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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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父亲,我……你好好养着,有你儿子在,掬霞坊永远不会垮,从明天起,我在家里制香。”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和眼里的泪一样,瞬间决堤千里。
十二、忧伤的梦境
五月端午早晨的阳光亲切地照耀着我为莲衣搭建的木屋,远远传来的竹林里的鸟鸣在阳光里显得异常温暖。
就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木屋的镂花门像往常一样慢慢开启了,莲衣拿着洞箫出来,她习惯地看着回廊,回廊里没有我的身影。我在掬霞坊埋头研香四个日夜,而每个早晨莲衣都要对回廊看上一会儿,她希望在这儿能重新看到我的身影。
我走了四天,她失望了四天。莲衣愣怔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回廊,半晌向台阶走去。突然间她的脚步停住,手里的洞箫险些掉落尘埃,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
莲花!莲花!木屋前的空地上摆满了上千盆粉莲。
它们像一个宽阔的池塘水面上绽开的盛景,那些噙着一片片阳光的透明花瓣儿在微风中悄悄喁语,这一派繁华、壮观足以让一个人的眼睛和心灵在陶醉中崩溃,让突如其来的感动也像这一片片的花瓣儿一样,盛开得彻底而灿烂。
“天啊!” 莲衣恍惚着激动地跑下来,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向四周看去,“公子?公子,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没有人应答她的问话,她的眼神暗淡下来。
莲衣蹲在莲花近前,怜惜地抚摸着一片片花瓣儿:“公子知道我看见你们的时候会很快乐,可是你们知道吗,我看见他的时候更快乐,可是我不敢让他知道,我的喜欢会给他带来伤害。其实我早就去过南京城,看到了城墙上贴的通缉令。我之所以后来说不去找母亲的坟墓,就是怕他受到牵连,谁知道他也进城买了烧纸,我断定他也看到了那些通缉令,不然也不会特意买一块纱巾让我遮住容貌,他越是对我好,我越觉得对他愧疚。我早知道我们两家的仇恨,可是我对他恨不起来,我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我听到了莲衣这些话,也许我和她的故事会是另一个样子。
可惜我没有听到,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正走在那片竹林里。
“莲衣——”
莲衣听到我的声音时惊诧地回头,我手里拎着一包粽子急匆匆跑过来。
不知为什么,莲衣蹲着身形未动,眼里的渴望反倒减弱了许多。
我走到她近前兴奋地说:“莲衣,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我母亲包的粽子,今天是端午节,也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
“在这片远离尘世的竹林里,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每一天都当作节日。”
“你说得没错,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当作节日来过的。”
莲衣淡淡一笑:“走这么远的路累了,进屋歇着吧。”
我不解地问:“你要去哪儿?我好不容易脱身了,咱们还没有好好说话。”
莲衣看着苍茫的竹林深处:“我每天早晨都吹曲子给它们听,我不能失约。”说完转身向竹林里走去。
我情急之中拉住她的衣袖:“莲衣,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我实在脱不开身,连这些花都是蝈蝈替我搬来的。”
莲衣转回身看着我,眼神里好像有许多失望:“是吗?我很喜欢,替我谢谢他。”说完再次走开。
我委屈地说:“你不谢谢我吗? 我说了,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莲衣没有回答,回头朝我淡淡一笑。那笑容既亲切又疏远,让我难过极了。
我走到屋里把粽子放在桌上,恍惚地走着环视屋内,地上的铜盆里盛着莲衣洗好但未晾晒的衣服,我愣愣地看着,弯腰端起铜盆走向外面。
我置身在一个口字形的竹架里晾晒衣裳,竹林里的风让衣裳像旌旗一样飘飞起来。突然,竹林里传来莲衣的《鹧鸪飞兮》,我恍惚地听着,我想让我的眼神深邃一些,于是抬起头来让斜射的阳光照着我的双眸,我的眼睛在眩目的光线中暗了下来。
就在这一刻,就在莲衣婉约的箫声里,我被一串串逆流而上的光环笼罩,被一片片透明且猎猎飘飞的丝绸包围,宛若沦陷于一个香靡而忧伤的梦境之中……
十三、风月舫
这是风月舫最脏乱的一间房子。几天之前这里曾是放置杂货和弃物的仓室。
它没有任何装饰,普通得连空气之中都塞满了寂寥和无可奈何的味道。那种味道是一股腐败的霉气。它和喧嚣的大厅一墙之隔,外面客人和娼妓们的私语窃笑听得一清二楚。
曹云背桌而坐,一身华衣与房间格格不入。
桌上放着五坛已经开封的御赐美酒。旁边是一把没有出鞘的七星宝剑。
宝剑睡意朦胧。美酒充满杀机。
铭儿推门进来,走到桌前看了看酒坛,淡淡地说:“曹将军,你真是好酒量。”
大醉的曹云眯着眼睛看铭儿,又捧起酒坛要喝。
“将军,我第一次见男人有这么锋利却又愚钝的眼神,锋利到能削断这把宝剑,愚钝到又被美酒的醇香迷惑,而你的表情……是不愿意流露杀机的人才有的。我说得对吗?”
“你怎么不说……为情所苦的人才这么喝酒?”
“你错了,酒和男人的心是一对冤家,心永远斗不过酒,男人也永远不能征服女人。就像现在,你能闻到白姑娘留下的体香,但却得不到她的心。”
“不,酒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它能给男人一切,只要有银子,谁都能买到,不是吗?它现在在我手上,就像一个女人在我手上一样。”
“也包括你现在所受的痛苦?你该出去了,客人吵着要见你一面。”
铭儿说着拿过曹云手里的酒坛,重重地放在桌上。
曹云醉眼忿恨地看着铭儿:“让……他们吃好喝好……速速散去,见我……做甚?我……买下它本来……就不是为了生意,我是为了那个负心之人……”
铭儿冷静地说:“可舫上的姐妹们都得活着,跟你的心里所想无关。”
曹云趾高气扬地说:“曹某养着十万大军,难道……难道还养不起几个女子?只要我高兴,我给足你们银两统统回家伺奉爹娘。”
铭儿不但不畏惧,反而咯咯笑起来:“好一个威风的曹将军,只是我不明白,你能统领十万大军,怎么就成了白小酌的俘虏呢?”
曹云被铭儿说得一愣,手上的宝剑微颤。
铭儿轻轻拨开宝剑,在屋里走着:“男人在三种情况下可以做女人的俘虏,一是甘心情愿,二是别有用心,三是身不由己,将军是哪一种呢?女人用肉体只能吸引男人的肉体,女人用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如果一个女人肉体和心并用呢?曹将军,你是男人,我愿听你的高论。”
曹云被她的高谈阔论绕晕了。
铭儿侃侃而谈:“据说,男人被女人抛弃的时候会感到彻骨的疼痛,疼痛过后是怅然的麻木,麻木中的男人会想到解脱,而这种解脱的方式便是……放纵。”
曹云惊异地看着铭儿,眼睛里的惊异一重比一重深。
“可我曹云非常明白,白小酌对我不是抛弃,是恨。”
“女人的恨是睛天的雨,如果您真上了她的身子,她念着夫妻情分,还怎么能恨得起来?当然,我只是顺口说说,您千万不能这么做,强扭的瓜不甜。”
“不,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我不能便宜了她。”
“女人痴情毁的是自己,男人痴情会毁掉两个人,曹将军,我可不愿意看着你们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曹云恶狠狠地用宝剑把桌子劈下一个桌角,“你看,我的宝剑有伤吗?”
“曹将军,这才像个男人,我喜欢你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的忙,我说的是真话。”
“你?怎么帮?”
“提前让人知道的……还叫天机?”
十四、卷土重来的追杀声
就在风月舫沦陷在酒林肉海中的时候,王狄选择了这个时机夜探曹府。他从一处高高的屋顶上跳下,闪身在一堵墙的拐角处,黑巾后面那双眼睛警觉而充满杀机。
几个兵卒提着枪在院里巡逻,王狄巡视着院内,一个房间门前有五个兵卒把守。王狄断定这间房子一定是关押白小酌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有人看守。哪知他正要合身扑下,五个兵卒说着话却向另一间房子走去。
王狄定住身形,疑惑地看着五个兵卒走远,然后几个闪跳来到窗前,轻轻地试探着用手敲打窗棂。
屋内没有反应,王狄把敲门的力道适当加大,侧耳辨听时仍然没有声音。
王狄转身来到门前,拔出弯刀插进门缝,刚要拨开门闩时,一张巨网从树上当头罩下。王狄被罩在网中,用力挣扎却难以脱身。
这时,无数兵卒仿佛从天而降,看热闹一般看着在网中挣脱的王狄。
“小子,你的耐性不错,怎么到现在才来,咱们都想死你了。”
“来呀,客人终于到了,给我好生伺候。”
王狄在网中挥刀乱砍,弯刀对巨网无可奈何。兵卒们围着巨网用手中的枪棍劈头一通乱打乱扎,王狄暴怒中旋身带动巨网将众兵卒打倒,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就算王狄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困身在网中把越围越多的兵卒们杀绝。时辰不大,他便多处受伤,渐渐体力不支,最后摇晃着倒在网中。
一位兵卒头目高兴地叫道:“曹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如果没这张怪网咱还真奈何不了他。来呀,捆上,动静小点,不要搅了白姑娘的好梦。”
兵卒们走过来费力地将王狄从网中掏出来,刚要给他上绑绳,他突然将拿着自己那把弯刀的兵卒一掌击倒,顺势从地上捡起弯刀。
我不知道王狄是在危难中施了计策,还是求生的欲望让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惨笑着一阵疯狂劈杀,兵卒们死伤大半,吓得落荒而逃。
王狄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停下环视着院内大声喊叫。
“小酌——小酌——”院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不知不觉间天上有雨点落下,耳边又传来兵卒们卷土重来的追杀声。
“小酌,你在哪儿啊?为什么不说话?”王狄痛苦地抬头让雨点砸到脸上,然后带着浑身鲜血隐于黑暗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丝飘了半夜,木屋外的地上积起一汪汪水。
我在回廊里慢慢醒来,清冷的空气让我下意识抱了抱肩头,起身看着雨中的竹林。苍茫的竹林被笼罩在漫天雨雾之中,我走下台阶看着那片莲花的世界,莲叶和花朵上储着一掬掬的积水。我在雨中仔细地把一张张荷叶中的积水抖落,我舍不得摇晃花朵,我怕稍有不慎弄落了脆弱的花瓣儿。
镂花门慢慢开了,莲衣看到我的背影,眼里有种久违了的宁静。
我扭头看着莲衣:“后半夜开始下的,我被冻醒了。”
莲衣看到我的衣裳湿淋淋的,轻声道:“怎么不叫醒我?我给你拿衣裳,这样会冻坏的。”我知道她在关心我,欢喜地说:“没事,我能忍住,这样的雨天,你的心情会好吗?如果愿意我陪你走走,把雨伞拿出来。”
莲衣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淋雨挺好的。”
我兴奋地说:“那好,尽兴了再回来,我今天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给长公主研香,我不想把这件事拖得太久,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莲衣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公子,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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