﹐为了不伤害她的唇线。他隔了衣服抚摸她﹐抱紧她。当他和她都感到有些窒息的时候﹐倏然分开。十分钟后﹐她利利索索地走出来﹐毫发未乱。精确的十分钟。 
  休息室里﹐Coffee Break﹐他们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没有喝。他们的目光穿过人们的肩膀﹐拐弯抹角地汇聚到了一起。突然﹐被一个行走的人截断了﹐于是又是新一轮的寻找。她突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他迅速地捂住胸膛﹐作被击倒状。 
  他们和公司的监视器捉迷藏。电梯里﹐只他们两个。他背对着摄像头。她侧着身体﹐表情凛然。他的衬衫上第二粒和第三粒扣子已经打开﹐她将手伸进去﹐摩挲他胸膛上的印记。她略略地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凛然。 
   
  他们并不知想要欺骗谁。只是象两个坏孩子﹐做得变本加厉。 
   
  只有在周末的时候﹐在她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他们心怀坦荡。他说﹐那是一个星期的Happy Ending。 
  卧室的落地窗对着山﹐坦荡荡的绿成一片。他们不拉窗帘﹐做爱 。一只鸟落在了窗台上﹐好奇地看他们﹐在最激昂的时候﹐鸟突然惊叫。他从潮头跌落下来﹐忿忿地说﹐这是一只咸湿的鸟。 
  他们将战场转移到厨房﹑客厅的地毯上。 
  他们争分夺秒﹐他们来不及出去。他们赤着身体﹐吃冰箱里剩下的东西。 
  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了。 
  他们叫PIZZA HUT﹐他们为了谁去开门付钱的问题争论﹐他们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去。他去总是容易些﹐他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开门﹐如果送比萨的是个小姑娘﹐会盯着他胸前的红色印记发怔。 
  到了星期天的时候﹐他要走。无论她怎样哀求。他要去香港﹐他的这一天﹐是给他的妻子的。他说﹐这是雷打不动的星期天。 
  这天早晨﹐她默默地给他做早饭。天下起了暴雨﹐雨疯了似的落下来。他和她﹐争着去关卧室的大窗户。突然﹐天上响起了一声炸雷。只一瞬﹐他们看到最近旁的一棵树﹐树冠摇了摇﹐轰然倒下﹐砸到了小区的变压器上。 
  所有的灯灭了﹐屋里昏暗下来﹐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低下头﹐那树断裂的地方是焦黑的一片。 
  这个星期天﹐他没有离开她。 
   
  电视里放着一部邵氏的老片子。 
  他靠着沙发﹐抽烟。她靠在他腿上。他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圈。她伸出手去﹐捕不住﹐烟圈稍纵即逝。 
  他指着电视里的一个妖艳的女人说﹐说﹕你知道某某么﹐前年在旧金山的一个酒会看见她﹐老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她摇摇头。 
  他笑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代沟。 
  她的手停在空中﹐没有放下来。 
   
  她在公司里表现得更加勤奋。 
  她彻夜加班﹐她帮新来的同事作CAD﹐大包大揽。 
  她突然有些怕回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她知道了原因。 
  董事长亲自视察内地分公司﹐这是第一次。 
  董事长要求与每个部门的优秀员工见面。 
  她想﹐这是个天生优雅的女人。尽管她有着广东人宽阔的发财鼻。但是因为举手投足间的风度。这鼻子也成了温厚的象征。 
  这女人是有盛气凌人的资本的﹐然而到了她面前﹐女人只是微笑﹐诚心诚意地微笑。她握她的手﹐说﹐很多次听说你﹐只知道能干﹐没想到这么年轻。 
  她想起他是这么称呼女人的﹐大宝。 
   
  他没有理由放弃他的妻子。她想。 
  她把她的想法对他说了。 
  他沉默了﹐他忽然问她﹐你介意这样和我一起么﹖ 
  她摇了摇头。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心里纳闷﹐她为什么会把头摇得这么爽快。 
   
  他和她开始放弃了一些游戏。 
  她想﹐她不必要再把一些事情证明给自己看了。 
  她和他﹐平日里忙着各自的事情。她的心情平和。但是﹐有天早晨开会时他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散会她就往药房冲过去。她对待自己是这样一个马虎的人﹐他却让她有了欲罢不能的紧张感。 
  周末﹐他们依旧做爱。有时候﹐因为有应酬﹐他很晚才来。来了就睡﹐无休止地睡下去。她在灯底下给他整理衣服﹐第二天的早晨﹐他又要到妻子那里去了。 
  她觉得自己的激情在消退﹐在被另一些东西所取代。 
  她想﹐这样也好﹐这样的生活让她感到安静。 
   
  部门经理升迁。 
  公司有了风声﹐说要任命她作新的经理。她和旁人一道讶异﹐毕竟﹐她还太年轻。然而﹐她又安慰自己。业绩这回事﹐总是有目共睹。 
  她发现﹐要想让自己快乐一些﹐要用简洁的思维方式。很多东西不能表现得太在乎。 
  任命书下来了﹐她抚摸了一下信封。火漆的骑缝章﹐上面缀着红色的缎带。形式主义的漂亮为的是郑重其事。打开﹐那信上的字在她意料之中﹐读来还是熨贴。信封里还有一张粉色的短签。她展开﹐却楞着了。 
  里面夹了几张照片。 
  一张是他的本田雅阁﹐停在她的楼下。 
  一张是他打开门接过比萨的照片。他兴冲冲的表情﹐腰间围着浴巾﹐胸前的印记是晦暗的红。 
  一张是厨房里的情形。她看出来﹐应该是从公寓对面楼上某个窗户拍的。用的是高倍的远摄镜头。她正隔着桌子把Pizza里的西红柿片送到他嘴里。他勾着脑袋。她记得﹐他没有接住﹐掉了。 
  这个温暖的细节﹐被别人捉住了。 
  她竟笑了。一瞬间﹐她忽视了这件事情卑鄙的底里。她想﹐这些照片﹐对她而言﹐具有珍藏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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