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美人湾-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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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他问:“借到了吗?”
“晦,借是借到了,是白的。我跑了十多家,家家都是白的,有做了都快十年
的也没刷漆。瀑布湾的姑娘全嫁到外面了,瀑布湾的女婿们有权有势的多得很,可
他妈的没一个想着瀑布湾的!”
“是啊,穷在城里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点不假,但湾里谁家的妹子快
十八了,多远的人都会知道。”
刘洋有意转移话题说:“一天了,你还没吃饭吧对”我在张大伯家吃了个傍白
薯。“陈凯反问刘洋,”你还没吃吧。”
“我不想吃。”
“那怎么行,我那儿还有冷饭,吃一碗吧。”
陈凯让几个青年人守在田纳身边,他拉刘洋去吃饭。
刘洋吃了一碗凉饭,陈凯说:“你在我床上躺一会儿,我在椅子上靠会儿。”
“还是你在床上吧,你可不能垮,瀑布湾的担子全落在你一个人肩上了。我也
睡不惯别人的床,我去给田纳的脚灯加油去。”刘洋说着起身就走。
“我加过了,还是你在床上。你是客人,在床上睡不着总比坐在椅子上舒服。”
“不,我算什么客人,我虽四十多年没来,但总归我还算是瀑布湾人。说实在
的,我对不起瀑布湾,对不起田纳。”
陈凯说:“我总觉得对不起王二腊同志,她对湾里做出那么大的贡献和牺牲,
让她睡一副白水棺木走,我他妈算个什么村长?”
刘洋不再接他的话,内心感到无比惭愧。陈凯一个外乡人,自己家住平原,却
来到瀑布湾带领乡亲们致富。田纳一个姑娘,为了改变家乡的穷面貌,她……刘洋
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是个忘了自己故乡的人。刘洋推开门站在屋外。将手伸出去,
说:“陈凯,雨停了。”陈凯说:“我回来时,就见小了。”
“明日是个好天气!”刘洋说完朝村里大屋那边望,田纳的尸体就放在大屋,
大屋原先是生产队的仓库,叫仓库其实还没放过粮食。据说刘洋的父亲刘革命当年
养伤就住在那里,他还在那屋开过好几次党的会议,刘洋也是在那屋里出生的,他
们一家最后离开瀑布湾也是从这间大屋走的。这间大屋是陈凯来湾里后收抬出来当
会议室的,但很少开会,很多时间是在这里读报。陈凯读,大家听。自田纳回来后
干脆叫学习室,学知识、学文化。她和陈凯当老师,一周学六个晚上,并规定,不
管多忙不能间断,实在有事间断了也要想法补上。
大屋离陈凯的屋相隔虽说不足一百米,但大屋和陈凯的屋不是门对门。在陈凯
这边只能看见大屋的背面,大屋全部融在黑暗里了。刘洋用手电照,但什么也看不
见,他说:“陈凯,现在有风,田纳的脚灯会不会吹灭了?我去看着。”
“走,我也去。”
脚灯果然灭了,刘洋急忙划火柴重新点上,说:“田纳,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有这么大的风。”刘洋将风掀开的白布重新盖好,见到田纳那张苍白的脸,看到她
装着两张照片的小金盒,内心感到惭愧,他又一次双腿跪地,想起了田纳在贵宾楼
时对他讲过的话:“你是我的恩人,现在我发了财,可给你什么你都不要。作为女
人我只有把我的身子奉献给你,也许这能算得上一个女人对一个高尚男人的一点点
感激吧。”刘洋也想起了当时对田纳说过的爱她的话,他又一次偷偷地落泪。
陈凯过来扶起刘洋说:“人已经死了,伤心也活不过来了。记者,回去睡一会
儿吧。”
刘洋到了陈凯的屋,刚躺下一会儿,马副乡长就来了。
马副乡长问陈凯丧事的安排情况,听了介绍,他对陈凯的安排不大满意。他说
现在天气不是太热,晚一天出葬关系不大,一定要想办法弄到好棺材。这时,陈凯
派到城里买鞭炮和纸钱的回来了,做寿衣的布也买回来了。马乡长让陈凯派两个小
伙连夜去请裁缝,他自己带两个小伙子出湾弄棺木去了。马乡长临走前,对刘洋说:
“等葬事办完了,我要给你汇报一些关于西乡的情况。”
第二十章
刘洋问:“马副乡长能借到棺木吗?”
“我也说不好,应该能借来吧。他是副乡长,老百姓心目中的好干部!”
乡亲们对田纳睡什么样的棺材走也都很关心。人死了,睡的棺木如何,在章州
地区特别是在西乡是很讲究的,因为它代表地位和富有的程度。人生一世,死了睡
一副好的棺木走算是最后的一次享受。
棺木也叫棺材。在章州、西乡一带,不同的场合叫法不同,有的地方叫棺材天
刚亮,陈凯派两名男青年、三名妇女在自己湾里买米买肉买菜,搭棚子做饭,让出
力的人集中吃公饭。另外安排五个男劳力抬石头准备垒坟用,他和刘洋去选坟地。
下午,马副乡长请几个人把棺材抬回来了,是副梓木棺材。西乡一带一般棺材多用
质轻且有香味的杉木做成,但有权势、有地位的人都睡碎木棺材显示高贵。这副棺
材是马副乡长在别的乡里一位陈师傅家借来的。陈师傅的儿子陈作林在章州一家省
企业当总经理。他为他的父母一人做了一副高档次的排木棺材,做好已经三年了,
先后刷过九次漆,黑亮华贵。本来,陈师傅的老伴不愿意借,但马副乡长介绍田纳
的情况之后,陈师傅说:“一个年轻人把自己的几千万元无偿捐给家乡搞建设,不
要任何回报,而今的社会哪儿去找?借给她睡我们高兴!”他又转过险去对老伴说:
“你才五十多岁,是睡床的时候,睡棺材还早着呐!”陈师傅的老伴笑着说:“那
就让他们抬走吧,这么早就放在家里也占地方。”
陈凯见到马副乡长借来的梓木棺材,心里轻松许多,否则,他这个瀑布湾的村
长至死都忏悔不完。吃过晚饭,陈凯找来两条板凳,把樟木棺材放到凳子上。几个
婶儿为田纳洗脸擦身子,换好新做的寿衣。胸罩和高跟鞋是她自己带回来的,正好
是一次都没用的,只不过胸围大了一些。陈婶将系扣处加长了一些。脚也肥了,陈
婶儿将鞋口剪开,穿上后还像那么回事。由于天气不是很热,田纳肚子里没喝过多
少水,加上刘洋找来田纳的化妆品和陈婶一起帮田纳简单地化了妆,完全掩盖了发
青的脸色。田纳躺在棺材里,看上去不像个死人,而是像一个操劳几日几夜没睡觉,
躺在那里休息的样子。
一切就绪,村里的乡亲们正式到大屋来祭奠田纳。在西乡,在瀑布湾,一般吊
丧都是至亲好友,或者是那一片的长者和声誉威望极高的人。单从田纳的年龄看,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离吊丧这种待遇还是有相当大的距离的,但田纳在瀑布湾人的心
目中,已经不能用一句德高望重来形容了,她们把田纳看成是自家和瀑布湾的思人。
因此,吊丧是乡亲们自发的要求,老人们的要求更加强烈。按习俗,吊丧者首先在
门外燃放鞭炮以示到来,此时,死者的直系亲属的同辈或者后辈赶到门外跪地叩头
以示迎接。但田纳家已经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那么谁来迎接吊丧者呢?陈凯与马
副乡长为难了,他们研究来研究去,这个人就是研究不出来。刘洋说:“你们别为
难了,就我吧。”刘洋摆了三条理由:第一,他的父亲受伤后进湾养伤转移出湾,
田纳的爷爷都抬过刘革命,这是恩情;第二,他刘洋和田纳的母亲曾被双方父亲指
腹为婚;第三,他们曾是恋人……
湾里的乡亲们开始来吊丧,每家每户都是全家一起来的。离屋还有几十米,就
放一千响的鞭炮。刘洋到门口跪地迎接吊丧者。一进屋不论男女老少,都扑过去抓
到田纳睡的棺材前伤心地哭,在所有的哭声中,刘洋听清了几句话,是怨田纳不该
走。吊丧的除了自己湾里的乡亲们之外,汪家台村见过田纳的乡亲们,也都来了。
十点出丧。九点开始,乡亲们又怀着悲痛的心情陆续来到棺材边看一眼田纳,
作永久的告别。第一批是学生,学校今天放假一天,马老师把学生排成整齐的队伍
分几批依次来到棺材旁鞠躬默哀,有的学生忍不住悲痛哭出了声,说:“二腊姐姐,
你给我们盖了新学校,还没看到我们考试的成绩你就走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二腊
姐姐了……”
九点四十分,文水生点燃一万响的鞭炮,鞭炮声震天,惊得树上的鸟儿四处飞
审。乡亲们知道要盖棺了,屋里屋外的人顿时如潮水般地涌向田纳的棺材,将针棺
材盖的八个壮汉挤到一边。她们人挨人人挤人把整个棺材围在中间,她们悲痛欲绝
地哭喊着,不准盖棺材盖子。八个壮汉把悲痛欲绝的乡亲们劝开,其中六个人迅速
手拉手把继续往棺材上扑的人隔开,另外两个人闪电般地将棺材盖好,紧接着举起
斧头用八个大铁钉子将棺材钉死。刘洋看到这种场面,他强忍悲痛,心如刀绞,差
点儿晕倒。陈凯在旁边急忙扶了他一把。
马副乡长忍着悲痛,泪流满面的文水生又拿来两万响的鞭炮在屋里点燃。乡亲
们急忙闪开,随着一声:“起——”,八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腰一直,胸一挺,将漆
黑的大样木棺材抬出灵堂。棺材后又是一片乡亲们悲痛欲绝的哭声。瀑布湾男女老
少组成的长长的队伍跟在抬灵柩的后边。
送田纳安葬完毕,年纪大的乡亲们都陆续回家,但青年人看陈凯和刘洋不走,
他们也不走。刘洋让陈凯劝他们回家,他自己在山坡上采野花。陈凯和青年们也跟
着采花,最后将田纳的坟周围全部插满了鲜花,使整座新坟像技艺高超的园艺工人
精心布置的一处花坛。刘洋又一次在坟前双腿跪地,哭着说:“田纳,你哥我对不
起你。你放心,你说的事我一定办到,田——纳,你安息吧!”刘洋的头磕在地下
长久不起。
陈凯过来抱住刘洋的腰,说:“刘记者,起来咱们走吧!
你两天没吃饭了,你会饿坏身子的。“陈凯抱住刘洋使劲让他站起来,刘洋又
一次哭着说:“田纳,是我刘洋对不起你啊!”
刘洋和陈凯是在张大伯家吃的晚饭。张大伯如今是瀑布湾惟一与刘洋的父亲有
过交往的人,当初刘洋的父亲在瀑布湾养伤时,张大伯帮助在外面买过药,后来从
瀑布湾转移时,张大伯也是送他们全家三口的主力。昨日中午,张大伯家特意准备
一桌酒菜,请刘洋吃客饭。湾里却出了大事,刘洋设来成。今日他主动来张大伯家
吃饭,张大伯家却没有任何准备,弄得张大伯全家猎手不及。刘洋说:“大伯,大
鱼大肉北京都有,我吃过,今天就是想吃你家的烤红薯。你老人家千万别不好意思,
否则我就走。”
“那怎么好啊,你是我们湾里的稀客!”
“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刘洋说。
“不,我们穷人的恩人是共产党,刘革命就是共产党啊!”
吃过烤白薯后,刘洋和陈凯回到住处,他们俩反复研读田纳分别写的那几封信,
特别是反复读了田纳最后增写的那一页。田纳在这一页中主要是想做一个信中的更
正,她希望把全部捐到希望工程的款项划出一部分来,协助哪级政府建一所培养干
部的学校。她说贫困地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