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秋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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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西门冬里有些不高兴,原本就对姨父的做法很不耻,现在自己正辛苦地把南宫秋实往生路上拖,他这个亲生父亲反而来此给自己泄气,叫他怎么能对南宫撷英谦恭有礼地说话。「每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再怎么说,秋实也是南宫家的独子,你想让南宫世家绝后吗?」
「这样的孽子留着也没有用处,只会给南宫世家抹黑,让我们颜面尽失,将来我如何跟列祖列宗们交待!」南宫撷英挥动着长剑愤愤地说。
「冬里,听见没有,你快点放开!」南宫秋实发了疯一般使劲掰西门冬里的手。
「不放、不放,我偏就不放!」西门冬里也急红了眼。「有本事你就把我一起拖下去,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疯子,疯子,你们两个都是疯子!」南宫撷英跺着脚,嘴里说着狠话,可要叫他真地杀了南宫秋实,他未必能狠下这个心来。毕竟是自己养了快二十年的独子,平日虽然对他严厉,但爱他之心绝不会有假。「冤孽啊,真是冤孽,想不到我南宫撷英一生英名,今天全都毁在这个不肖子身上。」
「姨父,你这话可不对,」一边死死扣着南宫秋实,西门冬里一边对南宫撷英道:「若不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又怎么会让秋实跟人家交往,就算秋实有错,究其根源,也应该是在姨父您的身上,您又有什么资格去怨别人!」
「你、你居然敢对老夫如此说话,简直没大没小!」南宫撷英被西门冬里几句话噎得面色铁青,当着众人老脸也挂不住了。
西门冬里轻哼了一声,乘着南宫秋实不备,举手一掌劈在他的颈后。南宫秋实眼前一黑,倒在了冬里的怀里。
西门冬里将他抱起,向山下走去,经过南宫撷英之际冷冷地瞥过一眼,口中语音虽轻,却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真切。
「我西门冬里做事上无悔于天,下无悔于地,公门中人从来要求实事求是,公道公正,要我因为你是我姨父而扭曲事实,信口胡说,我们西门家的人可做不出来。姨父,您费尽心机得到的寒髓魄已经没有了,不要再把您最珍贵的儿子也弄丢了。」
「臭小子,什么话!」南宫撷英的语气不觉软了一些。
西门冬里理也不理他,抱着南宫秋实快速离开,南宫撷英跟着他的脚步也消失在人前,只留下一群来看热闹的侠义豪杰,名宿大家们交头接耳,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渐渐地,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燕子矶了。
第七章
如血的残阳斜斜挂于林梢,寂静的山林突然被一阵鸦噪吵醒,黑色的鸦群起起落落着回归自己的暖巢,却扰得林中失去了原有的安宁。
突出江面的崖边怪石参差,地面上布满了各式各样杂乱的脚印,那是几个时辰前在这里看热闹的侠客们留下的足迹。人虽然都已经离去,但在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声声的叹息。
突然,空空的崖边冒出了一只手。
修长,白皙,有力,优美的一只手。如果有人此刻在崖边,他一定会被吓个半死,因为那只手刚抓住崖边,居然又冒出了一个人头,是的,一个人头,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的头。那男人慢腾腾,不紧不慢地爬上来,轻松悠闲得就像是在过自己家的门坎儿。
「唉,真是好累。」男人甩了甩手,又将额前遮挡视线的发丝向后撩起,靠在树边上轻声叹息着,「这个南宫秋实也真是的,居然闹了那么久……要么就快点跳下来啊,要么就拍拍屁股走人啊……要跳又不跳,害我在下面吊了那么久,累都累死了。」嘴里是在抱怨着,可是他的脸上偏又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得意,那么温柔。
幕色渐浓,男人轻轻揉着自己的胸口,秀美的双眉微蹙着似乎有些难受,他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色泽,除了一大片刺目的血色,就是被尘土草屑沾染的灰色。他慢腾腾地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倒出一颗乌色的药丸吞入口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腾腾地从地上站起来。
「真的不早了啊……」他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落下一半,天际被晚霞映得通红,也映红了他那张苍白而端丽的脸。「我得想办法快点回家了。」
没有过几天,江湖上的某个传言开始沸沸扬扬起来,人们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就像是自己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自参与一般。南宫世家的独子,江湖上最有前途,最为优秀的青年之一--南宫秋实,为了一个男人,居然疯了!
起因是他为了帮他的父亲夺到传说中的秘宝而欺骗了某个外域神秘教派的纯真少年,不但得到了那件秘宝,还骗取了少年的身体和感情。在他即将与东篱世家的掌上明珠成亲之际,那少年忧愤自尽,而南宫秋实则是突然良心发现,悔咎之下自然也就变得不太正常。
传言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玄,卫道之士固然以为其伤风败俗,逆乱人伦,对他们嗤之以鼻,但也有不少人为他们唏嘘惋叹,掬把同情之泪,但无论是谁,对南宫世家的当家南宫撷英都颇有微辞,且不论他是否反对南宫秋实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单就他仅为贪欲而让南宫秋实为自己骗取「寒髓魄」就足以让人觉得齿冷了。
其实没有人会知道,南宫撷英自己现在有多不好受!
夜幕渐渐深浓,屋外刚刚挑起灯笼,坐立不安的南宫撷英的太阳穴便开始突突地跳起来。跟他一样坐立不安的还有他的夫人,南宫秋实的亲娘颜如熙。虽然人到中年,可颜如熙还是风韵不减,美丽依然。南宫秋实的样貌大半继承于他的母亲,倒跟南宫撷英不是很像。
颜如熙手中的绢帕在口中快被咬烂了,双手还在用力地撕扯着,显得格外焦虑不安。初更敲过,颜如熙的手忍不住开始发抖,一双妙目张惶失措地不时向外张望。
「撷英,你说他今夜会不会又发作?」无法忍受空气中沉重的静默,颜如熙颤抖着声音问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不知道……」南宫撷英来回踱步,陡然花白的头发在烛光下更显得人苍老了许多,「他每天晚上都要这样,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啊……这个逆子,南宫世家的名声……唉……」
颜如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压抑许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都是你这个老不修,非要做武林第一,那个叫『寒髓魄』的劳什子有什么好?连自己儿子都给搭进去了。要不是你,秋实早就高高兴兴地成亲,明年让我抱上孙子了。可是他现在这么疯疯颠颠地……我总共就这么一个命根子,他要是有个好歹你看我怎么跟你拼命!」
南宫撷英脸色发青,气得回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成大事当然得不拘小节,是妳这个老婆子平常太过溺爱他,才让他任性妄为。还有妳那几个姐妹生的好儿子,一个个都跟男人纠缠不清,可见是你们颜家生下来的孩子没一个有出息!」
颜如熙柳眉倒竖,拍案而起:「现在倒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好啊、好啊,南宫撷英,当初是谁到我们颜家哭着闹着非我莫娶的?我们成亲刚过二十年,是嫌我老了还是嫌我丑了?你现在就写休书给我,我带儿子回娘家去住,你想再娶多少年轻漂亮的娇娃我都不管你。我们颜家的种不好,你以后也别再见我们颜家的人!」
南宫撷英无奈地叹气,他天不怕地不怕,平生最大的弱点就是面前气得发抖的夫人。儿子是自己的,而且他年逾不惑也只这么一个孩子,知道夫人是心疼儿子,但他南宫撷英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心急如焚呢。
「夫人,是我的错,妳别气,别气啊,妳身体不好,小心心疼病又犯了。」南宫撷英只有在夫人的面前才会如此低声下气,软语温言。
颜如熙一边哭,一边捂着心口:「我死了倒好,省得你见了烦心,也省得我见了秋实伤心……」话还有半句在嘴里,忽听后院好大一声巨响,把她的后半句话吓了咽了回去。
南宫撷英面色一变,刚要冲出房门,早有下人一脸惊慌地冲进来。
「老爷!不好了,少爷他又不见了!」
「一帮蠢材,你们二十来个人还看不住他吗?」南宫撷英的冷汗冒了出来,「房上加了锁,门窗都钉着铁条,少爷他怎么出得去?!」
「老爷,您是不知道,少爷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儿,一抬脚那小胳膊粗的铁条就断了。要是以前,我们二十几个人还能挡一阵子,可是现在少爷也不知从哪儿学来一身怪异功夫,我们二十几双眼睛只能看着少爷的影子,还身子都摸不到半点,哪还能拦得住他!」
南宫撷英哑然无声,过了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来。
「不管怎么样,你们全都出去找少爷,找到他就劝他回家,他要是不听,你们就在后面跟着,千万别让他再惹出乱子来。」
下人愁眉苦脸地出去,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相对无语。良久,颜如熙哭倒在南宫撷英的怀里。
「我可怎么活啊……秋实,秋实……」
南宫撷英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目中清泪潜然而下。
「都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他啊……」
南宫秋实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空落落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但那漆黑之中又似有一线光明。
「阿离,你在哪里?在哪里?」同样的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而现在似乎他能说出的也只有这几个字而已。
拥有时并没有觉得是多么的宝贵,可一旦失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萧若离对于他的唯一和不可替代。这真是他对自己最好的报复!他只是简单地一跳,却把他南宫秋实整个的灵魂一起拖走,心被全部掏空。当日做了种种打算,原本的想法是成了亲既可以了却父母的心愿,又可以为南宫世家留下一脉香烟,只要婉儿有了南宫家的子嗣,他跟萧若离在一起便不会再有太大的阻力。可是他错了,错得太厉害!
背信弃义、下流无耻!阿离,你骂得真对!这世上最自私的原来竟是他南宫秋实。说什么两全其美,说什么面面俱到,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务求完美,对什么人都虚以委蛇,挂着一张伪善的笑脸,说着一些圆通世故的话,总以为自己是在为所有人考虑,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选择的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对不起阿离,对不起婉儿,也对不起自己!失去了阿离,失去了婉儿,连自己也失去了!南宫秋实一边哭一边笑着。
不,萧若离不会死,身怀惊世的武功,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失去生命?本来已了无生趣的南宫秋实又被西门冬里的一句话唤起了一线希望。是的,阿离他生了气,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不肯出来见我!南宫秋实这么认为。
夜色下的金麟城,人们大多已回了家,街上行人寥寥,见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哭哭笑笑着在街上游荡,不觉都远远地避开,想快点走开,却又忍不住拿眼偷看一会儿。真是可惜,那么俊美的青年,竟然是个疯子。
月亮升上半空,清冷的月光照在寂静的街道上,照亮了青年苍白的面容。
「阿离!阿离!你在哪里?在哪里?」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在夜空中久久盘旋回荡,惊得夜鸟乱飞,远远的,婴儿的啼哭与家犬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