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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芙蓉-2005年第4期-第53部分

小说: 芙蓉-2005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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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内心的灯盏,能否在天亮之前,领我抵达预期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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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丧失了一个人对未来生活的信心。一个月的时间似流星从天幕划过,一晃就没了。在确定我在人才市场所填的每一张表格均泥牛如海后,我决心通过自身的力量去寻求春天的歌声。我要用自己瘦弱的指头敲开公司坚固的大门,然后,以站立者的形象出现在某个公司的门口。 
  城市永远都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所有的人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零件,维护着机器的正常运转。我仍旧不知疲倦地跋涉在寻找自己方向的路途上,带着迷茫的目光,在城市中心孤清地徘徊。身体像一间搬空了家具的房间,空虚而轻浮。穿梭在城市的街道荫巷,我在感受着城市的繁华时,也窥到了它繁荣表象下的另一面:好几次,我在沿街走着的时候,一个老妪或一个小孩跪在街沿拦住我要钱,满脸黝黑,神色憔悴,他们看见我半天没表示,表情似跟他们一般沧桑而无奈,也便未久作纠缠。在一个书店门口,我曾目睹一中年男子不停地向行人推售一种壮阳的药品。不远处的磁卡电话罩下,有人正向罩壁上贴办文凭的广告。有时,还能偶见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坐在街边的铁花椅上,丝毫不顾众目睽睽的目光热烈地相拥接吻,大胆的行为努力向世人呈现出现代人对传统爱情观念的颠覆和对新时代爱情观念的诠释。尽管周遭偶有诧异的目光投来,但爱情到底象征着生活的勇气。这让我想起来城市之前,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但终因自己无钱为对方买一条手链而作罢。 
  每天,这座城市的生活秩序占据着我的视线和思维,大脑乱麻一团,让人分辨不清它所带给你的真实和虚无。惟一给人的感怀,便是世界真的很大,大得让你忘记了自己是谁。 
  每敲开一个公司的门,都会见着一个时代浪潮尖上的职业管理者,他们仪表堂堂,博学儒雅,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这让我联想到战场上骑在马背上骁勇善战的将军形象。他们都是当今社会诸领域叱咤风云的人物——针尖上的舞蹈者。 
  我与他们面对面坐着,用谦卑的态度展示自己在某方面的才艺:口才、交际能力、文化素养、气质魅力、工作经验……最终,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耐心而温顺地接受老师的审判。 
  在一个城市的中心,处处都有一种被陌生人鄙视的感觉,窘态和狼狈,像达摩克利斯剑,高悬在你的头顶。奔劳之后的人体就像一块被人嚼过的棉花糖,体内的糖分被这个城市吸干。我在寻找方向的途中迷失了方向。每次,从一间办公室里兔子般灰溜溜逃出来后,内心总灌满了条件反射般的冰冷。那时,我是多么渴望能有一个男人或女人,朝我微笑、握手,理解一个成年男人的忧伤。 
  短短三十几天时间,使从来不是一个怀疑主义者的我,有一种从青年跨入中年的心理状态。这更加证明了我不属于这个城市以及被这个城市边沿化的不可抗拒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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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调的音符终是溶入了城市的大合唱。我最终被当地一家报社所接纳,他们愿意为我提供一环冲刺的跑道。心中微弱将息的火苗在“成都”这座大都市里重又恢复了燃烧的欲望。这意味着我将从此结束寻找方向的奔波。从乡村带来的种子,终于找到了可供播种的土壤。 
  报纸是一家时尚类刊物,以中青年读者对象为主,在当地颇有些影响,发行量逐年上升。主编是位河南人,三十来岁,他也曾是当年跟随漂泊族遗落在成都的一粒外乡的种子。历经生命的碰撞和沉陷,最终凭借自己坚韧的力量在异乡的土地上开出了希望的花朵,并结出了理想的果实。他的先进创业事迹,听说曾被中央电视台专题报道过。一个打工者的人生轨迹无形中拓展了我视野的边界,让我更清晰地看到自己脚下的道路铺展出阳光般金灿的色泽。 
  我每天的工作是负责一个情感类栏目的专题策划和组稿,工作性质使我成了城市里一只夜行的猫。我总在某个月明星稀或夜幕深浓的夜晚,匆匆赶赴某个咖啡厅或音乐茶座,去约见一个事先已预约好的采访对象。这些对象以女性为主,年龄多在25—40岁之间,姑且可称她们为有闲阶层或小资一族。她们拥有自己的事业,手里攥着大把的钞票,坐着名牌的轿车,住着别墅式的楼房,她们像是这座城市的夜莺,蹲在别人只能仰望的高度歌唱。但她们往往又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成功的人生并不代表情感的丰润。内心世界的郁愁正张开吸盘吞噬着她们体内的灵气。因此,她们无一例外都嗜好两样带精神刺激的东西:酒和烟。前者是使她们的心智达到沉迷的或疯狂的药液,后者是使她们的灵魂获得解脱或奔逃的迷香。她们在以麻醉的方式为自己疗伤。 
  我的任务是将她们的情感隐痛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再通过我的艺术提炼,刊登在我们编发的报纸上,以期在翌日清晨,将一个女人的情感私密暴露在城市的每个地方。然后,等待像蜜蜂一样嗡嗡地谈论情感的议论在这座城市的空气里传播。 
  每接受一个采访对象,心里就会暗暗滋生出一种犯罪的惊慌,我好似一个可怖的密探,更像一只带毒的蝎子,以咬伤他人的创痛,来谋求商业的利润。但这一切又都显示出合理合法,我们彼此的信任是在自愿的前提下进行的,以尊重对方的人格为原则。这符合事物的客观发展。 
  黑夜像一个巨大的化学容器,使白昼里的一切假象的事物得到了真实的显影。我凭借一名记者的身份介入了城市的生活,将自己敏锐的触须伸入城市的内部,把所有能打探到的秘密收藏进记忆的匣子,通过发酵,再交还给这座城市的市民。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自己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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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柏说: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城市是人类自己替自己修造的收容所,驻留城市的人不分种族、肤色、地域、身份……人人都把城市当作自己的诺亚方舟,希冀依乘它能托载自己顺利通向理想的彼岸。而事实是大多数人却扮演了潜水艇的角色,只能在汹涌的暗流中角逐,浮不出生活的水面。由是,为数众多的人为求自我安慰,给这样一种无助的现存状态披上了一件华美的外衣,并为它起上了名:体验人生,深入生活。美丽的尴尬,真实的托词。这让我想起了作家何士光在一次文学报告会上说过的一句话:生活是不需要深入的,因为我们每天都在生活中沉浮。况且,在找不到自己故乡泥土的地方,生活着的任何一个人都只是一具影子,沿着虚空的大地孤清地漫游。即使我们都掌握了一门求生的伎俩,也顶多代表活着的某种可能。这多少有些像米兰·昆德拉写的那本叫《生活在别处》小说中的生活,焦虑——愤怒——沮丧——病症。 
  生活在别处,除了梦想,一无所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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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如今的时代,做一个文人和嫁一个文人都需要勇气。文人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农民,知识的富有并不代表生活质量的提高,笼罩在文人头顶的不再是荣誉的光环,而是生活的阴影。现实迫使他们做了一只冬眠的青蛙,在暗洞中张开冰僵的嘴,歌唱春天的福祉——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受伤。 
  领到第一份薪水,我有些感激涕零。虽然只有八百多块钱,到底给了我这个一直处于行走状态的人一份温存的感怀。文人对生活总是那么容易满足,就像兔子乐于安于现状,惰性的破坏力等同于病魔的入骨入髓,黏附在人体的两面,将一个完整的人体分裂成变形的标本。纵然是极简单的获得,我依然有了足够的勇气挤在城市的人堆里说:我的未来不是梦。 
  每次工作完回住处,我不再故意延缓回去的时间,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跑去天桥、公园、广场闲荡,似一个落魄的遭际劫持的人,以躲避看见房东凶巴巴催交房租的那一张怒愤的脸,以及那一双能射穿人胸膛的鹰隼般淡蓝色的眼睛。我可以一个人紧掩房门,打开在路边小店买回的一袋醉鬼花生米,一瓶二两五重的成都红星牌二锅头,喝得酩酊大醉,天昏地暗,然后,面对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唱歌、跳舞、说话……不管外面的城市如何雨疏风骤,柳绿花红。我即是那一个夜晚喧闹或寂静的秘密中心。一个人的生活是一个整体,一个人的一生是一个故事,而过程中的每一个片段都是一次重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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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一个节日在城市都是一个事件。似乎城市里的人是专门为某个节日而存在的,不管这个节日是来自中国的文化传统,还是从西方舶来的节日,人们照样兴奋、激越、疯狂,煞有介事。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虔诚地赶赴某处烟花幻迷的地方,去接受一场圣母庄严的洗礼。现代人要的就是生活之外的东西——新鲜、刺激、热闹、气氛、紧张、意外、暧昧、情调——包括自己梦想的一切…… 
  大街小巷都在重复地播放一些有关母爱的歌曲,各大商场的落地玻璃门上,街边的广告护拦里,学校门口的红色条幅上,公交车的外壳上,只要被体制允许写字的地方,无一例外都见缝插针地写满了尊重母亲的标语。标语是一条纽带,链接历史,贯穿时空,从古代诗歌“慈目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到现代文明用语“母亲是儿子的灯盏”等语词均被人用智慧的头脑收网捕尽,以标语的形式警示人们不应丧失的几千年尊老敬老的伦理道德和源远流长的祖国文化。显然,即将到来的是一个——母亲的节日。 
  城市人煽情的技能宛若借到了铁扇公主手里的芭蕉扇,只要轻轻一挥,准能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甚至狂浪。而这些手持神扇的主人多是某些精明的商家,他们兴风作浪的目的在于抓住世人悲悯善良的感恩之心去掩盖自己不堪示人的谎言,谎言的核心即是他们所看重的——利润价值。节日永远是为一小部分人举行的庆功舞会。母亲——天底下最伟大的女人,不仅为自己的孩子,也为一座城市创造了财富。 
  沉浸在节日里的城市,像一个喝醉了酒的汉子,有些飘摇和倾斜。街市两旁原本黑影幢幢的排树,清一色人为地被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像一个个不愿出嫁的女儿的脸上强行被人涂上了胭脂,头上蒙上了火红的盖头。肯德基、德克士快餐厅内座无虚席,欢声如潮,像菜市场里铁笼内争相啄食的雄鸡。幸福在一座城市的怀抱中春草般疯长。 
  我踯躅在城市中的街巷上,似一个自由的灵魂,抑或一个内心有暗疾的人,伴随落入云层的月亮,隐没在城市的欢乐里。节日唤起我心灵深处对某段被丢失了的情感的追念和对一个人的怀想。 
  “出去好好干,等有了钱,妈也享福”。这句紧跟我魂灵的话再次潮水般向我袭来,像一种尖锐的铁器锥在我记忆的神经上,痛感痉挛。我想到了我的母亲——一个远在山村的女人。此刻,她的生活姿态是怎样一幅画面?是像城市人一样享受做一个母亲的节日快慰,还是继续躬着腰身在黑夜的边沿摸索生活的烛火。自己外出闯荡如许长的时间,居然没能向她道一声问候,生活的奔劳险些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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