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八辑)-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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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戏的喧闹声,楼梯上急促的奔跑声,还有偶尔冷不丁响起的敲门声,清晰地传入
我们的耳朵,这使我们心惊肉跳,又感到特别刺激。
就像大家都要遵守学校事先排好的课程一样,我们也不例外。惟一与那些刻板
的,一成不变的课程不同,我们的课程充满着无穷的变化,我们陶醉在变化中带来
的快乐,并为之心醉神迷。我们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离开对方,至少我从来没有过
这样的念头,我甚至想一辈子跟她生活在一起。“小家伙,”田宁嘲笑我说,“你
的想法怎么和你的名字一样,听上去就像一个老头 。”
我的名字叫赵慎行,我知道田宁的嘲笑是善意的,但我觉自己有时候真的像一
个老头,老是怕失去她,我弄不清楚失去她我会怎么办。我爱田宁,是的,我爱田
宁!
下篇
离寒假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田宁突然失踪了。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她回家去
了却没有告诉我一声。那天是星期六,我上完最后一堂课,回到房间就再也没看见
她,我还以为她可能到赵家林那儿聊天去了。我跑到楼上,赵家林光着上身,跟面
店里扯拉面的伙计似的,正卖力地拉着拉力器。他说他没看见田老师。如果田宁没
在他这里,我就想不出她会到哪儿去了。赵家林是我们高中段的体育老师,讨厌得
很,这阵子老是来找田宁。他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特别喜欢翻人家的东西。他一
边谈着话,一边有意无意地翻弄着房内的东西。刚开始田宁也烦他,我故意捣蛋或
找个什么借口支走他后,她都会夸我聪明,脑瓜灵光。来的次数多了,以前用的招
数也就没用了。有一次他问田宁我是她什么亲戚,田宁说我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子,
他就信以为真了。为了搞好我这个“侄子”的关系,还时不时送个乒乓球或羽毛球
什么的给我,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但我得承认,赵家林多少还算风趣,他会自己嘲笑自己,逗田宁开心。不像其
他的单身汉老师那样,要么死板,要么自以为是。渐渐地田宁也不像从前那么讨厌
他了,有时她还到他的房间里坐坐。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赵家林的房间里到处堆
满乱七八糟的体育器械,简直就是一个仓库,我想不通有什么好坐的。
直到吃晚饭时,我才想起田宁可能回家去了。我去问刘校长田老师有没有请假,
刘校长是个近五十岁的老光棍,一碗饭就着一盆菜,还有一瓶红通通的辣椒酱,正
在校长室里吃饭,吃得满头大汗,这样子他脸上的红疙瘩就更鲜艳了。“你也不知
道她回家?”他斜着眼睛看着我,说,“田老师生病了。”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开心,心里又气愤又恼火。我很在乎这事,心想田宁把我当
作什么人了,连生病回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也留个纸条嘛,也不知
道我心里该有多焦急。过了星期一田宁才回来。她在床上躺了半天,眼睛无神地盯
着天花板,从她身上我闻到了医院里那种熟悉的来苏味儿。我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
边,跟平日她累了那样想给她揉揉肩膀,她理也不理我。不但不理我,还粗暴地打
开了我的手。
我说:“你回去不告诉我就算了,但你总得告诉我生什么病吧?”
“你让我清净一下好不好?”她烦躁地说,“我没生病。”
既然不说,我就没有办法猜出她生什么病,或许真的没什么病吧?但她吃东西
就恶心,呕吐,很快把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点都不剩。这还没完,她还
继续干呕,到后来为了能吐出一些浅绿色的黏液,弄得满眼泪花,连鼻涕都挂下来
了。她的情绪也很反常,神色狂躁,一支烟抽几口就摁灭了,过会儿重新点上了,
没抽上两口又摁灭了。她对我要不很冷淡,要不什么事都和我对着干。我觉得伤心
透了。
真正叫我伤心的是在当天夜里,田宁在下半夜偷偷地出去了。上半夜,她一个
人紧裹着棉被,脸朝着墙壁,好像房间里根本没我这个人似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
地方得罪她了,看着她冷冰冰的背部,只得铺开草席,独自睡在地上。我翻来覆去
地检讨自己的行为,可是怎么也想不起究意做错了什么事。
田宁出去的时候我差不多要睡着了。恍惚中我觉得田宁跨过我的身子,她的手
握住门把,在门口站了好长一会儿,好像很犹豫要不要拉开它。后来她轻轻地拉开
门,又轻轻地带上它。我以为田宁心中烦闷,睡不着,出去到操场上散步去了。直
到清早五点光景,田宁才回来。她特意盯着我看了一阵子,在确定没有惊动我后,
她还悄无声息地伸了一个懒腰。她躺到床上不久,便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像一只
累坏了的猫。
接连几天,田宁都在我睡着后出门,然后又在整幢教学大楼苏醒前回来。我觉
得田宁变得非常陌生,她的情绪好多了,病仿佛也好了,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哼起
了歌。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冷不丁问她昨晚到哪儿去了?她愣了愣,说没有啊,
我不是跟你一样在睡觉吗?我成心想揭穿她的谎话,就鼓足了勇气说我看着她出去
的,到早上五点多才回来。她开始显得有些慌乱,过了会儿就变得异常镇静,眼袋
下垂,口气冷淡地说,昨晚?哦,我去锻炼身体去了。
现在是隆冬时节,操场的洼地里都结了冰,这种天气她去外面锻炼身体,除非
存心把自己冻成一根冰棍。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想告诉我到哪儿去,我也就不
打算再问她了,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弄清楚她的行踪的。
大概田宁也估计到我会跟踪她,接下来的两个晚上她都没有出门。到了第三天
她好像实在憋不住了,她刚带上房门,我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偷偷地跟在她后面。
我屏住呼吸在黑暗的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楼梯上有往上去的细微响声,我明白田宁
往楼上去了。我顺着楼梯的扶手踮着脚尖跟了上去。我们的房间是在三楼,当我摸
上四楼时,田宁已经上到五楼了,并且似乎还有要往上走的意思。到了五楼与六楼
之间的楼梯拐角处,我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知道田宁要去的是哪里了。除
了高三段的教室,整个六楼只有两个可以住人的地方,分别在左右楼梯的顶端,我
的头顶是体育老师赵家林的房间。
果然,我听到他的房间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一道狭长的灯光一闪而过,
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划开一条耀眼的口子。我闭上了眼睛,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那道
口子吸了进去,并在黑暗中无限地坠下去。
这之后,我再也不问田宁到哪里去了,我像一头猪默默地吃饭,像一条斗败的
狗默默地睡觉。田宁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几次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那段时间我觉得活着真是没意思。好在这时候期末考试临近了,我决定除了功课,
什么都不去想它。每个晚自修我都要到教室里去,憋着劲复习那些看上去已经相当
生疏的课本。灯光通明的教室里,我的同学有的在做作业,有的在肆无忌惮地说笑,
有的在悄悄地交谈,每个人都活在与他们的年龄,他们的身份相符的世界。我突然
明白自己是属于这里的,第一次感受到了与同学们在一起时的那种亲切感。
我开始好好过原本属于我的学生生活。我积极参加他们的活动,白天与他们一
起踢足球,漫无边际地聊天;晚上因为不愿意面对田宁,我总是磨蹭到熄灯前才回
房间。在我为期末考试拼命复习时,我发现总会有一个女同学与我一样,很晚才走,
准确地说,她要等到我起身离开座位她才走。她就是朱老师的女儿朱茵,我已经注
意她好几天了。
那天朱茵照例坐在她的座位上,其他同学都走光了,教室里只剩我和她,就两
个人,我决定找她聊聊天。除了刚来的那个晚上,一直以来我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那天晚上睡在她的床上,她毫无来由的尖叫让我耿耿于怀,我认为她伤了我的自尊
心。
我大大咧咧地坐到她前面的桌子上,我说:“朱茵吗?你好。”
朱茵抬起头,她羞涩地笑了一下,也说了声,“你好。”
我说:“都这么迟了,你还在这里,不怕我欺负你?”
“你不会的。”朱茵相当自信地说。
“为什么?”我故意说,“我刚来的那天你不是很紧张吗?”
朱茵有点难为情,红着脸说她那时还不了解我。
“你现在了解了?”我的话中带有某种挑衅的意味。
她说:“是的,至少比那时了解多了。”
我说:“你对我了解多少?”
她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我说:“我哪方面有意思?”
她想了一会儿,迟疑不决地说:“你好像比其他男同学成熟,深沉,有点不一
样。”
我心里咯登了一下,我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每晚都陪我一起,直到其他同学都
走光了。本来我是想调侃她一番,这么一来,我反倒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这时候,教室里的日光灯黑了两下,重新亮起的灯光有先有后的,显得有些慌
乱。我知道这是所有教室要熄灯打的招呼。我们收拾好课本,刚刚走出教室,那六
条悬在半空的灯管就一齐灭了。
大概朱茵的眼睛一下子没有适应过来,突然停住脚步。而我也刹不住阵脚撞到
了她的身上,她手上捧着的书本全都掉在了地上。走廊上一片漆黑。我蹲下帮她收
拾时,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女人气息,我的心怦怦乱跳。朱茵也蹲下在摸索,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们两个人就那么
僵硬地蹲着,一动不动,我们的呼吸都有点粗重,有了喘息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朱茵站起身,我把散落的书本递给她,我们默不做声地走过长长
的走廊。我送她来到她的房间外面。她拉亮灯,灯光照得她的脸异常苍白,我想我
的脸可能也好不了哪儿去。我转身准备走时,朱茵用怪怪的目光看着我,她说:
“你不进来坐一下吗?我这里的灯还亮着 。”
我有些犹豫不决,我说:“会不会吵着朱老师……”
“我爸回家了,”朱茵说,“我妈有些事找他。”
朱老师的房间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一道布帘,把房间隔成两个部分。朱
老师的桌子、床上堆满了他来不及批改的学生作业簿。那道淡黄布帘,拉在我与朱
茵共同睡过的床前,她大概认为自己有了不便公开的隐私了吧。
进入房间后,朱茵就一直在干着琐碎的事儿,不是拉拉布帘,就是拍拍床铺上
的灰尘,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用眼睛余光留意着我。我也尽量装出好奇的样子,东张
西望的,极力抑制着从肚脐那里缓慢泛上来的欲望。那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的东西,
现在却变成一块非常具体的东西,搁在胸口,时不时地激凌我一下。我的身体不合
时宜地思念起田宁来,我为自己裆部产生的微妙变化感到羞愧。
我想让气氛变得活跃点,于是掀开了那道淡黄布帘,指着里面的床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