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华如烟 by grace-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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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也有点累,就上床去躺躺。这一躺,不知什么时候,蓦的被一阵电话铃惊醒。
抄起床头的电话,秀媛心里奇怪怎么楼下没人接,“喂!陈公馆。请问找哪位?”
“秀媛,是我。”居然是纪令辉的声音。
秀媛刚才还睡得迷迷糊糊,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数月没听过了,几乎怀疑是不是做梦。
“秀媛?怎么了?是我!”没听见秀媛的答话,纪令辉有点急。
“没,没怎么。一时不敢置信。你怎么打电话来?”
“陈先生先前打电话给我,事情我都知道了。本来我想马上过来看看你,可陈先生说还是打个电话就好,免得又落人口实。害你受委屈了,秀媛!”
“没关系,刚才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多了。”秀媛听到他语气里的愧疚,反过来安慰他。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嗯!”顿了一顿,秀媛不解道,“我只是不明白,光凭我们俩上次跳舞,和商会门口你送我的事——那也是几个月前了,你太太,她怎么就想象力这么丰富?还惊动了邢太太?”
“……,可能怪我吧。”口气里有些无奈,“我现在很少回家,回去了,也,也不碰青眉。”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秀媛“咚咚”心跳两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惬意的喜悦。仿佛前面的事情突然变得好笑,她竟然有胜利的快乐。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那你不回去住哪儿?难道住商会?”一方面担心,一方面,暗地里竟有想去偷看他的“坏”念头。
“不是,我在蜡芳菲路还有一套私宅,平常想一个人的时候,就住那里。家里人都不知道。”
“噢……”这时又想起晴雯,后来她好像讲过,“骂都被人骂了,还不如当初就、就……”秀媛刷得红了脸,“就”不下去了。末了,还是敌不过想“胜过苏青眉”的私心,问道,“方便告诉我地址、电话吗?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我好找你。”
“当然!”他的声音里好像也压抑着兴奋?
那晚吃晚饭的时候,秀媛完全不见愁容,似乎比原来更开心。胃口大开不说,还跟英杰、曼卿玩“填字母”、“找小人”的游戏。
陈若槐看在眼里,半喜半忧。本来想问的话,如今也不着急了。姜还是老的辣。打电话给纪令辉,本就有双重目的。既能安慰秀媛——比他这个舅舅的话管用多了,又能顺便看看秀媛的反应。接下来该如何?他这个舅舅管不了,但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总之不能让秀媛受伤害。
(中篇完)
下篇——硝烟中
(一)
世事的变化出人意料,战争说来就来。在中国政府、军力尚未准备妥当之前,“七七卢沟桥事变”引发中日全面战争。
卢沟桥事变后,政府表示了坚决抗战的态度。关键时刻国共两党大力合作,中共许诺接受南京政府领导共同抗日,使得全民上下抗日信心大增。
7月17日,中国各路新闻媒体汇聚庐山,总统在那里发表了至关重要的“最后关头”演说:“我们既是一个弱国,如果临到最后关头,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救国家生存。最后关头一到,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
总统的讲话表明了中国政府、人民准备进行长期持久战的战略和决心。
(二)
这天,纪令辉一踏进卢公馆的门,佣人就报:“纪先生,老爷子已在客厅候您,邢老爷没来,黄炎培先生和章太炎先生都到了。”
一看见纪令辉,卢鼎祥马上问道:“令辉,如何?蒋先生怎么讲?”
原来,纪令辉刚刚去和蒋介石碰头。
坐下来,纪令辉对同乡好友黄炎培道:“你的提议蒋先生完全同意,组织‘上海市各界抗敌后援会’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永联会全权负责,即刻着手进行。”
然后,转向卢鼎祥道:“卢老师,后援会的主席团成员您不可或缺,另有国民党上海党部常委兼组织部长吴开先。我则任筹募委员会主任委员。”
“如此甚好。唉,我老了,挂个名,这副重担子还是要压在你的身上啊,令辉。”卢鼎祥感叹道。
“抗日救国,义不容辞!”纪令辉想也不想回答道。
“那老朽可有略尽绵薄之力处否?请尽管相告。”纪令辉的忘年交、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问道。
“眼下便有一桩。抗敌后援会的征募救国宣言还请先生能即刻执笔。另外,8月初,我要赴电台作专题广播演讲,仍要有劳先生起草了。”
“哎,令辉你说哪里话,老朽责无旁贷!”
顿了一顿,纪令辉问卢鼎祥:“邢老师怎么没来?”
“你不用理他。年纪越老,脾气越小,等他发好小孩子脾气,自然会过来。”卢鼎祥也不想令辉这时多操一份心,事实上,邢老头还在为上次黄兆的事情怪令辉,直嚷嚷“今后再不管帮里的事了”。
“对了,”纪令辉继续说,“刚才雨浓提醒我,虽然现在仗还没打到上海,但也是迟早的事。据他的消息,日本人很可能派出间谍来活动,我们组织抗敌后援会,肯定是他们眼里的钉子,所以自今天起,大家都要当心安全!”
“这我自然心里有数。”卢鼎祥点点头,“倒是你,成天在外跑,更要当心!咦?林默那小子呢?都这种时候了,你的人怎么还不跟紧点!”
“是我派他办事去了。”淡淡的笑笑,“卢老师你放心,我向来小心。”
至于林默办的事,在纪令辉心里,那才是第一要紧的。
今天,上海各界学生上街游行示威,抗议日本人野蛮发动“卢沟桥事变”,声讨日本的法西斯侵略行径,并呼吁各行各业齐心协力、共御外侮。不管是公立学校、私立学校还是教会学校,也不管学校的规定不规定,学生们一齐出动,甚至连中学生都参与了。一时间街头队伍浩浩荡荡,人数达数万名之众。
虽说本次活动得到政府的许可配合,但纪令辉仍然不够放心,派了林默去保护人群中的秀媛,以防万一。
秀媛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因为其佳如今是大学生联合总会的主要成员之一,跟着领头的张齐平,举着喇叭高喊口号。秀媛知道林默在暗地里跟着她,心里难免甜甜的。但一方面也暗笑没必要。今天的活动符合当局的立场,一路上警察甚至为学生队伍截道让行。而且,队伍很有秩序,张齐平身为领头人也很照顾她。尽管他忙着喊口号、举标语、舞旗帜,但也时时注意身后的秀媛,提醒她跟紧他,不让她落于杂乱的人群里。
有好几次秀媛很想跟林默打招呼,顺道问问纪令辉的情况,但想来想去,众目睽睽,还是算了。殊不知一直留意她的张齐平也早发现林默的存在了,只不过他没点破而已。
游行结束,累坏了的秀媛和其佳回到陈公馆。其佳喊哑了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陈若槐比她们早回家,Cathrine带着英杰和曼卿去了Laurent处。最近,舅舅或舅妈常去Laurent那里商量事情。
徐妈赶紧端来冰糖莲子羹,给两位小姐润喉垫饥。
陈若槐看两个丫头累瘫的样子,好笑又心疼。
“你们两个……真是!活动要搞,身体也要当心!”
其佳一边吃东西,一边破嗓子咕哝了一句。若非现在说不出话,肯定又要大发议论。
“舅舅,如今仗打起来了,我想,药品供应肯定会紧张,你有准备吗?”秀媛喝汤的时候顺便问。
点点头,“前一段,我和Laurent就开始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么快打仗。今天,纪先生又告诉我,”陈若槐见秀媛马上抬头,连其佳也竖起耳朵,“他和政府联手组织了‘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希望到需要时我能大力配合。”
“陈舅舅你怎么说?”其佳哑着喉咙问。
“这我当然配合!供药、捐款都行,只要我办得到。从今往后,大家都有的忙了。”
其佳眼珠子一转,扯着嗓子说:“陈舅舅,我借你电话用一下。”
陈若槐岂有不允之理?
其佳刚想起身,却被秀媛一把拽回来,“你呀你,喉咙都破成这样了,还不安分些。我知道你肯定要打电话给张齐平汇报情况,你都快成他的小密探了,用得着那么紧张么?这消息他早晚都会知道,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先把莲子羹喝完好不好?”
其佳讪笑着一张脸,嘟囔道:“哎呀,媛媛,你不知道啦!我先去打电话,保证只要一会会儿,马上回来喝莲子羹。”说罢,还是跳起来去了。
陈若槐则又道:“对了,刚才蔡曼迪打电话找你,想问你关于什么白纱花样的事。我也搞不懂。”
“噢,我差点忘了。”秀媛解释说,“那是她准备参加集体婚礼用的。我特地帮她去Madame Feillet那里找了几块巴黎最流行的头纱花样。这两天事情一多,没拿去给她看。一会儿我就送过去。也难怪她着急,下月初就要结婚了。”
“这么快!她现在还在百乐门工作?”陈若槐也见过蔡曼迪几面。
“唔。本来六月底她就辞职了。不过,她老板找不到人顶替,硬是拖着要她做完这个礼拜才放人。她都急死了。舅舅,她结婚后到你那里工作没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不过,上次你说她的未婚夫就是著名大律师顾承培?”
“是啊。”
陈若槐笑着露出“商人本色”:“我想请顾先生当法律顾问,也没问题吧?”
(三)
晚上,秀媛带上头纱的花样,开了车去百乐门找蔡曼迪。这个时段,想在百乐门附近找个泊车的位子可真不容易。绕了几圈,秀媛才找到一个空位。泊好车,走到百乐门楼下,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刺耳的震响——像是枪声?紧接着,又传出人群的喧哗声,连那里彻夜不息的舞曲都停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还来不及踏进门,忽从里面横冲直撞出几个人,跳上一辆车,急匆匆开走。他们没看到门边的秀媛,秀媛却正好看得见他们,而且,打头的那一个赫然又是上次执绋途中的黄兆!不好的感觉直升而上,秀媛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位于二楼的动感舞池。
却见形形色色一大堆人全都围拢的舞池中央,不知说些什么。
“曼迪呢?为什么没看见曼迪?”秀媛一边在心中焦急,一边拼命拨开人群往里钻。好不容易钻到中间,睁大眼,只见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是蔡曼迪!我的上帝!秀媛冲过去,拂开覆盖在她脸上的一头发丝,急唤:“Meggie!Meggie!”但是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蔡曼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而她胸腹上的血迹早已漫染的触目惊心,淌到地上。手中的雪白头纱飘落,瞬间被鲜血浸透。满眼刺目的红。
又一次,又一次秀媛完全不知道大脑是否还在运作,一切只凭直觉行事。
“救护车呢?救护车!”
“已经打电话叫了!”旁边不知谁回答她。
再一眼,那血不断地从曼迪身体里泊泊涌出,“来不及了。帮忙抬她到我车上,直接去医院!”
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男女,也不知怎么把曼迪搁入车后座,留下一个女子随车守着她,秀媛猛踩油门,几乎不要命的往最近的圣玛丽医院开去。上帝保佑!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