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世界(完整版)-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要这么容易激动,孩子。”艾伯特说,一面把门关上。
“你看这张明信片!她说,一面把信交给他,好像他应该负责似的。
艾伯特看完信后摇摇头。
“他愈来愈无所忌惮了。说不定他是利用我们做为他女儿的生日娱乐。”
说完后他将明信片撕成碎片,丢进字纸篓中。
“信上说席德丢了她的十字架。”苏菲说。
“我看到了。”
“那个十字架被我发现了,就是那一个,放在我家的枕头下面。
你知道它怎么会在那里吗?”
艾伯特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件事看起来也许很吸引入,但只是他不费一点力气就能玩的小把戏罢了。我们还是集中精神来看那只被魔术师从宇宙的礼帽中拉出来的大白兔吧!”
他们进入客厅。那是苏菲所见过的最不寻常的房间之一。
这是一间宽敞的阁楼,四边的墙壁略微倾斜。强烈的阳光透过其中一面的窗户泻满了整个房间。另外一扇窗户则开向市区,苏菲可以从这里看到旧市区里所有房子的屋顶。
但是最让苏菲惊讶的还是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年代的家具器物。有一张三十年代的沙发,一张二十世纪初期的旧书桌和一把看起来有几百年历史的椅子。除了家具之外,还有各式各样古董,不管是实用的还是装饰的,统统凌乱地放在架子上或柜子里,包括古老的时钟与花瓶、研钵和蒸馏器、刀子和娃娃、羽毛笔和书挡、八分仪和六分仪、罗盘和气压计等。有一整面墙放满了书,而且都不是那些可以在书店里看到的书,出版的年代横跨数百年。另外一面墙则挂满了素描与图画,有些是最近几十年的,但大多数都是非常古老的作品。此外,每面墙上都挂有很多古老的图表与地图。从图上挪威的大小与位置看来,这些地图并不很精确。
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苏菲只是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她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直到她从各个角度把这个房间看过为止。
“你这里搜集的旧垃圾可真多!”
“你又来了。这个房间里保存的是几百年的历史文物。应该不算是垃圾吧?”
“你是开古董店的吗?”
艾伯特的表情几乎有点痛苦。
“我们不能让自己被历史的浪潮冲走,总得有人收拾河岸边留下来的东西。”
“这话很奇怪。”
“是很奇怪,但却一点不假。孩子,我们并不只活在我们所属的时代里,我们身上也扛着历史。不要忘记你在这个房间内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曾经是崭新的。那个十六世纪的木娃娃也许是为了某个五岁女孩的生日做的,而制造的人也许就是她年老的祖母……然后小女孩长成了青少年,然后成年了,结婚了,也许也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她把木娃娃传给女儿,自己则渐渐老去,有一天就死了。
虽然她活了很久,但总还是难免一死,从此一去不返。事实上她只是来到人间短暂一游罢了。但是她的娃娃——你看,现在却放在那个架子上。”
“经过你这么一说,每一件事情都显得悲伤而严肃。”
“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世上一般。”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们不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你为什么会搬到少校的小木屋?”;“为了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呀!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全凭通信联络。我知道那时小木屋刚好是空的。”
“所以你就搬进去了!”
“没错。”
“那或许你也可以告诉我席德的爸爸是如何知道你在那里的。”
“如果我说的没错,每一件事情他都知道。”
“但我还是不懂你怎么有办法让邮差跑到森林里面去送信!”
艾伯特淘气地笑了一下。
“即使那样的事情,对席德的父亲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个小把戏,妙手一挥就成了。我们现在可能正受到全世界最严密的监视。”
苏菲顿时觉得一股怒气往上升。
“要是让我碰上他,一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艾伯特走到房间的另外一边,坐在沙发上。苏菲跟着他,也坐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
“只有哲学可以使我们更接近席德的父亲。”他终于说。“今天我要跟你谈文艺复兴时期。”
“快说吧!”
文艺复兴
“在圣多玛斯的时代过后不久,原本团结一致的天主教文化开始出现分裂的现象。哲学与科学逐渐脱离教会的神学,使得宗教生活与理性思考之间的关系变得比较自由。当时有愈来愈多人强调人们不能透过理性与天主沟通,因为天主绝对是不可知的。对人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去了解神的奥秘,而是服从神的旨意。”
“嗯。”
“既然宗教与科学的关系已经变得较为自由,新的科学方法与新的宗教狂热于是逐渐产生。在这种环境下,十五与十六世纪发生了两大变动,就是文艺复兴运动与宗教改革运动。”
“我们可不可以一个一个来?”
“所谓文艺复兴运动是指十四世纪末期起文化蓬勃发展的现象,最先开始于意大利北部,并在十五与十六世纪期间迅速向北蔓延。”
“你不是告诉我‘文艺复兴’这个字是表示‘重生’的意思吗?”
“没错。它是指古代艺术与文化的再生。另外我们也说它是‘人道主义的复兴’,因为在漫长的中世纪,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从神的观点来解释,但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一切又重新以人为中心。当时的口号是‘回归本源’,所谓本源主要是指古代的人文主义。
“在文艺复兴时期,发掘古代的经卷典籍几乎成为一种大众休闲活动,学习希腊文也变成时髦的玩意。当时的人认为,修习希腊的人文主义有教导与启发的功能,它除了可以使人了解古代的思想文化之外,也可以发展他们所谓的‘人的特质’。他们认为:‘马生下来就是马,但人要做为一个人,还需要靠后天慢慢的培养。’”
“我们一定要受教育才可以成为一个人吗?”
“是的,当时的人观念确是如此。不过在我们详谈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理念之前,我们必须大略了解一下文艺复兴时期的政治与文化背景。”
艾伯特从沙发上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过了一会,他停下来,指着架子上放着的一件古代仪器。
“这是什么?”他问。
“看起来像是一个很旧的罗盘。”
“没错。”
然后他又指着沙发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一件古代火器。
“那又是什么?”
“一支老式的步枪。”
“没错。这个呢?”
艾伯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书。
“是一本古书。”
“严格地说,这是一本古版书。”
“古版书?”
“是的,就是公元一五OO年前印制的古书。当时印刷业仍处于襁褓阶段。”
“这本书真的有那么古老吗?”
“是的。罗盘、火器与印刷术这三大发明,乃是文艺复兴时期所以形成的重要因素。”
“请你说详细一些。”
“有了罗盘,航海就比较容易了,这为后来一些伟大的探险航程奠定了基础。火器也是一样,这种新式的武器使得欧洲军队的军力要比美洲和亚洲的军队强大。在欧洲内部,是否拥有火器也成为一个国家强大与否的关键因素。印刷术则在散布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本理念方面有很重要的贡献,同时印刷术的发明也使得教会不再是唯一能够散播知识的机构。在这段时期,各项新的发明与仪器接踵而来,速度既快,数量也多。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望远镜的发明,它使得天文学迈人了新的纪元。”
“所以现在才会有火箭和太空探险之旅。”
“你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不过文艺复兴时期所发生的一项转变,最后倒是把人类送上了月球,也间接导致广岛事件与切尔诺贝利核电厂爆炸事件。最初只是文化与经济上的一些改变。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现象是;自给自足式的经济逐渐转型为货币经济体系。
在中世纪末期时,由于贸易制度成功、新商品交易蓬勃,再加上已经建立货币经济与银行体系,于是各城市不断发展,造成了一个新的中产阶级。他们拥有决定自己生活环境的自由,可以用钱买到各种必需晶。在这个时期,只要肯吃苦耐劳、有想像力、脑筋灵活,便可以获得报偿。因此,社会对个人的要求已经改变。”
“这和两千年前希腊各城邦发展的情况有些类似。”
“你说对了几分。我曾经说过,希腊哲学脱离了属于农民文化的神话世界观。同样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中产阶级也开始脱离封建贵族与教会的势力。这段期间,欧洲与西班牙的阿拉伯人和东方的拜占庭文化接触日益密切,于是欧洲人又开始注意到希腊文化的存在。”
“于是古代的三条支流又汇集成一条大河。”
“你很用心。有关文艺复兴时期的背景就讲到这里。现在我们要谈这个时期一些新的理念。”
“好,不过我很快得回家吃饭了。”
艾伯特再度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苏菲。
“文艺复兴运动最重要的影响是改变了大家对人类的看法。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精神使得大家对人本身和人的价值重新产生了信心,这和中世纪时强调人性本恶的观点截然不同。这个时期的哲学家认为人是极其崇高可贵的。其中最主要的人物之一是费其诺(MarsilioFicino)。他告诉人们:“认识自己,呵,你这藏在凡俗身躯内的神明子孙啊!”另外一个主要人物是米兰多拉(PieodellaMirandola),他写了《颂扬人的尊贵》这篇文章,这在中世纪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在中世纪期间,上帝是一切事物的出发点。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则以人为出发点。”
“希腊哲学家也是一样啊!”
“这正是为什么我们会说文艺复兴时期是古代人文主义‘重生’的缘故。但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更强调个人主义。当时人的观念是:我们不仅是人,更是独一无二的个体。这种理念导致人们无限崇拜天才。理想中的人是我们所谓的‘文艺复兴人’,就是艺术、科学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人。由于对人的观点改变了,于是人们开始对人体的构造产生兴趣。就像在古代一般,人们又开始解剖尸体以了解人体的结构。这对医学和艺术而言都是很有必要的。同时,这个时期也再度出现许多描绘人体的艺术作品。在历经一千年的假道学之后,这也该是时候了。人又有了胆量表现自己,不再以自己为耻。”
“太好了。”苏菲说,一边把双臂靠在她和哲学家中间的小茶几上。
“的确如此。这种对人的新观念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视野。人并不只是为神而存在的,因此人也不妨及时行乐。有了这种新的自由之后,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这个时期人们的目标是要打破所有的藩篱与禁忌。从希腊人文主义的观点来说,这倒是一个新的想法,因为古代的人文主义强调的是宁静、中庸与节制。”
“结果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就变得很放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