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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人民文学0612-第14部分

小说: 人民文学0612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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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的那几个年轻老师说理;但那几个老师闪人了。一个副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和两个体育老师出来应付局面。这老子提出索赔的要求;说是儿子被打坏了;学校有责任。分局罚了一万二;他要求学校全部承担。校方哪肯应承;;他们只答应出于人道;给这小孩支付一千块钱的医药费。两边报出的数额差距太大;没有斡旋的余地。这老子一时鼻子不通;抽出菜刀就砍人。两个体育老师说是练过武术;却没见过真场面;三下两下就被砍翻在地上。这老子一时红了眼;见老师模样的就追着砍;一连砍伤好几个。分局的车开到时;凶手已经跑出校区。坐车赶往案发现场的时候;刘副局还骂骂咧咧;说这狗日的;专拣软壳螺蛳捏。他儿子是我们打坏的;有种就到分局来砍人嘛。刘副局鼻孔里哧哧有声;扭过头跟后排的老黄说;人哪;都是憋着尿劲充硬;都是软的欺硬的怕。 
凶手捉到后;刘副局吩咐让当地联防牵头;拎着人在钢都四中及焦化厂周边一带游街。这一带的小青年太爱寻衅滋事;借这个机会;也杀鸡子给猴看;让他们明白;分局里的警察可不是只晓得打篮球。 
再后来;上面调查从钢都四中捉来的那学生被打坏的事;刘副局果不然把两个实习警察抛出来挡事。那天;老黄看见两个实习警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有些惋惜;但老黄知道;这号谁拽着就给谁当枪的愣头青;不栽几回跟头是长不大的。这次情形着实严重;捂不住了。动手狠的那个;这几年警校算是瞎读了。 
小崔拽着老黄走在路上;正聊得起劲;后面响起了车喇叭声;于心亮就是这样的人;只要看见小崔老黄;他就把生意甩脱;执意要送他们一程。于心亮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却不把生意看得太重;喜欢交朋结友。认准了的人;他没头没脑地对你好。有两次;老黄独自走在街上;于心亮见到了;一定要载他回家。老黄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和于心亮不是很熟。但于心亮说;黄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最值得交的朋友。这次;于心亮硬是把小崔拽上了车;问两人要去哪。小崔随口就说;去烤鸟店。于心亮也晓得那家店——“鸭”字掉了半边以后;名声竟莫名其妙蹿响了。三个人在烤鸟店里等到一套桌椅;坐下来喝啤酒。老黄不停地跟于心亮说;小于;少喝点;等下你还要开车。于心亮却说;没事;啤酒不算酒;算饮料。说着;于心亮又猛灌一口。几个人说来说去;又说到于心亮的家事。那天在于心亮家里;老黄不便多问;之后却又好奇。于心亮真要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他日子过得憋闷;闷在肚皮里发酵了;沤成一箩筐一箩筐的话;不跟别人倾倒;会很难受。先说到他自己。于心亮觉得自己倒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日子过得紧巴点。年轻十岁的时候;他敢打架;不想事;抓着什么就拿什么砸向对方。现在不敢打了;因为坐过牢;也怕花钱赔别人。他拿不出这钱。接下来于心亮说起了自己的哥哥;是打链霉素导致两耳失聪的。又说起了妹妹;也是被该死的链霉素搞聋的。老黄就不明白了;说既然你哥已经打那针打坏了;妹妹怎么还上当?于心亮拽着酒杯说;这要怪我妈;她脑袋不灵便;干傻事。我小时候身体好;从来不打针;要不然我这一家全是聋哑。说到这里;于心亮脸上有了苦笑。他继续说自己妹妹:她蛮聪明;比我聪明;但是聋了。我爸嫌她是个女的;聋了以后不让她去特校学手语;费钱。她恨老头子。十几岁她就跟一个师傅学理发;后来……后来那个师傅把她弄了;反赖是她勾引人家。她嘴里咿里哇啦说不清楚。后来生了个崽;白花花一大坨;生下来就死掉了……为什么要讲这些屁事呢?不说了。 
老黄顺着话说;好的;不说了。他蓦地想到在笔架山公园后门开店的小于。但是;小于和于心亮长得实在太不像了;若两人是兄妹;那其中肯定有一个是基因突变。 
不说了不说了……哎;说说也没关系。于心亮自个憋不住;要往下说。……后来她结了婚;但那男的喜欢在外面乱搞;到家还拿她的钱。她的理发店以前就在团灶;手艺好人性子也好;所以店面一天到晚人都不断客。她男人拿着她的钱去外面弄女人。有一次;有个野女人还闹到家里来。我赶过去;女人晓得我厉害;掉头就跑。我觉得这事我应该管管。谁叫我是她哥哥;而她又聋哑了呢?我过去把她男人收拾几回;她男人正好找这借口离婚。所以;她恨我。但这能怪我么?你再怎么离不开男人;也得找个靠得住的啊。说她聪明;毕竟带了残疾;想事情爱钻牛角尖。于心亮歇嘴的时候;老黄问;你那妹妹;是不是在笔架山上开理发店?于心亮眼珠放亮了;说你认识啊?老黄说;她刮胡子真是一把好手。于心亮咧嘴一笑;说;是的咧;那就是我妹妹;人长得蛮漂亮;不像我;长得像一个莴苣。老黄说;今天别开车了;等下你回去休息。于心亮说没事;又撮了个响榧子;要了三瓶啤酒。各自喝完一杯;于心亮眼里明显有些泛花。老黄只有提醒自己少喝;等下帮他把车开回去。 
于心亮又说;黄哥;听崔老弟说你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单过?老黄眼皮跳了起来;预感到这浑人要借酒劲说浑话;赶紧支开话题想说些别的。于心亮说;别打岔哥哥;你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苗头了。你人稳重;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妹妹虽然两只耳朵配相;但她年轻;懂味。你对她好;她就会满心对你好…… 
……哎;小于我得讲你两句;玩笑开大了啊。也不看看我什么年纪。我女儿转年就结婚了。老黄赶紧板起脸说;小于你喝多了;讲酒话哩。于心亮说;我怎么讲酒话了?小崔说;于哥;你确实讲酒话哩。于心亮酒醉心明;觑了一眼;见老黄的脸板了起来;舌头赶紧打了个转;说;不是酒话咧;今天搭帮你们请;吃多了烤鸟;一口的鸟话。 
钢渣这一阵很充实;把造炸弹的事先放一放;转而去跟哑巴老高学手语。哑巴老高是卖手切烟丝的。钢渣喜欢买他切的白肋烟;抽着劲大;一来二去算是熟人了。老高认字;钢渣翻着新华字典;要问哪个词;就指给老高看;老高便把相应的手语做出来。钢渣觉得手语比较好学;因为形象啊。他甚至怀疑;手是比舌头更能表意的东西。从老高那里回来;钢渣就把手语现买现卖地教给小于。小于乐意学。她自创的手势表意毕竟有限;比如说;小于指一指钢渣;钢渣就知道是在叫自己:但如果小于想亲昵一点;想拿他叫“亲爱的”呢?若不学正规手语;这就很麻烦。钢渣教小于两种手势;都可以表达这意思。其一:双 

手握拳拇指伸直并作一起;绕一个圈;其二:右手伸开;轻抚左手拇指的指背。小于有她的选择;觉得第二种暧昧了;不像是说亲爱的;倒像暗示对方上床做爱。小于倾向于使用第一种手势。一个拇指代表一个人;两个有情的人挨得近了;头脑必然会有发晕的感觉——这真是很形象啊。 
钢厂有个电视台;除了每两天播放十分钟的新闻;其余时间都在播肥皂剧和老电影。钢厂台片源有限;一个片子会反复播放。小于记性特别好;片子里的情节即使再复杂;她看一遍就全记下来了;下次有重播;她抢着给钢渣描述下一步的剧情。她最喜欢看年代久远的香港武打片;看里面的人死得一塌糊涂。她要表达杀人的意思;就化掌为刀作势抹自己的脖子;然后一翻白眼。钢渣从老高那里学来的标准手语;“杀人”应该是用左手食指伸长;右手做个扣扳机的动作。但小于嫌那动作麻烦;她宁愿继续抹脖子。她对钢渣教给她的手语;都是选择接受。钢渣越来越喜欢这个哑巴女人了。她身上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得他对她迷恋有加。他时常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说;他钢渣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人;到头来却是被一个哑巴惹得魂不守舍。 
小于仍时不时拿钢渣的脑袋当试验田;剪成在破杂志上看到的任何发式。每回见面;她总是瞅瞅钢渣的头发长得有多长了;要是觉得还行;就把钢渣摁在板凳上一阵乱剪。这天;电视里播了一部外国片子;《最后的莫希干人》;小于看了以后;两条蚯蚓一样的目光又往钢渣的头皮上蠕动了。钢渣头发只长到寸多长;按说不适合打理莫希干头;但小于手痒;一定要剪那种发型。发型很容易弄;基本上像是刮秃瓢;中间保留三指宽的一线头发。没多久;大样子就出来了。发型改变了以后;钢渣左脑半球上有一块疤;右边有两块;都暴露出来了。这是许多年前被人敲出来的。算好还留有一线头发;要不然他头皮中缝上的那颗红色胎记也会露出来。钢渣正这么想着;小于又拢过来了。她觉得这个发型很不好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钢渣刮个秃瓢了事。 
钢渣递给小于五十块钱;要她给自己买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她下到山脚;买来这两样东西。帽子有很长的鸭舌状的帽檐;但并非鸭舌帽;墨镜是地摊货;墨得厉害;随便哪个时候架在鼻梁上;就看见夜晚了。 
皮绊进屋的时候;看见钢渣正在整理帽子。皮绊说;捂痱子啊。钢渣没有作声。皮绊又看见那副墨镜;仿佛明白了。钢渣当然不会是去旅游。皮绊恍然大悟地说;钢哥;炸弹弄出来了?要动手了?钢渣只得掀开帽子;让他看看光头。钢渣说;又被刮了光头;脑壳皮冷;戴戴帽子。皮绊很失望地睨他一眼;说你怎么老往后面拖啊?要是不想干了;跟我明说;别搞得我像傻婆娘等野老公一样;一辈子都等个没完。 
钢渣也挺无奈。他时不时去回忆;身上捆炸药包去银行抢钱的想法是怎样形成的;又是怎样固定下来并付诸实施的呢?一开始无非是酒后讲讲狠话;皮绊听后却认真了;说要给他打下手;还老问他几时动手。钢渣又不好意思说我这是讲酒话。多扯几次;造炸弹抢银行的事竟然越来越清晰;从酒话嬗变成了具体的行动。而钢渣;他感觉自身像是被扭紧发条一样。扭发条的人显然不是皮绊;那又是谁呢?皮绊这一根筋的家伙好几次对他说;钢渣;你莫不是故意讲狠话吓别人吧?你打架厉害;但打架厉害的;未必个个都不要命。钢渣嘴是很犟的;面对皮绊的质疑;依了他的性子;只会死争到底。他说;炸药还没造出来;他妈的;造炸药总要技术吧?要不然你来弄;我等着;你哪时造好我们哪时动手。皮绊就没话说了。他虽然老嫌钢渣的手脚慢;但换是他;肯定一辈子也造不出比鞭炮更具杀伤力的炸弹。 
炸弹过不了多久就会弄好。虽然有几个技术点需要攻关;那也是指日可待的。钢渣心里很明白。 
那天清早;小于主动过来和钢渣亲热了一回。然后她告诉他;自己要出去几天。离婚后判给前夫的那个孩子病了;要不少钱。她手头的钱不多;得全部送过去。她自己也想守着孩子;照看几天。毕竟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离婚这事也割不断。 
以后几天;钢渣果然没看见小于开店门。他一直坐在窗前;看着马路对面的理发店。他很想手头有一笔钱;帮帮小于。钱也许不算什么东西;但很多时候;钱的确要比别的任何东西更管用。钢渣看武侠小说长大的;那书看多了;使他误以为只要打架厉害;就会相当有钱;走南闯北肆意挥霍;过得很潇洒。现在成年了;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皮绊又拖了一袋东西回来;解开绳系;里面叮叮当当地滚落出许多小件的物品;竟然还夹杂着一两个空啤酒瓶。钢渣本来想揶揄两句;却没能张开口。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过。 
炸弹造得怎样了?皮绊扔来一本书;竟是七十年代初出版的“青年自学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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