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袭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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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
双城寂如夜,风雨来无息。
楔子
他才三十多岁,便已满头银白,又极爱白衣,冬天的时候,彷佛与雪溶在一起。
时间彷佛过了很久,从我看着他拜别我后,步入江湖,用他的一双手一把剑,闯出了名气。
那时的他,年少气盛,少不了气焰。
我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他,他是我一手一脚培养出来的,有错的时候,也当由我来纠正。
那时的他,被我教训后,沮丧的跟在我身后,七尺男儿,跟在我身后,脚步发抖,彷似一只惊惶的小狗。
我心软,还是把祖师爷留下来的流怜剑给了他,他笑开,又小心翼翼的偷看我的反应。
又后来,我上了长白山修练,一别经年,但我从不担心,他是那么坚强,那么勇敢机智,即使没有我,我知道他也不会有事。
那也许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我不该如此把他一人放在那腥风血雨,人没心狗没肺的江湖整整六年。
这六年,他过得很苦,回来的时候瘦得不似人形,脸颊陷了进去,面无血色,原本昂首阔步,头顶七尺的他,竟变得脆弱,行几步都气喘,手不能提剑。
我问他这六年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时没看我,眼睛望着那远处的梧桐树,说:这六年,彷佛天长地久。
我想再开口,但见了他那散在肩膀上的白丝,一撮一撮的花白,完全找不到一条黑发,便住了嘴,静静的坐在他身旁。
他看着的那棵梧桐树忽然被风吹散了一地黄叶,秋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吹笛子,他有一把翠绿色的玉笛,笛尾挂了一个如意结,红穗垂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红白分明得紧要。
梧桐树下,总听到他的笛声,吹得并不特别好,但却有一种浓烈的忧伤渗在笛声中,让人心酸,酸得溶掉快乐。
自从他回来后,我就没宽心过,每天晚上闷在房间中哭,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只是想到他那单薄孤独的背影,便鼻酸,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那一夜,他吃饭的时候,突然掩着口激烈的咳嗽起来,肩背剧烈的颤动,我从怀中翻出了人参,弄碎了,往他的口中捂,拿开手的时候,竟然是满手热呼呼的血,我害怕得哭,尖叫着,用力的抱着他的头。
我这一把年纪的女人,像个姑娘似的哭哭啼啼,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掉,难看得要死。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取笑我,可是此刻的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喘息,埋首在我怀中,我感到了一阵湿气,热烫烫的,是血,还是泪?
我曾经告诉过他,男儿流血不流泪,可是此时,我多么期望他流的是眼泪。
后来他吃过药,发着烧躺在床上,脸红红的,彷佛又回到以前那个小得头,他眼睛定定的看着上方,一付什么都不想理的样子,我打了一盘又一盘的水,他的温度依然降不下来,到后来我只好爬到了后山的水池那里取冰,那里偏寒,冬天未到,水已开始结冰。
我凿了好大一个布袋的冰块,一步一步拖回屋子。
他不知怎么的,门户大开,站在刺骨的秋风中,楞楞的看着前方,眼中有恐惧,有慌张,却不知所措。
我大喝一声,狠狠的骂他,他呆呆的看着我,跟着我转身回屋子。
我坐在床边,安顿他躺回床上,嘴中依然啰唆着,喋喋不休,突然他举起双手抱着我,头躺在我的大腿上,无声的吸取着我身上的雪味。
我以为你也要乘我病的时候离开我了。他突然道。
以前有人在你病的时候离开你吗?我问
他把脸埋得更深,闷闷的,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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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早,他的烧终于退下,脸色回复了那种病态的苍白,病一好,他又坐到窗前,什么都不做的,盯着那棵梧桐树看。
这时候的树只挂着几片零丁的黄叶,在寒风中摇晃,要跌不跌的。
我给他端来了药,唤他喝。
他默默的端起药,黑黑的药汁,他一言不发的喝下去。
奶奶,以后不要再为我哭了。他突然说。
我皱了皱眉头。
我这种人,不死也没有用,他何必为了一个废人做这么多事......
他蓦地顿住了。
清脆的巴掌,彷佛是掴在我的脸上,我的心坎。
他的脸红起来,四条指痕印在脸上。
我双唇抖动,气得要死,恨不得打他往死里打,又想要安抚他。
他抚上发红的脸,双唇颤抖着。
我掩着口,别开了脸,转身离去。
整整一天,我都没再出房门口,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心一惊──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今日竟然一点东西都没吃下去?!
我掀开被子,随手披了件衣服便冲出去。
门外的风狂烈的吹着,迎面是冷冷的呼呼声,寒得连骨头也刺痛。
他的白发在夜空中飘动,鬼魅得绮丽,白衣沾上了湿湿的污泥。
他的白发,他的苍白,他的白衣,与浓浓的夜色连在一起,黑和白,明明白白,混淆不了些许灰色。
双城!!!我哭喊着冲了过去。
他长跪在寒风中的身体已经僵住,细细的薄霜给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虽然张着,但是却聚不了焦,暗淡无神。
他生了场大病,口里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昏昏沉沉了好些天,他的身体极差,我都不敢离开他,怕他一个不顺心,就这样拍拍屁股离开,那么我半生的命根,也就这样没了。
我每日都寸步不离的这样守着,他的身体依然没有转色,就这样反复的病了好几日,他突然在一个下着连锦细雨的早上醒来。
在他沙哑的声音中,我知道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第一章霜城
当时年少气盛,双城跟别人订下了一个赌约,赌约的内容是这样的。
他们三名志同道合的年轻侠士,想要创立一个门派,但在于门派的位置高下上,争持不下。最后,三人决定分别前去江湖中三大门派,可以用任何方法盗得门派中的圣令,最快盗得圣令的就是三人之中的大哥。
那三个门派,分别是霜城,苍翠门,流云宫。
三人都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又不知谦虚,各是满心自信,认为大哥之位非自己莫属。
逐于赌约定下的当日,三人便骑上了自己的马,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双城都悔恨着自己的年少无知,只是光阴已逝,很多事都再也回不去了。
霜城位于至南,所处之地奇迹地终年长雪,霜城也因长期处于飞雪中,而长年呈雪白之色,因之名为霜城。
双城从小生长于偏冷的山上,但一踏进霜城之时,也不禁惊讶于霜城极寒的气候。
幸好双城的底子打得好,没受寒,也加添了许多件厚衣,安顿好一切后,双城便开始苦思潜进城之计,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法子,于是便走出了客房,坐上了酒楼。
霜城景色绝美,彷佛是与世隔绝的仙境,双城坐在酒楼上层,不断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饮,千百个想法在脑中运转,却没想出一个万全之法。
此时一队灰衣人马忽然从街头走来,在每一道墙上都贴上一张告示。
双城见人马走远了,便施展轻功跳下去,阅了一遍告示,心中高呼天帮我也,又心里暗喜这次大哥之位必是非他莫属。
那告示竟是霜城城主招募侍童的告示,双城心想机不可失,便随手撕下告示,回房收拾了下包袱,准备去应征。
此次招募侍童的标准极为严格,文考武测十多关,四百多人中只剩下双城与其余七个男子,个个都是健壮的男儿,并排看来,唯双城略显单薄,但他的文采却是七人之上。
包括双城八人,都被派往霜雪宫任侍童,而他们的主子,竟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据说是霜城城主姐姐的遗孤,失散多年,至今方寻回。
照理说霜城城主对这孩子应是极为疼爱,但双城来到这里半个多月都不见霜城城主的身影,倒是被那小鬼头缠得不耐烦。
「城哥哥,我肚子饿了。」那小鬼从书桌上下来,抓住双城的手臂说道。
双城瞥了瞥他,不耐烦都堆在脸上,但还是带了潇永去厨房。
潇永已是少年,平常在下人面前举止都很得体,但不知为何,每每一遇上双城,便变得像个小孩子般的,双城虽不耐,但却从未曾拒绝他的要求。
潇永知道这点,总是要求多多,有持无恐。
才吃完糕点,潇永又要双城带他去堆雪人,双城叫他去读书,潇永却说自己已把今日的功课完成,难道玩一玩也不行吗?
说的时候楚楚可怜,让双城不得不妥协。
潇花园中的雪堆得极厚,潇永很是兴奋,飞身扑进雪中,动了几下,竟忽然静些不动。
双城吓了一跳,马上冲上前察看,又轻轻的拍打潇永的脸,谁知闭着眼的潇永却冷不防张口咬了双城一口。
双城知他是耍自已,便装着生气的走开,潇永方才跳起来,追上前抓住双城的手,把一些东西塞进双城的手中。
「我刚刚在雪堆中看见的,特意摘来给你。不要生气了。」潇永垂着头道。
双城看了看手中物,竟是几朵雪白的冰花,知道这是霜城的特产,便露出了微笑,敲了下潇永的头道「笨蛋,哪有人送花给男人,要送也是送给你的心上人啊。」
潇永见双城不再生气,便嘻笑几声,心中偷偷的想「可是你比女子更美啊!」
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又玩笑了几句,潇永便又安心的回去玩。
双城好笑的看着那手中的花,然后便专注的看着玩耍的潇永,眼中不自觉露出慈爱之色。
雨知秋本想去看看潇永,但行到花圈,却看到了双城与潇永在雪中的景况。
雨知秋不见双城的正面,只觉此人的背影高挑,露出外的双手以及颈子比雪地上的雪还有白晢,又透着些活人独有的粉红血色,只觉极美。
但又觉此人的背景甚是陌生,转而便想起了近日招募了几个侍童,才安心下来,心想去叫来两人,却是不舍破坏此时的美景。
他不愿破坏此绝美景色,但潇永不知他心意,见是自己的舅舅来找,便收起了玩心,有礼的唤了声舅舅。
双城这时才发现,原来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自己竟完全没有知觉,暗骂自己迟钝,一时间也就忘了向雨知秋行礼。
但雨知秋却也无责备,因他已完全被双城的容貌震惊了。
雨知秋并非好色之人,自然不是为了双城俊秀的美貌......
双城被眼前的雨知秋吓了一跳,那雨知秋竟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并一再流连。
双城知自己应当推开他的手,只是雨知秋眼中那浓浓的哀伤和眷恋深深的悸动了双城,让他无法拒绝。
「舅舅!」潇永提高声调,脸色有些阴霾。
双城首先惊觉,忙往后一退,雨知秋也一正色,收起了手,转向潇永问道「这几日,你还习惯吧?」
潇永的脸色犹有不快,但很快便隐没,规规举举的答道「潇儿在这里住得很舒适,谢谢舅舅关心。」
雨知秋点点头,又问道「这几日来都做什么?」
「早上起床便练武,上午读五经,下午用过餐后休息一会,晚上再吐纳一会便就寝。」潇永把每日做的事一件件道来,两人的对答竟生疏生得不像家人。
双城看着潇永低垂的头,不禁心生怜悯,这少年难得在自己面前脆弱一些,任性一点,在别人,甚至是亲人面前却要表现出这般与年龄不合的成熟与生疏感,便悄悄的给了潇永一个鼓励的眼神。
潇永侧了侧头给了双城一个不易见的微笑,又垂下头去。
双城此时便把视线看向雨知秋,刚才一看只被他的眼神慑住,未曾仔细察看他的样貌,此时一看,果然是相貌堂堂,但却有一种掩饰不了的忧愁,且散发着如霜的冰冷感。
「你是新来的侍童?」雨知秋早已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