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_005-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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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令崔发闻外喧嚣,问之,曰:“五坊人殴百姓。”发怒,命擒以入,曳之于庭。时已昏黑,良久,诘之,乃中使也。上怒,收发,系御史台。是日,发与诸囚立金鸡下,忽有品官数十人执梃乱捶发,破面折齿,绝气乃去;数刻而苏,复有继来求击之者,台吏以席蔽之,仅免。上命复系发于台狱而释诸囚。
先前,县令崔发有一次听到门外有喧嚣嘈杂的声音,就问是怎么回事,有人答称:“是五坊使的人殴打百姓。”崔发大怒,命将此人抓进来,拉到庭院中间。这时,天已黑暗,过了很久,方才询问,得知是出使的宦官。敬宗知道后大怒,下令把崔发逮捕,押在御史台监狱。敬宗大赦天下的当天,崔发与即将赦免的罪犯都立在丹凤楼下的金鸡旁,等待赦罪回家。忽然,有几十个宦官冲过来,手拿棍棒照着崔发劈头盖脑就打,崔发被打得满面流血,牙齿折断,顿时不醒人事,宦官这才离去。过了一会儿崔发苏醒,这时又有宦官跑来要打,御史台的官吏用席子遮挡,崔发才幸免再次被打。于是敬宗下令,把崔发重新押进御史台监狱,其余罪犯释放。
'2'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以上荒淫,嬖幸用事,又畏罪不敢言,但累表求出。乙卯,升鄂岳为武昌军,以僧孺同平章事、充武昌节度使。
'2'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牛僧孺认为唐敬宗荒淫奢侈,身旁的亲信小人掌权,但又怕被敬宗怪罪而不敢直言劝阻,因而,多次上奏请求辞职,出任外地官职。乙卯(十一日),敬宗下令升鄂岳观察使为武昌军节度使,加封牛僧孺同平章事的职务,充任武昌节度使。
中旨复以王播兼盐铁转运使,谏官屡争之;上皆不纳。
唐敬宗任命淮南节度使王播重新兼任盐铁转运使,谏官多次劝阻,敬宗不听。
牛僧孺过襄阳,山南东道节度使柳公绰服候于馆舍,将佐谏曰:“襄阳地高于夏口,此礼太过!”公绰曰:“奇章公甫离台席,方镇重宰相,所以尊朝廷也。”竟行之。
牛僧孺赴任武昌,途经襄阳,山南东道节度使柳公绰身佩,在客馆恭恭敬敬的迎候牛僧孺。部将和幕僚劝阻他说:“我们襄阳的地位高于武昌,您用这样隆重的礼节,似乎太过份了!”柳公绰说:“僧孺刚刚离开宰相的职位,藩镇都看重宰相,我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尊重。”最后,仍然用这种礼节来迎接牛僧孺。
'3'上游幸无常,昵比群小,视朝月不再三,大臣罕得进见。二月,壬午,浙西观察使李德裕献《丹六箴》:一曰《宵衣》,以讽视朝希晚;二曰《正服》,以讽服御乖异;三曰《罢献》,以讽征求玩好;四曰《纳海》,以讽侮弃谠言;五曰《辨邪》,以讽信任群小;六曰《防微》,以讽轻出游幸。其《纳诲箴》略曰:“汉骜汉湎,举白浮钟;魏睿侈汰,陵霄作宫。忠虽不忤,善亦不从。以规为,是谓塞聪。”《防微箴》曰:“乱臣猖獗,非可遽数。玄服莫辨,触瑟始仆。柏谷微行,豺豕塞路。睹貌献餐,斯可戒惧!”上优诏答之。
'3'唐敬宗三天两头游乐,亲近左右小人,每月听朝不过几次,即使大臣也很难进见。二月,壬午(初八),浙西道观察使李德裕向敬宗奉献《丹六箴》,第一叫《宵衣箴》,规劝敬宗勤政爱民,上朝不要太少太晚;第二叫《正服箴》,规劝敬宗遵循法度,服饰不要杂乱而不合制度;第三叫《罢献箴》,规劝敬宗禁止各地奉献,不要向地方征求珍宝古玩;第四叫《纳海箴》,规劝敬宗虚心纳谏,不要侮弄和抛弃百官的忠直上言;第五叫《辨邪箴》,规劝敬宗辨别忠正奸邪,不要信用左右的小人;第六叫《防微箴》,规劝敬宗提高警惕,不要轻易外出游玩。其中,《纳诲箴》的大意说:“汉成帝刘骜沉湎酒色,日夜饮宴;魏明帝曹睿骄纵奢侈,修筑陵霄宫阙。他们对逆耳忠言虽然不加拒绝,但也不予采纳。如果一定要把别人的善意规劝当作塞耳用的装饰物,那就是自我堵塞言路,拒绝使自己耳聪目明。”《防微箴》说:“自古以来,乱臣贼子密谋造反的事件,不胜枚举。汉宣帝时,霍光的外曾孙任章乘黑夜不辨服色的机会,身着黑衣混进禁军侍从行列,密谋暗杀宣帝而未遂。汉武帝时,侍中仆射马何罗密谋行刺武帝,不慎碰到宫中的宝瑟跌倒而被擒。武帝曾私服到柏谷巡访,被人怀疑是奸盗,不得饮食,险遭围攻,幸赖一个村妇看武帝面貌似非常人,因而杀鸡献食,武帝方才脱险,平安回家。这些前车之鉴,实在是应当引以为戒的!”敬宗下诏,用委婉的言辞给予答复。
'4'上既复系崔发于狱,给事中李渤上言:“县令不应曳中人,中人不应殴御囚,其罪一也。然县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后。中人横暴,一致于此。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方藩镇闻之,则慢易之心生矣。”谏议大夫张仲方上言,略曰:“鸿恩将布于天下而不行御前,霈泽遍被于昆虫而独遗崔发。”自馀谏官论奏甚众,上皆不听。戊子,李逢吉等从容言于上曰:“崔发辄曳中人,诚大不敬,然其母,故相韦贯之之姊也,年垂八十,自发下狱,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此所宜矜念。”上乃愍然曰:“比谏官但言发冤,未尝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朕何为不赦之!”即命中使释其罪,送归家,仍慰劳其母。母对中使杖发四十。
'4'敬宗下令把崔发重新押进御史台监狱后,给事中李渤上言说:“县令不应当随便拉扯宦官,但宦官也不应当随便殴打御史台监狱的囚犯,两方面的罪责是一样的。不过,县令所犯罪责是在陛下大赦以前,而宦官所犯罪责是在大赦以后。宦官横行霸道,已经达到目无朝廷诏令的程度。如果不及时予以制裁,我担心各地藩镇得知这件事后,就会萌发轻视朝廷的念头。”谏议大夫张仲方上言,大略说:“陛下大赦,大恩大德遍布天下,但却不能实行于您的御驾前,恩济遍及于昆虫,惟独遗漏了崔发。”其余谏官也都纷纷上奏,敬宗一概不听。戊子(十四日),宰相李逢吉等人语气和缓地对敬宗说:“崔发随意拉扯宦官,确实是对陛下的不尊重。但他的母亲是原宰相韦贯之的姐姐,年纪已近八十岁了。自从崔发被押进监狱后,她日夜忧虑思念,已经得了疾病。现在,陛下是以孝道来治理天下,所以,对于崔发母亲的情况,应当予以怜悯。”敬宗于是哀怜地说:“近来谏官上奏,只说崔发冤枉,却从来不说他对朕不尊重,也不曾说他有老母在家。按照你所说的情况,朕怎能不赦免崔发的罪责呢!”随即下令宦官传达诏令,释免崔发的罪行,送他回家,并慰劳他的老母亲。崔发到家后,他的母亲当着宦官的面打了崔发四十棍,表示对他的惩罚。
'5'三月,辛酉,遣司门郎中于人文册回鹘曷萨特勒为爱登里罗汩没密于合毗伽昭礼可汗。
'5'三月,辛酉(初七),唐敬宗派遣司门郎中于人文册命回鹘国曷萨特勒为爱登里汩没密於合毗伽昭礼可汗。
'6'夏,四月,癸巳,群臣上尊号曰文武大圣广孝皇帝;赦天下。赦文但云:“左降官已经量移者,宜与量移,”不言未量移者。翰林学士韦处厚上言:“逢吉恐李绅量移,故有此处置。如此,则应近年流贬官,因李绅一人皆不得量移也。”上即追赦文改之。绅由是得移江州长史。
'6'夏季,四月,癸巳(二十日),群臣为唐敬宗上尊号,称为文武大圣广孝皇帝。然后,敬宗下诏大赦天下。对于因罪被贬的官吏,赦文只说:“凡因罪被贬到荒远之地的官吏,已经酌情移往近处任职者,应再酌情迁移任职。”而不提未曾酌情移往近处任职的官吏。翰林学士韦处厚上言说:“李逢吉恐怕李绅也酌情被移往近处任职,所以拟定赦文时故意这样说。如果按照诏书的这项规定,那么,近年来凡流放贬谪到荒远之地的官吏,就会由于李绅一人的缘故而不能酌情移往近处任职。”敬宗即命追回赦文,予以更正。于是,李绅由此而从端州移任江州长史。
'7'秋,七月,甲辰,盐铁使王播进羡馀绢百万匹。播领盐铁,诛求严急,正入不充而羡余相继。
'7'秋季,七月,甲辰(初二),盐铁转运使王播以节余为名,向朝廷进奉丝绢一百万匹。王播担任盐铁转运使后,对百姓严厉征求,急如星火,朝廷规定的盐铁专卖收入往往征收不够,而以节余为名向朝廷进奉的财物却源源不断。
'8'己未,诏王播造竞渡船二十艘,运材于京师造之,计用转运半年之费。谏议大夫张仲方等力谏,乃减其半。
'8'己未(十七日),唐敬宗下诏,命王播修造用来游乐比赛用的竞渡船二十艘,并命把造船用的木材运到京城长安修造,总计费用大体相当盐铁转运半年的收入。谏议大夫张仲方等人极力劝阻,敬宗方才下令减为十艘。
'9'谏官言兆尹崔元略以诸父事内常侍崔潭峻;丁卯,元略迁户部侍郎。
'9'谏官上言,揭发京兆尹崔元略认宦官、内常侍崔潭峻为父。丁卯(二十五日),崔元略被迁为户部侍郎。
'10'昭义节度使刘悟之去郓州也,以郓兵二千自随为亲兵。八月,庚戌,悟暴疾薨,子将作监主簿从谏匿其丧,与大将刘武德及亲兵谋,以悟遗表求知留后。司马贾直言入贵从谏曰:“尔父提十二州地归朝廷,其功非细,只以张汶之故,自谓不洁淋头,竟至羞死。尔孺子,何敢如此!父死不哭,何以为人!”从谏恐悚不能对,乃发丧。
'10'昭义节度使刘悟当初离开郓州时,率郓州兵二千人作为自己的随从亲兵。八月,庚戌(初十),刘悟突患急病去世。他的儿子、将作监主簿刘从谏隐瞒父亲去世的消息,拒不向朝廷报丧。他和大将刘武德以及亲兵密谋,打算以父亲的遗书上奏朝廷,请求任命自己为留后。这时,司马贾直言进来,责备刘从谏说:“您的父亲当年杀死李师道,率淄青十二州归顺朝廷,功劳不小,只是由于擅杀磁州刺史张汶的缘故,自认为沾染上不干净的恶名,以至羞耻而死。您现在不过是个后生,怎敢如此大胆,欺骗朝廷!父亲死了不赶快吊丧哭泣,今后还怎样做人!”刘从谏恐惧,无言以答,于是,公开父亲死亡的消息,为他吊丧。
'11'初,陈留人武昭罢石州刺史,为袁王府长史,郁郁怨执政。李逢吉与李程不相悦,水部郎中李仍叔,程之族人,激怒之云,程欲与昭官,为逢吉所沮。昭因酒酣,对左金吾兵曹茅汇言欲刺逢吉,为人所告。九月,庚辰,诏三司鞫之。前河阳掌书记李仲言谓汇曰:“君言李程与昭谋则生,不然必死。”汇曰:“冤死甘心!诬人自全,汇不为也!“狱成,冬,十月,甲子,武昭杖死,李仍叔贬道州司马,李仲言流象州,茅汇流崖
'11'当初,陈留人武昭被罢免石州刺史后,廷任命他为袁王府长史,武昭郁郁不得志,怨恨朝廷当权者。宰相李逢吉与李程关系不合,水部郎中李仍叔是李程的同族人,故意激怒武昭说:“李程本来建议朝廷授予您官职,但被李逢吉阻挡而未果。”一次,武昭正在饮酒兴头时,对左金吾兵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