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一 作者:克莉丝汀·汉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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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颇具威胁性。
但她突然想起自己是母亲,他天真的小生命就掌握在她手中。
她踱回床边时,有种隐隐约约的恐惧在啃噬着她。她咽口气。一向孤零零的她根本
没有照顾婴儿的、心理准备。她是微生物学博士,老天,可不是保母。她不知要如何哄
孩子别哭,也没有时间学习;凯伦生命的义务由她承担,而且是现在。
她真希望他从娘胎里出生时有带本育儿书。
她又怯怯地走过去抚摸他细嫩的肌肤。“嘘,宝贝,嘘……”她以催眠的声调哄着。
只不过凯伦并没有被催眠,反而哭得更厉害,已经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了,一张小脸
胀得通红。
她的乳房开始发痒,睡衣前襟有液体渗出,她解开睡衣一看。
她立刻尖叫起来。
凯伦闻声一怔,倒吸一口气,抬眼看看她,又紧闭双眼哀哀啼哭了。
门倏地开了,杰克冲进来,喘着气问:“怎么回事?”
黛丝惊吓过度,也顾不了羞耻,指着自己的胸脯。这不可能是我的胸部,她想这么
说。
杰克瞅着她肿胀的乳房。“你……你准备要裹起来了?”
“裹起来?”
“你阻止奶水再流。”
“奶水,当然。”她真是白痴,居然忘记刚生产会分泌乳汁。
“我去找维娜。”他转身想走。
“不!我不要里起来,我要喂他吃奶。”
“什么?”
“根据研究报告,母奶含有丰富的营养和抗体。”她含笑看着凯伦,、心中流过一
道暖流,当真感觉自己像他娘。
“可是,你从不……喂孩子吃奶的。”
黛丝耸耸肩。“但有什么困难的?”
一个小时之后,黛丝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困难。
凯伦哭得像杀猪一样。杰克站在另一头,双臂交横在胸前,旁观床上上演的这出戏,
好像完全无意帮忙。
“来吧,凯伦,”这已是她第一千次这么说了“我们再试试看。”她把他移到她左
乳那边。他用双手抓住,想要用嘴吸吮,但她的乳房又硬又肿,他根本够不到乳头。
“来,甜心,再试一次。”她以另一种姿势抱他,把他凑向她的右乳,但他的嘴就
是无法衔住地肿胀的乳头。
噢,求求你,噢、他沮丧地尖叫起来。
黛丝也真想放声一同尖叫。泪水刺痛她的眼,她眼前一片模糊。
恐惧开始掘住她,她连吸气都困难起来。她没办法喂他吃奶。噢,天哪,那么他怎
么活得了呢?
“你还好吧杰克?”轻声细语穿透她沮丧的迷雾,使她抽抽搭搭哭了。
他走到床尾站着。“亚丽?”
她无法看他。她感到屈辱及害怕。难怪上辈子上帝没赐给她孩子。她是个无用的母
亲。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古旧的床咿呀响了一声。她抬眼看他。“我办不到,我办
不……”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坐在那儿,无助地看着他。
“你不必这么做。”
“求求你,”她的泪水潸然滑落。“帮帮我……”
他惊奇地睁大眼睛,黛丝凭本能得知亚丽已许久未向他求助了。她差点以为他要拒
绝,他却轻声说道:“我去叫维娜过来。”
他想起身,她却抓住他的衣袖。他停顿下来,扭头看她。
“谢谢你。”她低声说。
“当然。”他僵硬地回答,然后便走了。
黛丝坐在那儿,抱着啼哭的孩子,自己也在哭哭啼啼的,等了好久好久。求求神,
上帝,她”再祈祷着,不要让我做个失败的母亲,求求你…终于有人敲门了。
“进──进来。”她想大声叫,却叫不出来,只能低声说着。
“妈妈?”维娜开门探头进来。
黛丝咬住下唇以免它再颤抖,拭去脸上的泪水,想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维娜提着”个装满热水的铁桶,肩上被着几条厚毛巾。
她把铁桶放在地上,在床沿坐下,取下一条毛巾放到热水中再拿起扭干,皱着眉头
说:“爸说你有……肿胀的问题。”
要不是疼痛难当,黛丝还当真会噗咏一声笑出来。“可以这么说。”
“热敷可能管用,我们以前也为贝蒂做过。”
“贝蒂?”
“就是……那头母牛。”
黛丝挤出一丝笑容。
“去年春天我帮贝蓄做过,很管用,来,我把这些热毛巾放在你的……胸部。好了,
就像这样。”
热毛巾使她马上觉得好过多了,乳汁汨汨流出,可怕疼痛的肿胀感开始缓和了些。
她闭上双眼,头部仰靠着床头板。
维娜凑上前。“好点了没?”
“有,”她说。“我想是的。”
过了约十分钟,换了约十条毛巾,黛丝感觉像是重生的女人。
“现在想不想喂他了?”
维娜的声音穿透舒畅的催眠,把黛丝给拉了回来。她困盹地笑笑,把凯伦抱起来。
“来吧,小凯伦,咱们再试试看。”
这一回凯伦轻而易举就办到了。他抓着黛丝乳房。在一刹那间他的意义非凡起来:
他成为她的一部分。
黛丝俯视他,情绪澎湃。崇敬、骄傲、谦卑、爱、平静。种种感受充斥在她内心,
白热地燃亮着。她有着……被需要的感觉,不再是思路敏捷的科学家,而是个人,这是
她追寻一生想得到的东西。她终于领略到母爱的意义。
她突然抬眼看维娜,想跟人分享此刻。
维娜冷峻戒备的眼神划破她的快乐。地吞回想说的话。
她的欣喜消失于无形,转化成又”个深沉的悲伤。她一生就在等待有人跟她同甘共
苦,等待有人让她爱,如今她置身梦寐以求的地方她自己的家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
孤寂感。
她眉眼低垂,掩饰失望之情。“谢谢你。”
维娜忽地站起来。“我得去准备晚餐了。”话还没说完,她已走到门口。
她走之后,黛丝瞅着房门良久良久。这是阻隔她和家庭的一扇门,她一辈子都老是
瞅着门瞧。
过了好几个小时,维娜站在炉灶边,搅拌锅中的免肉,铁制炉门的缝隙透出蒸气来,
还著令人垂涎欲滴的烤面包香。在另一个炉口火嘴上则有锅水已沸腾了。
她以臂弯拭去额头汗水,在炉边木盒中舀了些许盐巴放进免肉汤里。
她用围裙擦手,坐下来喘口气。
再过五分钟晚餐就煮好了。不过不会有人注意……或是在意。
她的手肘往在桌面,以掌心捧住脸蛋。她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对十二岁的女孩而言
未免显得太深沉寂寞,但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并不知道寂寞不是一般人常有的,
因为她一向都很寂寞。
直到最近。一回想起来,她苍白的脸颊霎时红了。她连忙瞄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
人撞见她脸红。
这回她居然很高兴独处。
“简彼德。”她低声说着他的名字,合上双眼,回想当时的情景。她脑海出现各种
声音:书本合上声、孩童嘻笑声、脚步声,放学铃声轻快地响着。
“维娜?”
她转过身去。简彼德正站在她旁边。她可以感觉他的手肘略微碰触到她的胳臂,一
颗心立刻如小鹿乱撞一般。
“我可以陪你和凯蒂走回家吗?”
维娜睁大眼睛,脸上又是一片红霞,还带有一丝羞耻和难堪。她甚至没想到要回答,
只是一迳盯着他,目瞪口呆,然后就抓住妹妹的小手匆匆走出校舍。
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彼德是她多年同窗,她为何突然瞠目结舌?他为什么要陪她走
回家?她一向是跟妹妹独来独往的。
她暗暗叫苦。要是有人能听她倾诉最近的心事有多好。不单是彼德的事,她对许多
事都有着怪异的感觉。连她的身体都开始改变了;她的胸部有点刺痛,而最近小腹也很
不舒服。
凯蒂探头进来。“饭好了没有?”
维娜脸上的情绪立刻消失,这是她从父亲那儿学来的本领。最好掩饰自己感情的是
微笑,千万不能哭。“好了,去叫爸。”
“我来了。”
跟平常一样,她父亲浑厚宏亮的嗓音令她产生无名的渴望。她咬牙递给他一个笨拙
的浅笑,可是他没看她。笑容消失了,她慌忙掩饰失望之情。
她僵硬地站起来,以围裙擦拭汗湿的手掌心,直朝炉子走去。
她不能再这样,想引他注意只是白费力气。
只是“时机”不对,她心想。有时候她突然抬头会发现他瞅着她,在这种时刻她会
感觉自己在他、心目中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而这些珍贵的时刻就会在她寂寞的、心灵
中一再咀嚼回味。只要他一个眼神和轻轻的碰触,她就觉得十分美妙。她开始希望、祈
祷……
但这种时刻实在是太少、太短暂了,她常常在想是否出自她的想像。通常她的结论
是肯定的。
她听他走过来,身子本能地变得僵硬。他停在她身边,自她的肩膀上方探头看看锅
中的肉,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她差点以为他要碰触她的胳臂或拍她的肩膀,就不由自主地略略靠过去,擦拂到他
的袖子,嗅到他工作服上的木炭味。
他伸手过去,把锅子端下来。“好香。”
维娜咽回泪水。她究竟是怎么了?她这么不值得疼爱吗?其他孩子都有父母疼爱,
她在朋友莉岚家就看过那种情景。每当她看见韩先生拍莉岚的肩膀或亲吻他女儿的头发,
维娜就感到心痛。
她一定是有什么毛病,她很早以前就面对这个事实了。她一定是不讨父母疼的孩子。
她疲倦地弯腰打开炉门,小心取出黄澄澄的面包,用围裙护着手,把面包端到砧板
上切成厚片。
凯蒂走到桌前坐下。“维娜,晚餐吃什么?”
维娜舀一勺炖免肉到大碗中,上头还放了一盘面包,朝饭桌走去。“炖免肉、面包
和韩太太给的腌黄瓜。”
凯蒂皱皱鼻子。“又是免肉?”
维娜把食物放在桌上,轻轻敲妹妹的头。“说话小心,”她含笑说“要不然明天早
上还要吃。”
爸爸自己舀了一大碗肉,又把两片面包放在碗沿,小心地平衡好,喃喃说了声“谢
了”,就走到屋后门廊独自吃了。
维娜走回炉边,也舀了一小碗免肉,然后走到平常自己吃饭的地点,倚着水槽开始
吃。
没有人开口,整顿饭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在凯蒂走后,维娜把他们俩的碗放到水
槽中,在水槽里注了满满的热水,着手洗碗盘。
厨房门开了又关,她背后有脚步声。
“维娜?”
她一迳盯着水槽中的水。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什么事,爸爸?”
他走上前来。“我端一碗给你妈吃。”
“好。”
她等他走开。他却没走,又站了一会儿。维娜有个荒谬的念头,好像他想对她说什
么似的。
她等着。
“我端去,你别忙。”
她叹口气。“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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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杰克抬手敲门。
“快进来吧。”
快进来吧?杰克一阵紧张。有点不对劲,亚丽的口气从来没有这么友善随和,对于
想进入她的殿堂的人尤其如此,对他更是如此。
他一手端盘子一手转动门把,推门进去。
她坐在床上,长长的金发垂泻在一边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