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底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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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说完用眼角瞥了云生一眼,那眼神里分明露出一种蔑视,那是一种胜利者不屑一顾的蔑视。他有意地狠狠地擦着云生的肩膀朝自己的车走去。
云生觉察到了那种目光,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污辱,他竟然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受了骗的丈夫。一种男人的嫉妒的火焰开始灼烧着他的心,他想一把抓住他,抡圆了结结实实地给他一个大嘴巴。可酒精还在起作用,他的脚还在打着晃,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他只能愤愤地朝刘海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王八蛋!不得好死。”
林玉忙上前拉住他:“谁让你来的,我告诉你我有事要办,非要到这儿来给我丢人现眼。”
“你……说什么?我丢人现眼,你……跟别的男人鬼混就……不怕丢人现眼,你还说跟他没有关系,你还……想蒙我。”云生口齿不清地嚷嚷着挣开林玉的手。
刘海的车开了过来,他从打开的车窗朝林玉招了招手说:“明天见!”又挑衅地望了云生一眼,一踩油门从他们身边飞驰而去。
云生朝前追了几步,嘴里骂骂咧咧的。突然他感到什么东西阻碍着他的听力和视觉,一切声音听起来都那样的杂乱无章,眼睛失去了衡量距离的能力,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
林玉在一旁拉住他:“你喝多了,别胡闹了,我们回家。”
云生觉得自己推开了她的手,嘴里嘟嘟哝哝地说着什么:“我不想回家,我还没喝够,我还要去喝酒,不用你个骚儿娘们管我。”
林玉的脸一阵发烧。这是贾桂曾经用来骂她的话,现在却从云生的嘴里说出来。
她的心颤抖了。
她狠狠地瞪了云生一眼,一甩手一个人朝前走了,她不想再听到那些污辱人的脏话。
云生恍恍惚惚中看到林玉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顿时急了眼,叫着嚷着朝林玉追去:“老婆,你别走啊,陪我一起喝酒……”
林玉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林玉……”
林玉听到身后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那声音让她一惊,那是一声近乎绝望的叫声。她站了下来,想转回去,但随即又朝前走去,连头都没有回。
她加快了步子走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说了声:“开车,到花园路口。”
车开了,突然林玉听到后面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紧接着几声惊呼声,林玉心里一沉,忙朝司机叫道:“停车!”
林玉从车里钻出来,急忙朝后望去。
一辆车前围了一圈人,林玉的心里紧抽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她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疯了一样朝人堆跑去。拨开人群,一眼看到倒在车轮下的一个男人,满脸是血,已分辨不出相貌。她看到散落在车下的那双拖鞋,还有那个男人满头浓密的黑发。
她还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惊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醒来时,林玉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忙坐起身,向旁边的护士问道:“医生,我怎么会在这儿?”
护士走到她床前说:“你终于醒了,刚才你晕倒了,被送到了医院。”
…
黑白底片四十一(2)
…
“那个被车撞的人呢?他怎么样了?”林玉想起了云生,急切地问道。
“你认识他?太好了,跟我来。”护士说着,带她走了出去。
在护士的引领下,林玉见到了云生,身上盖着白布单的云生,她的脑子嗡地一下,眼前浮现出白布单下的贾桂刹白的脸,她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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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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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想起了云生,想起了和云生一起度过的虽平淡却平静的生活,竟然生出几分怀念。在这种温馨的怀念中她渐渐闭上了眼睛。突然,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一声呼唤:“你是我的女人!”
…
黑白底片四十二
…
一切都结束了,噩梦般地结束了。
林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开始的,却已经结束了。结束得让她不知所措,结束得让她心惊肉跳。她真的迷惑了,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上天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林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椅子,破碎的酒瓶,她能想象出云生在出去找她之前心灵经过怎样痛苦的挣扎。
连着几天的忙碌,云生的后事总算办完了。林玉已经感到心力交瘁。
回到家,天已经很晚了,黑暗笼罩着房间,林玉没有开灯,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思想。
终于她站起身,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头有点晕,眼前有点发黑。她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她的耳边又响起云生那天晚上兴奋的话语:
“我行了,我是个真正的男人,我真的行了!”
“我要把过去失去的统统补回来,我要你每天都陪着我,我要让你每天都快活,每天。”
林玉失声痛哭起来,压抑了几天的悲痛终于爆发出来。她哭得无所畏惧,哭得昏天黑地,哭得精疲力竭。慢慢地她止住哭,虚弱地躺着,没有一点力气,没有任何意识。
黑暗在她眼前浮动,痛苦在吞噬她的心。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撞击着她:“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她悔恨,她自责。
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最悲惨最痛苦的不幸,由于她的过错导致了不可挽回的不幸,这种不幸将长久地留在她的记忆里,让她的心永无宁日。
她以为她已经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去面对一切不幸。而当不幸又一次降临时,她还是被击倒了,重重地被击倒了。
人们忍受痛苦的天性是有限度的,一旦超出了限度,便会走向毁灭。她已经面临这种毁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爬起来,即使站起来,她还能像过去一样面对自己吗?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真的就在一瞬之间?
为什么面对不幸的总是她?
如果有人对你说,你生下来就是投奔苦难来的。
你会是什么感觉?
如果有人对你说,你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又会怎么想?
她没有感觉,也不愿想。
至少现在是。
…
黑白底片四十三
…
“这不是很好吗?就像当年贾桂死的时候一样,你又解脱了。你应该庆幸才对,不要苦着脸,笑一个,我还是喜欢你的笑,很动人很甜美。”
刘海在云生发生了不幸后,来看望林玉时这样安慰她。
本来,林玉看到刘海时,真想扑到他的怀里,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让自己已经太苦的心得到一些充实和温暖。她甚至差点儿情不自禁地这样做了,但她却听到如此冷漠的不尽人情的话。
她愤怒了,她迷惑了。
她时时意识到的那种耻辱,经他一提格外痛彻地回到她的心头。
她盯着他,突然感到一种恐怖。
“你刚才说什么?”她问。
“你真的没有听清?我说得很清楚呀!既然你还这么问,那么只有一个理由,你心虚。你不用急着否认,你就是这么想的,我了解你。”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走,你走!”林玉的心开始发痛。
“好,我走,等你冷静下来再来找我,我等着你。再见,好好休息。”
刘海知道他的话刺伤了她,他就是要刺伤她,就是要让她心里内疚,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让她站在一个他认为正确的位置上。
当几天前刘海的要求被林玉冷静理智又恰到好处地拒绝时,他感到自尊心被伤害了。虽然她曾经属于过自己,那只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在她还很幼稚的心理和空虚脆弱的心灵需要保护需要安慰的时候,也可以说那时的他是乘虚而入,轻易地就占有了她的情感,她的一切。
刘海很清楚,云生的死虽然一时让林玉无法摆脱内心的悲伤,但却扫清了她心里一直视为道德观念的障碍,也给了他再一次征服她的机会。
实际上她已经被他征服,只是时机还未成熟,一旦她心中的悲哀消失,接下来便是加倍的空虚。女人在空虚的时候离不开男人的慰藉,所谓乘虚而入不无其深刻的道理所在。
很长一段时间,刘海有意避开和林玉的一切接触。他不接她的电话,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但有时他也会突然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绝不和她交谈和有任何眼神的接触。只是在一定的位置远远地观察她,注视她,然后在她还来不及走进他时便消失了。
林玉在又一次失去丈夫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后,她感到心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和感伤占据了整个心灵。那裸露的灵魂和无可奈何的战栗魔鬼般地缠绕着她,她周围成了一片黑暗,一团团悲戚的阴云遮挡在她的眼前,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没有了感觉,她没有了方向,她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害怕黑暗,害怕孤独,那种在黑暗的孤独中感到的恐怖让她无法忍受。
她犹豫,她徘徊,她矛盾,她痛苦。
她终于没能战胜自己。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软弱。
那年,林玉二十六岁。
…
黑白底片四十四(1)
…
在经历了心灵痛苦的磨难后,在从孤独的把自己浸泡在沉重哀伤的心境中逃出来之后,林玉学会了自我疗伤,学会了一点一点地找到解脱。
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一次变得苍白僵冷,她不想在疲惫和困顿中一无所获。她曾经在清白无瑕的当初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她还在顾忌什么呢?
她想忘了往日的离愁别恨,她不想再回头,她还要继续往前走,不管前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可她却不知道哪里是落点,哪里是归宿。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复杂的心态在茫然不知所措中解除了横在她面前的重重障碍,她又一次迷失了自我。
她很清楚自己在内心厌恶着却又心甘情愿地接纳着一种东西,让自己的生命陷入了一个凌乱不堪被诱惑被缠绕进退两难的深谷。
在刘海的说服下,林玉终于同意将自己的公司并进了刘海的公司,把所有的资金都入了刘海公司的股份,她占有公司股份的30%,并继续做她的总经理。
刘海对她也更加体贴和关爱,让她又感到那种失意后的欣慰。然而,林玉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安宁片刻。
一想到和刘海的关系,心便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负罪感,她的灵魂更无法得以平静。虽然刘海答应在适当的时候和妻子离婚和她结婚,但她知道那只是地老天荒的等待,她不愿相信也不想摆脱。
虽然有许多令人失望的东西,却没有一样东西能冷却充斥在她内心的爱。她知道自己又一次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刘海,不能自拔地掉进了感情的旋涡里。她对他越来越宽容,以至看不到他身上的缺点和种种劣迹。
当她和刘海在一起时,她会忘记一切烦恼的事,忘记一切良心的负债。而当她一个人静坐时,却总也挣脱不开缠绕着自己的罪恶感。
她有时能找到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有时却恨自己的软弱和迷茫,有时她又觉得这种负担太沉重,她再也受不了住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每当晚上,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便会被强烈的孤独感包围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种境况,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