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世家-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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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上,真讲政策的还得是公安。想到这里,他放下饭碗就要走。
春莲忙问他去哪儿,他简单跟妻子说了一下就往外走,春莲急忙跟了出来,递
给他一把雨伞,“要下雨了!快去快回!”
周栓宝走后,春莲想起过去李振国也欺负过自己,可周栓宝一点都不计较,还
是那么厚道。这辈子能嫁给这么个男人,也真是自己的造化。想到这里,她不觉有
些痴了。
周栓宝去得还是晚了。快到李家的时候,他看见前面聚集着一群人,都在探头
探脑地往院里望着,心里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凑过去问这儿出什么事了。
一个老太太警惕地打量着他,小声说:“前两天,学生们把个叫李振国的劳改
犯给打死了,今儿个,他那老婆,上了吊!”
周栓宝浑身一哆嗦,手一松,一阵大风吹走了他手中的雨伞。
老太太奇怪地看着他,“你认识他们?”好几个人都闻声回头看他。
周栓宝连连摇头,说自己不认识,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中,那把雨伞在随风翻滚着。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有人忧虑,有人却兴奋得很。初中生肖婷婷,
可能是她父母亲的遗传基因起的作用,心血来潮地向同学们宣布:为了表示决心紧
跟伟大领袖毛主席干一辈子革命,从现在开始,她不再叫肖婷婷,改叫肖文革!
肖文革凭着她的冲劲儿,当上了学校红卫兵的头头。她的第一个革命活动,是
带着手下几十名革命小将,逼着当派出所所长的父亲,交出辖区内所有“黑五类”
的名单。
这些稚气未脱的红卫兵在肖文革的带领下,像股洪水,一下子涌进派出所大院。
肖文革口齿伶俐地对老城根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说:“我们是‘风雷急’红色战斗队,
我们已经联合了全区28个革命群众组织,准备对本地区的牛鬼蛇神采取联合革命行
动,现在,请你们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
“支持!当然支持!你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嘛!”值班民警只好顺着她的话说。
“那就请你们把本地区‘黑五类’的名单交给我们吧!”
一听这个,值班民警不敢答应了。这可得请示一下领导。
“那就快点请示吧!我们给你5分钟的时间!”肖文革一挥手,红卫兵整齐地唱
起了语录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花绣花……”
坐在屋里没出面的肖东昌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文化大革命开始前不久,
他刚刚当上了所长。屁股还没坐热,就赶上了这场运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
来只能自己出马了。他整整警服,戴上警帽出了门,来到革命小将中间,满脸笑容
地说:“欢迎!欢迎!欢迎红卫兵小将们来我们管界推动革命运动的开展!……哟,
婷婷?”
援朝连忙上前介绍说她现在叫肖文革,是红卫兵战斗队的司令。
肖文革有点得意地看着爸爸。肖东昌心中大怒,死丫头,改名字也不跟你爸商
量一下。但是他看见满院子的人都听她的指挥,心里又有些得意,到底是我肖东昌
的女儿,凡事不愿落人后。
“肖文革?好呀!这个名字好!有点革命性儿!来,外面挺热的,革命小将们
请进来,我向你们介绍一下管区内的一些情况……”他热情地把他们往里请。
众人跟着他涌进会议室。人太多了,也没地方坐,大家就这么站着。肖东昌把
派出所管区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企、事业单位,啰哩啰唆地说了半天,最后半送半
推地送红卫兵们出门,不时长辈般地拍拍他们的肩膀,援朝不满足地,“肖叔叔,
你提供的这些情况,都是我们早已掌握的情况,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新的材料!”
肖东昌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说:“援朝呀,革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有热情
还不够,还要讲究斗争策略和方式,有些情况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的时候,我肯定会……”
肖文革不满地打断他,“刘援朝,你跟他啰唆什么,死了张屠夫,不吃浑毛猪!
他不支持,我们照样革命!红卫兵战友们,我们走!”一呼百应,众人离去。
肖东昌在后面喊道:“哎!婷婷,晚上回来一趟啊!有要紧事!”
肖文革回头一本正经地说:“肖东昌同志,请你记住,我叫肖文革!不叫肖婷
婷!”转身跟上队伍。
看着女儿这副愣了吧卿的模样,肖东昌突然觉得她很像她死去的妈妈。
派出所是这样,分局也不能幸免,来这里造反的人更多。黑压压的人群把大门
口堵得严严实实,人群中央,还停放着一块放着尸体的门板。
刘海山问小杨这是怎么回事,小杨说是红卫兵打死个保外就医的劳改犯,坚决
要求分局承认他们是革命行动。几个局长都到市局开会去了,没人敢出这个头。
刘海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给在市局政治部工作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赵秀芝那
边的情况也不妙,部里来了工作组,把市局的权给夺了,30多个处长全都停职反省,
办公室一片狼藉,工作组正在往铁皮柜子上贴封条呢。
老天爷也凑热闹,中午还好好的,午饭后就下起雨来。一时电闪雷鸣的,玻璃
窗上雨水潸然。大雨把大门口围着的红卫兵们给冲散了,只有那具尸体孤零零地扔
在雨中。
刘海山见红卫兵已经散去,便招呼了几个民警冒雨冲出来,准备趁这机会把那
个尸体抬走。
有人问抬哪儿去呀。刘海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抬哪儿也不能让他堵着公安局
的大门儿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担架,刘海山突然愣住了,这不是那个李振国
吗。
几个民警把尸体抬远走了,刘海山伫立雨中,久久地凝望着。一个被清除出公
安队伍的旧警,死后又被停尸在公安局的大门口。这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什么力量
在主宰着这一切。
刘海山正在发愣,雨中跑来一个人,拽着刘海山就说:“同志!我是来投案的,
快把我抓起来吧!”
刘海山半天才缓过神来,打量着这个工人模样的中年人,问道:“投案?你干
嘛了?”
中年人说:“我站错队了,保我们厂的走资派……”
“这可不归我们公安局管!”刘海山转身就要走。
中年人抓住刘海山的手,恳切地说:“造反派说,今儿晚上要对我实行群众专
政!求求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刘海山觉得好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抓人呢?!回家吧!还是家里好啊!啊?”
中年人还是在那儿认真地说:“不,公安局好!困难时期,我在里面呆过十几
天,你们对人不错……”
刘海山真有点哭笑不得,居然有人愿意主动找上门来进公安局看守所的!刘海
山想了一会儿,带他到接待室盖了个戳,让他回去就说公安局已经处理过了。
盖戳的时候,中年人喜出望外地,就好像得了护身符,非要刘海山把戳儿盖在
他的帽衬里,说是这样丢不了,下雨也不怕。
全北京都在下雨,但是大雨没能熄灭肖文革他们的狂热。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后,
援朝想起自己的邻居乔占魁父子俩成天不务正业,还经常欺负周大伯,就把同学们
带到了耳垂胡同。乔占魁他们一家四口立即被勒令跪在雨中的院子里,肖文革带领
红卫兵手拿军用皮带,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肖文革大喝一声:“乔占魁!你老实交代,你还干过什么坏事?”
平时油腔滑调的乔占魁,今天也有点蔫了,“我不都说了吗,我就偷过几次东
西,还是在旧社会!万恶的旧社会呀,我偷它点玩艺儿,不也算闹革命,也算反抗
旧社会吧!”
“胡说!不许你污蔑革命!”肖文革一挥手,一个男生挥起皮带抽了下去。
乔占魁夸张地叫着,“哎哟!打死人喽!活不成喽!”
乔伟惊恐地哭起来,山花马上把他揽在怀里,乔云标却一直低着头,看也不看。
乔占魁到底有没有问题,肖文革也没多大底,可既然来了,也不能半途而废啊。
她左右看看,重又鼓起勇气,说:“姓乔的,别以为你避重就轻,就可以蒙混过关!
刘援朝!”
援朝虽然把他们带来了,可一见现在的阵势,又打又骂的,心里有些后悔,肖
文革叫他的时候,他正准备悄悄地溜回家呢。
见没人回答,肖文革回头寻找着,“刘援朝呢?”
援朝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只好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肖文革指着援朝对乔占魁说:
“告诉你,姓乔的,你的情况我们早就了如指掌了!让你交代是给你一个重新做人
的机会!”
乔占魁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说:“我还做什么人呀!我早就不是人了!刘援
朝,你小子翻脸不认人呀!你仗着是警察的儿子,就这么欺负人啊?”
一个男生端了他一脚,让他老实点儿。
援朝皱了皱眉,他讨厌动手动脚。肖文革看在眼里,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援朝,立场坚定点儿,别磨不开情面!忠不忠,看行动!毛主席考验你的时候到
了!”说着,递给他一根皮带。
援朝接过皮带,慢慢走向乔占魁。他在犹豫着,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要说乔占
魁这人,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都新社会了,他也没干
过什么违法的事,就是嘴太损。
援朝正犹豫着,周栓宝闯了进来。他刚刚从李振国家回来。李振国被打死,老
伴儿自尽,给了他很大刺激,毕竟同事多年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一进家门,
春莲就跟他说红卫兵抄了老乔家,还是援朝领着来的。周栓宝拔腿就走,直奔乔家
院子。不能再让这些孩子干出这逼死人命的事来了!
他看见一帮中学生戴着红袖章,正要对乔家父子施拳脚,立刻上前高声说道:
“红卫兵小将们,你们啊,斗错了人了,这家是烈属,知道什么是烈属吗?就是革
命烈士家属!”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肖文革恨恨地看着,说:“你是干什么的?什么家庭成份?”
红卫兵们一下子全围住了周栓宝,援朝本能地上前解围,“他,他是我大伯!”
周栓宝说:“我姓周,就住这胡同5号院,我拿我的脑袋作证,这家大儿子是革
命烈士,解放军打石家庄时牺牲的!山花,你还傻站着干嘛!快找找政府发的烈属
证明去!”
山花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子哆哆嗦嗦地去了。
肖文革久久地看着周栓宝,终于想起来了,原来这老家伙儿是自己上小学时在
那儿看门的。
山花慌不择路地从屋里跑出来,一边大声说找到了,一边忙不迭地把泛黄的证
明递给红卫兵。
红卫兵们传看着,纷纷泄了气。
“怎么搞的,他家真是烈属哎!”
“明明是小偷嘛,怎么一眨眼成了烈属呢?”
周栓宝和乔家人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援朝把传到他手里的证明书递给肖文革,肖文革看也不看,还是死盯着周栓宝。
这个看门的,竟敢破坏我们的革命行动!“你给他们家担保,谁给你担保呢?你证
明他们是烈属,可谁来证明你是好人呢?”肖文革冷冷地说。
周栓宝坦然地说:“这,这还要证明吗?”他一眼看见援朝,“对了,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