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起1-20-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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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许王郡众乡勇。顾惜朝见石门山谷狭长,正是个打埋伏的好地方,所以定下了这条诱敌之计。
先前的猎户,货真价实,是主动请缨的几名身怀武艺的猎户。那扮做头领的却是戚少商。
他们身披灰布,伏在岩石上,远远的根本分不清是石头还是人。所以辽人直到大难临头才发现对手的存在。
辽军统领见势不妙,慌忙命令军队急撤,众人不顾头上炮弹呼啸,身边箭如雨下,掉头狂奔,人马相互践踏,死伤无数。待幸存者冲到刚才的石门处,发现石门早已被炸塌,塞住了退路。无奈掉头又往前冲,一个来回抛下了尸体三百有余。待领军的统领从慌乱中找到一丝清醒,抬眼再看,属下的几个百夫长中的多半早已向佛祖报道去了,剩下几个也都身上带伤,神色惊惶。一咬牙砍翻几个身边乱窜的小兵,整顿队伍,向戚少商等人冲来,众辽兵有了带头人,也明白只有冲过前边这道人墙才能逃得性命,一声呐喊,不顾死活的打马快冲。这边见辽人拼命,也不客气,顾惜朝一挥手,陈清大声喝道,“放火箭!” 箭雨密布,火光满天。 谷中早被置了引火之物,加之天干物燥,一经点燃,立刻火光冲天。冲过箭雨烈火屏障的不够十分之一,那几个幸运的人冲到距顾惜朝等人两百步的地方,又被坐骑掀下马来,此处竟拉上了铁丝网,网上挂满了铁蒺藜,地上遍布兽夹。一两个勇悍的站起身子,举刀去砍那铁丝网,没等刀落下,身上早已被射了十几只箭。
那统领见此,弃了马,带人向两侧山顶上爬。哪里那么容易,没几步就被箭只压在山脚不能动弹。山谷中树木枯草早已着起火来,此时火势渐大,山上的乡勇被浓烟挡住了目标,渐渐没法放箭了。幸存的辽兵见头上弓箭渐稀,大喜,纷纷从战马身下,石头后面和死人堆里爬出来,寻找出路。但他们的厄运不止于此,一阵山风刮起,火势借着风力越烧越旺,一会间谷底已成火海。
戚少商见此,连忙让众人冲山谷里喊道:“放下刀走出来,投降者不杀”。可身边的人嗓子像是刚才作战时喊坏了,叫出的声音比蚊子叫声大不了多少,等戚少商发现后在顾惜朝的冷笑声中扯了嗓子重复,早已晚了。仅有十几个辽军从烈火中冲出,被村民们用砂土将身上的火扑灭,接下来谷中就再无动静。戚少商问幸存的辽人为何出来的如此之少,那人人破口大骂他假慈悲,原来谷中陷阱密布,众人又被铁丝网挡住了,这几个是见机快,从底下缝隙爬过来的。
滚滚浓烟遮住了半边天空,大火猛烈的吞噬着山谷里的一切。已经不可能再有生命了,戚少商黯然地离开谷口。打了大胜仗,可被谷中飘出的焦臭味一熏,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与辽军交战多年,却未曾见过这般惨烈的场面,——这已不是作战,而是屠杀。
陈清等人兴高采烈地招呼人马从山上往下撤,等待山上的弟兄全部到齐,就可以凯旋而归了,每个士兵脸上都挂满了胜利的笑容。唯一和武安国一样并不兴高彩烈的是顾惜朝,虽然运筹帷幄,大获全胜,可他脸上仍是淡淡的,似乎也并不怎么开心。
戚少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对阵沙场,自不能手下留情, 但若已胜券在握,又何必赶尽杀绝?!”
顾惜朝瞥他一眼,冷哼道,“妇人之见。” 说罢纵马绝尘而去。
戚少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生闷气。
“戚大侠听没听说过猎人和狼的故事”,陈清见戚少商如此,开导他说。戚少商苦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些妇人之仁?这些辽人虽然残暴,但毕竟和我们一样,也是人啊。 交战时应该绝不容情,可已经稳操胜券,又何必这么残忍?”
“他们杀我百姓的时候,可没把我们当做同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现在可怜他们,他们马队冲过来时,可没有可怜我们的意思,我们这村子久经战火,吃得亏太多了。 何况我们只有几百人,俘虏太多只怕控制不住。”,陈清道。杀敌一千,自己不损一人,在他眼里,纵使孙武转世,诸葛重生,也不过如此。何必为那些凶残的辽人的死活难过。
戚少商半晌无话,在这乱世里,好象人人都信奉弱肉强食,只有自己在看重人命。。。。。。
(十七)
回到许王郡,小路早知道全胜的消息,飞奔着迎出来,他不忿自己因年幼被留下,犹自撅着嘴赌气。
戚少商笑道,“你怎么冲我来了,明明是他不许你去的。”
顾惜朝淡淡地道,“你还是孩子,这杀人放火的事,等长大了再做不迟。”
小路还不服气,顾惜朝却不再理他。
戚少商看着他们,不由轻轻一笑——顾惜朝说的没错,身手再好,必竟还是个孩子,让他看到那样血流成河的样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罢?——他还肯顾及小路,那就不算刀枪不入。。。。。
“砰!”又有人破门闯入,戚少商回头一看,是那最先来报信的年轻人。
顾惜朝皱眉道,“你不是去县城求援了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援军呢?”
那人喘着气道,“ 县、县里说驻军兵甲不整,粮草不足,要三日后才能到,要我们先加强戒备!”
“什么?!” 顾惜朝霍地立起,“初战失利,辽邦大军不消一日便到,等到三日后,那他们只能来收尸了!”
戚少商长吸口气道,“一千人的先锋全军覆没,辽军定要血洗许王郡,以兹报复。要不要再去求援?”
“来不及了!” 顾惜朝冷笑道,“那些废物来了也是送死!”
他深吸口气,忽地转身大步而出,边走边道,“ 戚少商! 把你的平乱珏交给小路,让他去县里求援,告诉他们无论用什么办法,定在一日内赶来,否则持平乱珏可先斩后奏!”
“好!”
“陈清,辽军不日就会前来报仇,你去召集村民,让他们一个时辰里收拾粮食衣物,老弱妇孺先行,青壮乡勇垫后,我们连夜起程,躲进丙戈山!”
“是!”
见他们应命而去,顾惜朝坐回桌边,吐出口气。
戚少商问道,“ 避得开么?”
顾惜朝道,“ 避不开。”
“那你还。。。。。。。”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我顾惜朝没有未开战先认输的习惯!”
“况且。。。。。。” 顾惜朝淡淡地道,“ 若果然事不可为,凭你的功夫,也能带我脱身。”
“你。。。。。”
顾惜朝讥笑道,“怎么,我跟他们非亲非故,难道还要同生共死不成?!”
“难怪你把小路支开,不让他跟着,原来早打了这主意!”
顾惜朝但笑不语。
一时无话。
是夜,许王郡近千村民扶老携幼,连夜望丙戈山而去。
及至黎明,终于行至山下,众人方面露喜色,忽觉大地颤抖,蹄声隆隆,号角雷鸣,身后旌旗遮天蔽日而来。
众村民均是脸色惨白——身后辽骑怕有六七千之众,此番挟雷霆之威而来,这边区区三百人,在他们铁骑下显得如此渺小羸弱,一击之下,还不被碾得粉身碎骨?
顾惜朝拨马回身,指着左手边一道狭长的山谷喝道,“老弱妇孺快进去躲避,切记不要出声! 垫后的青壮随我上山,引开辽兵!”
待来到山颠,辽军铁骑已驰至山下,却不急着进攻,在山下列阵,缓缓前行。
山上众人看着黑压压的骑兵,都是哑然无声,再见辽军对他们这区区三百人居然如此严阵以待,更是双股战栗,说不出话来。
顾惜朝扬眉笑道,“ 狮子搏兔,亦全力以赴, 他们的统将颇有见识啊。”
戚少商看他此情此景还能言笑自若,也不由暗暗佩服,面上却不肯带出分毫来。只道,“我认识他,他叫耶律博真,三十六七岁年纪,乃辽南院大王之子,能谋善战,军功赫赫。从前在连云寨时,我也曾与他多次交手,
还几次在他手下吃了亏,今日他亲自带兵,只怕。。。。。”
陈清凑上来问道,“ 顾公子,可有什么良策?”
顾惜朝笑道,“ 到这地步,能有什么良策?何况耶律博真带兵颇有方略,绝非易与之辈。 ”见陈清脸色惨淡,又接道,“ 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
陈清眼一亮,追问道,“什么办法?”
顾惜朝一字字地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
见陈清不解,他又道,“ 没有生路,那就冲下山去,杀出一条血路!”
众人听到他的话,再看看山下气势迫人的铁骑,纷纷摇头,——辽人如此军威,冲下山去失了地利岂不自寻死路?虽然知道负隅顽抗也只是苟延残喘,但拖得一时是一时,却教他们怎敢冲下去?
顾惜朝长叹口气,不再说话。
忽听一阵大哗, 低头望去,却是辽军发现了匿于山下的老幼。
山上众人一片惊呼,戚少商一提箭,就要冲下去,却被顾惜朝抬手拦住,“ 来不及了。。。。。”
确是来不及了,山下的惨呼哀嚎,只须臾间,已渐渐静默下来。
山上众人眼睁睁看自己的妻儿父老被驱赶,被斩杀。虽枉自挣扎,却无路可逃,终于血流满地——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嚎哭,转眼就是一片痛哭失声,直要撕心裂肺一般——谁能受得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在面前被活活杀戳?
戚少商看他们如此惨痛,也是心里酸涩,却又无从安慰。
“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断喝敲金断玉,在痛哭声中如冰刃般直刺胸臆,众人都是一窒,慢慢静了下来,看着出声的人——顾惜朝。
他指着山下,冷冷地清晰地道,“那里是你们的老幼,他们深信你们能保护他们—— 但因为你们的临阵退缩,如今却被屠戮殆尽!
而你们呢?你们又在做什么? ——呼天抢地,痛哭流涕!
你们还配为人夫,为人父么! 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守护妻儿父老已是奇耻大辱, 而今不思复仇,反而哭哭啼啼,坐以待毙,作此妇人之态!——窝囊如此,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哭泣声渐渐静下来,山上一片沉寂。
忽有人大呼道,“ 不! 我们不是懦夫! 我们要复仇!复仇!”
开始是一个,渐渐越来越多,很快就汇成了几百人的大吼——几百个咬牙切齿,目眦俱裂的人。
几百又眼晴齐刷刷瞪着顾惜朝。
顾惜朝忽地甩掉长衫,翻身上马,
他抬手喝道,“好!既不甘心,就用敌人的鲜血来雪耻!看着他们,那就是害你们家破人亡的凶手——去吧!
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不死不休!!”
村民们齐声吼道,“不死不休!杀!杀!杀!!!”
看着众乡勇瞪着血红的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戚少商这样久经战阵的人都不由心里一寒。
他又想起顾惜朝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是他知道——此战,必胜。
“跟我来!” 顾惜朝纵马奔出,戚少商紧紧相随,护在他左右。身后是几百名红了双眼大步狂奔的民壮。
一转眼,已是短兵相接, 事至此,什么列阵指挥均已多余,只看谁更快、更狠、更不要命!!
不停地杀杀杀杀,直杀得戚少商都有些手软时,忽觉得身上一轻, 抬头看时,原来不觉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