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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人民文学0612-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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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年没看过电影了。”看完电影出来;刘芳芳说。 
孟爱军说:“那过阵子我再请你看。” 
刘芳芳没接话;过了一会儿;说:“好像不大好。” 
“有什么不大好?”孟爱军说;“老邻居了;看场电影有什么关系?” 
刘芳芳说:“给人家看见了不大好;会七想八想的。” 
孟爱军不屑地说:“让他们七想八想好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电影院离家只有一站路;两人便不坐车;走回去。刘芳芳惦记着儿子;走得有些急。孟爱军说:“走得那么快干吗;慢慢走——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看。” 
刘芳芳抬头看了看;忽然扑哧一笑。 

孟爱军问她:“你笑啥?”刘芳芳说:“月亮天天都是这样;又没啥特别——你这是没话找话。”孟爱军一愣;笑笑;打了个哈哈;又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像在谈恋爱?” 
刘芳芳脸一红:“不要胡说八道。” 
到了家;楼道里静悄悄的。两人都放轻了脚步上楼。到了二楼孟爱军的家;孟爱军压低噪音;说:“我送你到四楼吧。”刘芳芳也压低了声音;说:“又不是十万八千里;还怕我丢了?”孟爱军说:“我就是想送你;不然晚上睡不着觉。”刘芳芳朝他白一眼;嘻道:“你这个人啊——” 
两人这么轻声说着话;不觉已到了四楼。楼道灯暗着;刘芳芳不敢把灯拉开;轻声道:“你下去吧。”孟爱军不说话;忽地揽住她的腰;凑近亲了一口。刘芳芳吃了一惊;忙不迭让开。孟爱军嘿嘿笑着;手还不放。刘芳芳说:“你要死啊!”孟爱军笑道:“没错;我就是想死。”说着又亲了一口。这次亲的是嘴唇。刘芳芳没躲开;被她亲个正着;脸顿时涨得通红;说:“你再不放;我就告诉你家小王了。”孟爱军说:“你去啊去啊;我还巴不得你去呢。” 
刘芳芳一使劲;挣脱了。孟爱军低低地笑。刘芳芳说:“下去吧;我进屋了。”孟爱军嗯了一声;转身下楼了。刘芳芳心兀自别别地跳。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脚下踢到一个软咚咚的东西。她吃了一惊;差点绊一跤。 
楼道灯亮了。王琴变戏法似的坐在楼梯口。她揉揉眼睛:“阿姨;你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似是刚睡醒;“怎么这么晚;我都睡了一觉了。” 
刘芳芳一愣;随即掩饰道:“嗯;这个——有点事。没踢疼你吧?” 
王琴摇头;说:“没有。” 
刘芳芳朝她打量;见她表情没有什么异样;才稍稍放心;打开门;忙不迭地进去了。想想不踏实;又出来;问她:“这个——葛小江有没有溜出去玩?” 
王琴说:“不晓得。我刚才睡着了。” 
“怎么今天不看书;这么早就睡了?”刘芳芳又问。 
“眼睛有点酸;想躺一会儿;谁晓得就睡着了。”王琴笑道。 
刘芳芳朝她看了几眼;进屋去了。 
刘芳芳这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想孟爱军;也想王琴。孟爱军的嘴;亲在她脸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麻麻痒痒的;像触电。她有些懊恼;怎么能让他亲呢?但又有些异样的感觉;是什么说不上来;好像也不全是懊恼;还夹杂了些别的。刘芳芳又想到王琴——这次是真的懊恼了;竟把她给忘了。天晓得她是真的睡着还是假的睡着。这个小姑娘的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第二天早上;孟爱军依旧到刘芳芳的摊上买大饼油条。刘芳芳看见他;一句话也没说;把大饼油条包好给他;便招呼下一位客人。孟爱军看看她的脸色;开玩笑道:“怎么了;不开心了?”刘芳芳回答:“没有。”看也不看他。 
直到下午;刘芳芳才挑了个时机对孟爱军说了——收敛些;提防那个小姑娘。孟爱军笑笑;满不在乎地:“我们又没怎么样。”刘芳芳急了:“你昨天晚上那个样子;还说没怎么样?”孟爱军问:“她看见了?”刘芳芳皱着眉头:“我也不晓得;她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告诉我——我是担心;如果她拿这个来要挟我;怎么办?” 
刘芳芳想到这个;背上冷汗就出来了。她回忆这两天王琴的举止;嘴上说不要钱了;可人还留着;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她真是疏忽了。 
刘芳芳越想越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对孟爱军说:“这个小姑娘啊;我实在是吃不消她。谁晓得她什么时候会给你突然来一下子;搞得你措手不及。我吃够她苦头了。十个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孟爱军嘿嘿地笑:“怕她捉奸啊?” 
刘芳芳骂道:“我都急死了;你还有空跟我开玩笑。” 
“好了;好了;”孟爱军在她背上拍了拍;“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有几个在道上混的朋友;搞定她;怎么样?” 
“怎么搞定?” 
“还能怎么搞定——人倒吊起来;不给吃饭不给睡觉;问她还要是嘴硬;就往死里打;再不行就卸胳膊卸腿;伺候到她服贴为止。” 
刘芳芳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别讲了别讲了;这种话你也讲得出。” 
孟爱军一笑:“我晓得你肯定不忍心——我跟你讲;这小姑娘就是看准了你是个老实人。你要是个厉害角色;她敢这么玩你?” 
刘芳芳叹了口气。 
一连几天;刘芳芳和孟爱军都夹着尾巴做人;见了面也不怎么说话;最多只是打个招呼;客客气气的;生怕给王琴抓了把柄。王琴依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模样;既不回去;也不问刘芳芳要钱。一次刘芳芳问她;怎么不回家去。她笑笑;不说话。刘芳芳说:“我晓得你心还不死。”她又是一笑;说:“我在这里待习惯了;回去不舒服。”刘芳芳听这话实在可笑;忍不住嘲她一句:“家里有床有饭不舒服;这里坐楼梯啃面包反而舒服;是吧?” 
王琴一点儿也不尴尬;咯咯直笑。 
刘芳芳拿她没办法;只好朝她白眼。 
有几次;孟爱军忍不住又动手动脚;被刘芳芳骂住了。刘芳芳急道:“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孟爱军说:“我怎么会存心和你过不去——这不能怪我;谁让你长得这么勾引人?”刘芳芳皱眉道:“下作胚;不要脸!”孟爱军嘻嘻笑道:“男人全是下作胚;你又不是不晓得。” 
他说到这里;眼珠一转;忽道:“哎;你说那个姓马的家伙;他会是正人君子吗——他在外面就不会有女人?”刘芳芳听了一愣。 
孟爱军嘿地一声;在大腿上重重一拍:“这种男人;十个有九个在外面有花头——你要是抓住他这个把柄;别说十万八万;再多他也给了!” 
刘芳芳怔怔地朝他看。 
“对呀!”她一下子激动起来;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孟爱军趁机去揽她的腰:“我聪明吧——”刘芳芳挣脱了;急道:“走;我们走。”孟爱军问:“去哪里?”刘芳芳说:“还能去哪里;去找那个姓马的;盯牢他。”孟爱军嘿嘿笑道:“捉奸啊?”刘芳芳叹了口气;说:“要是能捉到奸就好了;怕的是人家清清白白;捉不到他的把柄。” 
孟爱军嘿的一声:“那也要试试看。我跟你讲;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我老婆单位有个处长;平常看上去蛮像个人样;上个月公安局扫黄;查到一个妓女的通讯录;里面存的全是熟客。这个处长的手机号排在第一位。公安局找上门的时候;他老婆还不相信;说我们家老李是阳痿;半年都不过一次夫妻生活的;怎么可能?嘿;对着老婆是阳痿;看见妓女就成性亢奋了。这就是现在的男人;只要稍微有点钱;没有不动歪脑筋的。” 
刘芳芳也笑了笑;“所以呀;宁可找个穷点的;钱少点没关系;最重要是两个人恩恩爱爱。”她说到这里;忽地想起葛大海;心里一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芳芳和孟爱军每到下班时间;便在铁道局门口等着;一见马副总的车出来孟爱军便忙不迭地骑着他那辆老式的霸伏;载着刘芳芳“突 

突突”跟上去。“肉包铁”跟踪“铁包肉”;实在是不容易。好在上海的交通拥堵;勉强还能跟得上。有两次跟丢了;原因是被警察拦住;还罚了二十块钱。刘芳芳有些心疼;孟爱军说:“罚就罚吧;再怎么样总比叫出租车便宜。” 
这样跟了两三个星期;他们发现马副总每天都是准时上班准时回家;连应酬也很少。双休日一大早;他和老婆出去买菜;肩并肩有说有笑。一家三口去过一次城隍庙;一次世纪公园;还逛过一次淮海路。他们在里面吃喝玩乐;刘芳芳和孟爱军便在外面等着;一个前门一个后门;连上厕所也不敢;生怕跟丢了。马副总的老婆很喜欢购物;每次都是大包小包买一堆东西;有衣服也有化妆品;还有珠宝首饰。这女人年纪不轻了;保养得却很好;细皮嫩肉的;又会打扮;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 
“我说;她会不会已经不是原配了啊?”孟爱军有些烦躁了。 
刘芳芳也很泄气:“谁晓得!” 
“他娘的;搞了半天还是个五好家庭。”孟爱军骂道。 
他们发现;马副总每个星期五都会提早一小时下班;到城西的一家医院。每回进去半小时便出来。一次孟爱军到里面上了个厕所;出来时笑嘻嘻地对刘芳芳说:“老头子看的是泌尿科;肯定前列腺不大好;小便嘀里嗒啦不干净。” 
刘芳芳摇摇头;说:“你这个人啊;总归没好话。” 
孟爱军一笑:“怎么没好话了?我算是客气了;没说他是梅毒——”话刚出口;忽地停住了;张大嘴巴朝刘芳芳看。刘芳芳也一下子意识到了;朝他看。 
“不会运气这么好吧?”孟爱军朝天吹了记口哨;眨了眨眼睛。 
刘芳芳咬着嘴唇;心扑通扑通地跳。“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她说。 
孟爱军托了几层关系;几天后;找到一个朋友的小姨子的妯娌的表妹;是这家医院专管病卡的后勤员。孟爱军送了她一条进口的羊毛裙。她翻出马副总的病历;看了;告诉孟爱军:是淋病;上个月发现的;正在药物配合针灸治疗。 

七 

刘芳芳到财务科领钱;是一张十五万元的活期存单。出纳让她在旁边签个字。刘芳芳签了;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将自己的名字签得歪歪斜斜。 
她本想到马副总那里去打个招呼;想想还是算了;人家钱都给了;又何必让他难堪?她想起前几天那个电话;从声音便能听出;这个人彻底崩溃了;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像是被人抽去筋的虾;软了。 
刘芳芳到银行把活期存成定期;兴冲冲地回到家。孟爱军已经摆好了几盘熟菜;又炒了个新鲜的西兰花;红红绿绿一桌子;再开瓶红酒;满满地倒了两杯。 
“干杯!”孟爱军举起酒;笑道;“他娘的;总算要到钱了。” 
“是啊;”刘芳芳把酒杯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像做梦一样。” 
孟爱军说:“这就叫苦尽甘来。只要坚持到底;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八年抗战都胜利了;我们还怕什么?” 
刘芳芳笑了笑;“想想也是巧;他怎么就会得那种病呢?” 
“那还用说;肯定是玩女人的时候不当心;安全措施没有做好。”孟爱军嘻嘻笑道。 
刘芳芳摇摇头;“这种男人真不是东西;在外面搞七捻三;弄出病来也活该!” 
孟爱军又倒了酒;说:“也不光是男人;女人乱搞也有的是。” 
刘芳芳瞥见他的神情;明白他在说他老婆。不晓得该怎么答腔;便举起酒杯;说:“这次多亏你了;没有你天天载着我跑来跑去;我也要不到这笔钱。” 
孟爱军挥了挥手:“小意思。你跟我客气啥?” 
刘芳芳又道:“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吃川菜——让你家小王也来。” 
孟爱军嘿地一声:“她会来才怪。外面有的是人请她吃饭;她都忙不过来了;鲍鱼龙虾顿顿有;她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种饭?” 
他说着;又在自己杯子里倒满酒;一口干了。刘芳芳连忙岔开话题:“这个——想想也真好笑;我还担心那小姑娘来抓我的把柄;结果反而是抓到了马副总的把柄。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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