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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人民文学0612-第13部分

小说: 人民文学0612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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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端倪的。虽然老黄的头发剪得很短;但他经常戴盘帽;头发有特别的形状。戴盘帽的不一定都是胶鞋;钢渣最终根据老黄的眼神下了判断。老黄的眼神乍看有些慵懒;眼光虚泛;但暗棕色的眼仁偶尔躜过一道薄光;睨着人时;跟剃刀片贴在脸上差不多。钢渣那次跨进小于的理发店撞见了老黄。老黄要走时不经意瞥了钢渣一眼;就像超市的扫描器在辨认条型码;迅速读取钢渣的信息。那一瞥;让钢渣咀嚼好久;从而认定老黄是胶鞋。 
在哑巴小于的理发店对街;有一幢老式砖房;瓦檐上挂下来的水漏上标着一九五七年的字样。墙皮黢黑一片。钢渣和皮绊租住在二楼一套房里。他坐在窗前;目光探得进哑巴小于的店子。钢渣脸上是一派想事的模样。但皮绊说;钢脑壳;你的嘴脸是拿去拱土的;别想事。 
去年他和皮绊租下这屋。这一阵他本不想碰女人;但坐在窗前往对街看去;哑巴小于老在眼前晃悠。他慢慢瞧出一些韵致。再后来;钢渣心底的寂寞像喝多了劣质白酒一样直打脑门。他头一次过去理发;先理分头再理平头最后刮成秃瓢;还刮了胡子;给小于四份钱。小于是很聪明的女人;看着眼前的秃瓢;晓得他心里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多来往几次;有一天;两人就关上门;把想搞的事搞定了。果然不出所料;小于是欲求很旺的女人;床上翻腾的样子仿佛刚捞出水面尚在网兜里挣扎的鱼。做爱的间隙;钢渣要和小于“说说话”;其实是指手画脚。小于不懂手语;没学过;她信马由缰地比划着;碰到没表达过的意思;就即兴发挥。钢渣竟然能弄懂。他不喜欢说话;但喜欢和小于打手势说话。有时;即兴发挥表达出了相对复杂的意思;钢渣感觉自己是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 
皮绊咣的一声把门踢开。小于听不见;她是聋哑人。皮绊背着个编织袋;一眼看见棉絮纷飞的破沙发上那两个光丢丢的人。钢渣把小于推了推;小于才发现有人进来;赶紧拾起衣服遮住两只并不大的乳房。钢渣很无奈地说;皮脑壳;你应该晓得敲门。皮绊嘻哈着说;钢脑壳;你弄得那么斯文;声音比公老鼠搞母老鼠还细;我怎么听得见?重来重来。皮绊把编织袋随手一扔;退出去把门关上;然后笃笃笃敲了起来。钢渣在里面说;你抽支烟;我的妹子要把衣服穿一穿。小于穿好了衣服还赖着不走;顺手抓起一本电子类的破杂志翻起来。钢渣用自创手语跟她说;你还看什么书咯;认字吗?小于嘴巴嘬了起来;拿起笔在桌子上从一写到十;又工整地写出“于心慧”三字。钢渣笑了;估计她只认得这十三个字。他把她拽起来;指指对街;再拍拍她娇小玲珑的髋部;示意她回理发店去。 
皮绊打开编织袋;里面有铜线两捆;球磨机钢球五个;大号制工扳手一把。钢渣睨了一眼;嘴角咧开了挤出苦笑;说;皮脑壳你这是在当苦力。皮绊说;好不容易偷来的;现在钢厂在抓治安;东西不好偷到手。钢渣说;不要随便用偷这个字。当苦力就是当苦力嘛;这也算偷?你看你看;人家的破扳手都捡来了。既然这样了;你干脆去捡捡垃圾;辛苦一点也有收入。皮绊的脸刷地就变了。他说;钢脑壳;我晓得你有天大本事;一生下来就是抢银行的料。但你现在没有抢银行;还在用我的钱。我偷也好;捡也好;反正不会一天坐在屋里发呆——竟然连哑巴女人也要搞。钢渣说;我用你的钱;到时候会还给你。那东西快造好了。皮绊说;你造个土炸弹比人家造 

原子弹还难。不要一天泡在屋里像是搞科研的样子;你连基本的电路图都看不懂吧?钢渣说;我看得懂。那东西能炸;我只是要把它搞得更好用一些。这是炸弹;不是麻将;这一圈摸得不好还可以摸下一圈。皮绊就懒得和钢渣理会了;进屋去煮饭;嘴里嘟嘟嚷嚷地说;饭也要我来煮;是不是解手以后屁股也要我来擦? 
天黑的时候两人开始吃饭。皮绊说;我饭煮得多;你把哑巴叫来一起吃。钢渣走到阳台上看看;小于的店门已经关了。皮绊弄了好几样菜。皮绊炒菜还算里手;比他偷东西的本事略强一点。他应该去当大厨。钢渣吃着饭菜;脑壳里考虑着诸如此类的事情。 
钢脑壳;你能不能打个电话把哑巴叫来?晚上;借我也用用。皮绊喝了两碗米酒;头大了;开始胡乱地想女人。他又说;哑巴其实蛮漂亮。钢脑壳你眼光挺毒! 
你这个猪;她是聋子;怎么接电话?钢渣顺口答一句;话音甫落;他就觉得不对劲。他严肃地说;这种鸟话也讲得出口?讲头回我当你是放屁;以后再讲这种话;老子脱你裤子打你。皮绊自讨没趣;还犟嘴说了一句;你还来真的了;真稀见。你不是想要和哑巴结婚吧?说完;他就埋头吃饭喝汤。皮绊打不赢钢渣;两人试过的。皮绊打架也狠;以前从没输过;但那时他还没有撞见钢渣。在这堆街子上混的人里头;谁打架厉害;才是硬邦邦的道理。 
另一个姜黄色的下午;钢渣和小于一不小心聊起了过去。那是在钢渣租住的二楼;临街面那间房。小于用手势告诉钢渣;自己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钢渣问小于离婚的原因;小于的手势就复杂了;钢渣没法看得懂。小于反过来问钢渣的经历。钢渣脸上涌起惺忪模样;想了一阵;才打起手势说;在你以前;我没有碰过女人。小于哪里肯信;她尖叫着;扑过去亮出一口白牙;作势要咬钢渣。即便是尖叫;那声音也很钝。天色说暗便暗淡下去;也没个过渡。两人做出的手势在黑屋子里渐渐看不清。小于要去开灯;钢渣却一手把她揽进怀里。他不喜欢开灯;特别是搂着女人的情况下。再黑一点;他的嘴唇可以探出去摸索她的嘴唇。接吻应当是暗中进行的事;这和啤酒得冰镇了以后才好喝是一个道理。 
对面;在小于理发店前十米处有一盏路灯;发神经似的亮了。以往它也曾亮过;但大多数时候是熄灭的。钢渣见一个人慢慢从坡底踅上来。窗外的那人使钢渣不由自主靠近了窗前。他认出来是那个老胶鞋。老胶鞋走近理发店;见门死死地闩着。小于也看见了那人;知道是熟客。她想过去打开店门为那个人理发;刮胡子;但钢渣拽住她。不需捂她的嘴;反正叫不出声音。那人似乎心有不甘;他站在理发店前抽起了烟;并看向不远处那盏路灯。 
……是路灯让这个人误以为小于还开着店门。钢渣做出这样的推断。 
那人走后;小于把钢渣摁到板凳上。她拿来了剪子和电推;要给他理发。钢渣的头发只有一寸半长;可以不剪;但小于要拿他的头发当试验田;随心所欲乱剪一气。她在杂志或者别的地方看到一些怪异的发型;想试剪一下;却不能在顾客头上乱来。现在钢渣是她情人了;她觉得他应该满足自己这一愿望。钢渣不愿逆了她的意思;把脑壳亮出来;说你随便剪;只要不刮掉我的脑壳皮。当天;小于给钢渣剪了一个新款“马桶盖”;很是得意。 
那一天;老黄出来遛街;走到笔架山下;看见理发店那里有灯光。他走了上去;想把胡子再刮一刮。到地方才发现;是不远处一盏路灯亮了;小于的理发店关着门。他站一阵;听山上吹风的簌簌响声。这时;又是小崔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笔架山;过不了多久小崔便和于心亮开一辆的土过来了;把老黄拉下山去喝茶。 
钢城的的士大都是神龙富康;后面像皮卡加盖一样浑圆的一块;内舱的面积是大了些;但钢城的人觉得这车型不好看;有头无尾。于心亮的脸上有喜气。小崔说;于哥买断工龄了;现在出来开出租;跑晚上生意。于心亮也说;我就喜欢开车。在钢厂再扳几年道轨;我即使不穷疯;也会憋疯。于心亮当晚无心载客;拉着老黄小崔在工厂区转了几圈;又要去一家茶馆喝茶。老黄说;我不喝茶;喝了晚上睡不好觉——到我这年纪;失眠。你有心情的话;我们到你家里坐坐;买瓶酒;买点卤菜就行。他是想帮于心亮省钱。于心亮不难揣透老黄的心思;答应了。他家在笔架山后面那座矮小的坡头;地名叫团灶;是钢厂老职工聚居的地方;同样破蔽不堪。于心亮的家在一排火砖房最靠里的一间;一楼。再往里的那块空隙;被他家私搭了个板棚;板棚上覆盖的油毛毡散发出一股臭味。 
钢厂工人都有改造房屋的嗜好。整个房子被于心亮改造得七零八乱;隔成很多小间。三人穿过堂屋;进到于心亮的房里喝酒。老黄刚才已经把这个家打量了一番;人口很多;挤得满满当当。坐下来喝酒前;老黄似不经意问于心亮;家里有几口人。于心亮把卤菜包打开;叹口气说;太多了;有我;我老婆;我哥;我父母;一个白痴舅舅;还有四个小孩。老黄觉得蹊跷;就问;你家哪来四个小孩?于心亮说;我哥两个;我一个;我妹还有一个。老黄又问?你妹自己不带小孩? 
那个骚货;怎么跟你说呢?于心亮脸色稀烂的。于心亮不想说家里的事;老黄也不好再问。三个人喝酒。老黄喝了些酒;又忘了忌讳。老黄说;小于;你哥哥是不是离了?于心亮叹着气说;我哥是哑巴;残疾;结了婚也不牢靠;老婆根本守不住……他打住了话;端起杯子敬过来。当天喝的酒叫“一斤多二两”;是因为酒瓶容量是六百毫升。钢城时下流行喝这个;实惠;不上头。老黄不让于心亮多喝;于心亮只舔了一两酒;老黄和小崔各自喝了半斤有多。要走的时候;老黄注意到堂屋左侧有一间房;门板很破。他指了指那个小间问于心亮;那是厕所?于心亮说;解手是吧?外面有公用的;那间不是。老黄的眼光透过微暗的夜色杵向于心亮;问;那里谁住?于心亮说;我妹妹。老黄明白了;说;她也离了? 
离了。那个骚货;也离了。帮人家生了两个孩子;男孩归男方;她带着个女儿。 
老黄又问;怎么;她还没回来?于心亮说;没回来。她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小孩交给我妈带着。我妈欠她的。老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心亮家里人多;但只于心亮一人还在上班。囿于生计;他家板棚后面还养着猪;屋里弥漫着猪潲水的气味;猪的气味;猪粪的气味。现在;除了专业户;城里面还养着猪的人家;着实不多了。天热的时候;这屋里免不了会孳生蚊子、苍蝇;甚至还有臭虫。 
那件事到底闹大了。由此;小崔不得不佩服老黄看事情看得远。钢都四中那小孩被打坏了。实习警察都是刘副局从公专挑来的。刘副局有他自己的眼光;看犯人看得多了;往那帮即将毕业的学生堆里瞟几眼;就大概看得出来哪些是他想要的人。他专挑支个眼神就晓得动手打人的孩子。刘副局在多年办案实践里得来一条经验:最简便易行的办法;就是打——好汉也挨不住几闷棍!刘副局时常开导新手说;犯了事的家伙不打是撬不开口的。但近两年上面发下越来越多的文 

件;禁止刑讯。正编的警察怕撞枪口上;不肯动手。刘副局只好往实习警察身上打主意。这些毛孩子;脑袋里不想事;实习上班又最好表现;用起来非常合心。 
四中那小孩被揍了以后;第二天通知他家长拿钱领人。小孩的老子花一万多才把孩子取回去;带到家里一看;小孩有点不对劲;哭完了笑;笑完了又哭。老子问他怎么啦怎么啦;小孩翻来覆去只晓得说一句话:我要嘘嘘。 
小孩嘘了个把星期;大都是谎报军情;害得他老子白忙活。有时候嘴里不嘘了;却又把尿拉在裆里。他老子满心烦躁;这日撇开儿子不作理会;掖一把菜刀奔钢都四中去了。他要找当天报案的那几个年轻老师说理;但那几个老师闪人了。一个副校长;一个教导主任和两个体育老师出来应付局面。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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