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醋姻缘 作者:南宫雪-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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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昭帝国,丰庆六年;帝京,昭阳城。
在热闹的坊市“余庆坊”有一家新店开张了。
“开张大吉罗!”掌柜扬著手无比兴奋的宣布,阶下的小工点燃了长长的鞭炮的引子,一时间热闹嘈吵地响起了爆竹声。人们大叫著,欢呼著……场面一下子就更热闹了。
烧过鞭炮,店主便与掌柜在摆满了鲜花素果、烧猪菜肴、点心酒液的供桌前参拜一番,最後庄重的掀开店中的金漆招牌,上书:“名噪坊”三个隶书大字。观礼的人群即时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喝彩声。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掌柜命人将牌匾高挂在门梁之上,於是“名噪坊”正式开业了!
“店主人说了,今儿个新张始开,凡购酱醋料酒的优惠三成,凡惠顾茶饭面食的半价优惠!”掌柜的拍著巴掌宣布著。
人群中发出了很大的回响,大家都举手称好,接著便如潮水一般一涌而进,差点把掌柜的冲倒了,幸好店主人在後面扶了他一把,店里的夥计及小二一干人等早已忙得不亦乐乎了。亮堂堂的店里一时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少爷,这可是个好兆头啊!看来,不久之後,‘名噪坊’就可要开分店了。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掌柜的激动的说著拱手作揖向著被称为少爷的店主人恭贺。
“恩。”店主人微微一笑,微露出两只可爱的犬牙,那和煦的笑容看得掌柜的和经过的客人、夥计不禁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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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噪坊的名声可说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随手在街上抓一个人来问,只要一说出‘名噪坊‘三个字,马上就有十几人围将过来,将它的由来、它的历史、它的事迹连并扬名美誉一同送上,更加几钱著紧、添几分颜色。总之,说起“名噪坊”,没有人不竖起大麽指猛赞一声“好”的!
名噪坊原本是一间买酱醋作料的小铺子,因为店主人的经营有道,而所买的货品质量上乘、价格公道,生意也就越来越好了。店中的酱酒醋料中以醋最为闻名。醋料的种类繁多有江浙的陈醋、红醋、白醋等平常时见的品种也有店主人自家特酿的各级陈醋、供女士养颜的果醋,还有专为富贵官宦人家和宫廷所酿制的“十里香”。十里香可算得上是名噪坊的招牌了,它醋香浓郁而不刺鼻,入口酸甜适宜,过後更有一种独特的芳香让人回味不已;除此之外还有金华酱、紫天酱、特酿黄酒等店中驰名的货品,深得众人的喜爱;因此皇府、皇宫的酱料供应都是由名噪坊一手包办的,官家富户都以使用名噪坊的货品为贵。京城中流传著这麽一句话:名噪味调甲天下,百般滋味不二家。可见名噪坊的生意可是作进了百姓们的心里面了!
名噪坊的主人姓沈,名昔酉。看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太过年轻了,不象是白手兴家的名噪坊主人。可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个沈昔酉并非京城人士,据知情人士介绍,他大概在十年前来到京城,当时的沈昔酉可没这麽风光……。他是从别的地方一直流浪到此的,身无分文。据说当时他是来投奔亲戚的,可亲戚翻脸不认人,於是沈昔酉便流落在了街头。这沈昔酉怎麽是个池中物?据东市头的神算子说:他迟早要发达的:沈昔酉他以前的街坊八姑也说: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干大事的料。
当然,即使他们不这麽说,沈昔酉还是会成功。沈昔酉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别人的店里打工,一边积赚钱财一边磨练自己从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酿造技术,几年後他研究出了闻名天下的名醋──“十里香”!後来更在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开了第一间店……。。不过三几年的时间里,小小的一间店子扩建了好几倍,现在更办起了酒楼食家,也命名为为“名噪坊”;酒楼隔壁是贩卖酱料的名噪坊。
沈昔酉年界二十五,尚未娶亲。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谁个不爱?於是十里八村的人家都托媒向他提亲,弄得他家门前常常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也闹得他不得安宁。(这个是不是叫做“家门”不幸呢?)
这几天,王员外、张老爷、陆财主的媒人都上他这来了,沈昔酉实在怕了她们长舌呱噪,便推说身体不适,从後门溜了上街。
沈昔酉为人并不会因为有钱就奢华花俏,所穿衣服都是一般的净色布料,朴素无华,毫不起眼。
因为是白手兴家,所以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因此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铺张浪费的奢侈之人,所以也不屑与权贵结交,也不会向权贵卑膝奴颜。沈昔酉饱读诗书却无心仕途,别人以在朝廷之上为官为荣,他则不然。一时诗社集会,利言锋语伤及那些迂腐书生,总被单打讽刺,可沈昔酉却面不改容只言片语之间便将那帮自命风流的所谓饱学之士的诬陷指责化的烟飞灰灭;滔滔的雄辩使得自以为清高的秀才公们顿时脸红脸白无地自容。这些所谓的读书人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觉自己乃是读书人,高人一等,看不起从商的沈昔酉。可沈昔酉更不屑他们的酸腐,作了一首打油诗讽刺他们的嘴脸,云:“心胸狭如线,口气大如天;肚内无一墨,妄想跨龙檐;生来无几会,只识吃与诌;爹娘若西去,饿死汝龟孙。”
沈昔酉这样的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可他这等个性会欣赏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也因为不愿随波逐流所以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幸好他平日里还算平易近人、乐善好施,爽快义气倒也结交了不少有头脸的江湖朋友,那些小人即使恼恨他也不敢乱作胡来。
走过几条街,沈昔酉转进了坊市。平时店里的事忙得要死,今儿个偷得半日空闲实在是难得,可是习惯事事亲为的沈昔酉此刻却觉得自己悠闲得有点……。。闷。
他叹了口气,昂首仰望蓝天。
这几年在商场上打滚,积累了不少资本。可是身边的钱越多,就觉得越是空虚。不,他心底里还有一个坑,一个伤痕累累的坑。是的……。。那是他毕生的志愿,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个心愿,即使是失去他全部的财产,连搭上他的生命,他也甘愿!
如果不是这个未完的心愿,早在父亲被害、母亲被迫自尽、大哥被残杀、弟妹被贩卖,家产被强占的时候他就自杀了!
十二年前,沈昔酉还是个天真的少年,他家里开著一间小小的酱料铺。生活过得还算舒适自在。父亲是个老实人,最喜欢的就是研究醋料;母亲是个贤良的母亲和父亲打理著店铺过著幸福的小日子;兄长稳重可靠,弟弟活泼可爱,妹妹娇美可人………生活非常幸福。可惜这一切已俱往不再了。一夜之间,铺子被侵占,父亲被杀死,母亲不甘忍受侮辱而投井自尽,反抗的大哥被当场砍死,弟妹被捉………。只有他,到隔壁的三娃子家过夜的他逃过了一劫。他在墙壁下听见爹娘的惨叫、弟妹的哭喊……。,他锥心之极!三娃子的娘紧紧的压著他不让他出去,她流著泪低声的劝他:“别出去,别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今夜的仇、今夜的恨,你就记住吧,以後给你爹娘报仇!……。”
那一夜的怨恨和深仇,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现在每每想起,沈昔酉都回悲伤不已……。。
精神有点恍惚的沈昔酉在街上闲诳著。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他却觉得自己有如人海浮萍,寂寞孤独。
不期然的,他撞上了一个身穿内衬银缎绣里、外披紫底绣金锦缎袍、头戴紫金冠的贵公子。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各自退开一步。
贵公子皱了皱眉。
“抱歉、失礼了。”沈昔酉习惯性的先行道歉,那名贵公子摇了摇扇子没有做声,表示他没事。
沈昔酉本想就此走开,不料却被人一把揪回去了。
“你那是甚麽狗眼?你知不知道我家主人的衣服有多贵重,你这穷书生就这麽撞过来,是不是有甚麽企图?!”
贵公子没有出声,他身边的随从便大声责骂沈昔酉,一副很跋扈的横样子。
这种狐假虎威的恶人,沈昔酉平日里见多了,当下在心里冷冷一笑脸上也没有生气。他看不得恃财凌人的有钱人,更看不过这等仗势欺人的奴才。他决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嘻……。,这位兄台。”沈昔酉笑著回过头来对那名仆人到:“兄台你误会了。‘狗眼’不在我这里,是在──你那里啊!”他的手直直的指向那个人的脸上。惹得过路的行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那随从呆了一秒马上明白沈昔酉在反讽他“狗眼看人低”,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朝著沈昔酉大喊著:“你……你、你这卑贱之人敢骂我?!”
“兄台又错了。真是错得离谱,只有你这卑贱的奴才才会不识好歹的骂我啊!”
沈昔酉今天心情不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愁解闷的乐子。唉,算这个下人倒霉吧!
“你、你敢骂我奴才?!”那个仆人几乎想要跳起来般质问对方,活象一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公鸡。完全没有了作为贵族家丁应有的气势。
“就骂你狗奴才!”沈昔酉笑著,但眼里却闪著冷冽的光芒犹如利箭射向哪个家丁。“你敢在主人面前不自称奴才?哼!”绕著他走了半圈沈昔酉轻蔑的一笑,张口就送出一首打油诗:“分明一个狗奴才,仗势挡路太不该;人怕犬吠我不惊,一刀把它下锅来。”
“好!”行人不禁都为沈昔酉的才情和胆略大声喝彩,弄得那恶仆无地自容又恼羞成怒,一个劲的大喊:“不准笑、不准笑……。”
“颠狗乱吠!”冷哼一句,沈昔酉潇洒的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哄堂大笑,连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的贵公子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实在很没仪态,也完全忘记了人家戏弄的正是他家的仆人。
仆人苦起一张脸,困窘的看著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主人,喃喃的说:“主人……。,您别笑了行不……。他、他这是在欺负您的奴才,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听见家人这样说,那贵公子方才收敛起笑容,正了正神色道:“好了,不必多说了。你去探听探听那个人的来历、家住何处,快快的给我报上来。”
那家仆弯腰领命而去,眉梢上还沾著几分得意。当然,被沈昔酉当街戏弄他恨得要死,这下子他肯定要将沈昔酉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不可,好让主子治治他!想著,他心情也好了起来,连走路也飞也似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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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庆跟著沈昔酉诳了大半天,最後就进了一间叫“名噪坊”的茶楼。
蒲一进门,一名小二便慌忙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到:“客官是吃茶还是吃饭?小店有宽敞大堂也有清幽雅座,有大众家常也有精制小菜………”
“给我个干净清净的地方。”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可话语中满是高贵之气和无言的威仪。小二当下就知道来人不简单。
上下稍一打量,见他一身华贵打扮又气宇轩昂,小二明白这人不能怠慢,连连应了几声“是”,便将他楼上顶高级的上房就座。送上一壶香片好茶,又附送两件店中的特色名点──红豆酥,礼甚周周。
“客官您要点甚麽?”小二笑容可掬的等著齐庆点菜。
“有甚麽好吃的?”
“嘿!好吃的可多著呢!有红烧大翅、八仙醉蟹、锦绣鲈鱼球、布袋鸡、八宝填鸭……。。”
“够了,拿几样好入口的小菜上来,再来一壶花雕。要是安排的好,大爷我有赏。”
“是!客官稍等!”小二一听“有赏”马上就来劲了,应的声也特响亮。
齐庆从对著饭馆大堂的檀木窗口往下看,正瞧见那自己跟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