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一曲-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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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啊!子期的手,放在腹部一动不动,是啊,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他坐起身来,将饭菜一勺一勺的塞入口中,却再也尝不出味道。
落风山上,一路凌乱,处处都是血迹。
长歌和霜芜强忍着悲痛,察探着沿途发现的尸身,除了千机阁的死士,还有的,便是护在逢单身边的人。。
越靠近山顶的悬崖,两人的心情越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虽然已经猜到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要面对,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那个挥着鞭子笑容晏晏的少年,是不是下一刻,便会生机俱无的躺在眼前。
忽地,长歌一顿,紧接着,身形急转向前方奔去,“快,还有声音。”
落风崖边,段恒护着重伤的逢单,艰难的还击着。他原本是奔着安州来的,谁想会在这落风山上发现了千机阁的踪迹,这才好奇跟过来看看,却不想,这些人对付的居然是张逢单。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已经苦苦捱了一天,除了肖凌轻功绝顶在众人的掩护下杀出一条血路之外,他和张逢单身边的所有侍卫都已经倒下。
现在,倒下的,会是他们两个了吧?
掌风已至,段恒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砰!”一掌劈到,段恒被击得飞了起来,而逢单,也被掌风扫得连连后退。
“阿恒!”一声厉呼,段恒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么,怎么看到了长歌?
那身形如闪电般扑近,然后,半空中将他接到,一手揽紧,一手挥舞着玉箫,箫影重重,罩向旁边被吓住的黑衣死士。
霜芜稍后赶至,眼看着逢单已经退到岸边,一脚踩了下去。
“逢单!”来不及细想,她跟着跳下。
逢单看见了她,却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鞭,将她卷了上去,眼睛对上她狂怒和绝望的神情,却弯起嘴角笑了,“对不起!”
他想,霜芜已经看到了他的口形。
对不起,早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却不能接受。对不起,不想要你陪我同赴黄泉,这样深重的情意,我不想欠。
“逢单!”霜芜一落到地上,立刻扑到崖边,却只看到那越来越小的身影。
“长歌!”是阿恒惊恐的大叫,霜芜只来得及抬起头来,长歌的身形已经飘落崖下,“霜芜,回去!”半空里,传来她的声音。
霜芜伸出去的手,只留住了一缕清风。
她趴在崖上,“啊!”,她大声的叫着,声音在悬崖中回荡。
长歌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迅如流星,很快便追了上来,将闭着眼睛的逢单,紧紧抱入怀中。
逢单睁开眼来,听不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只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专注而痴狂。
“ 不要怕,我陪你。”她说。
他想问她,主君想要杀我灭口,你伤心了吗?
他其实想说,我没关系的,只要主君是真心对你,杀了我也没关系的,你不要难过。
可是,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伸出去,极缓慢极缓慢的环住了她的腰。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有勇气放纵自己一次,“长歌,我很高兴,陪我死的,是你!”
万丈悬崖下,再不会有生路,而他,也已经燃尽了生命,他的嘴角浮起甜美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灿烂。
长歌,我终于可以说,我爱你,直至死亡。
爱若能弃 。。。
逢单看着长歌的侧脸,满心甜蜜,满眼喜悦,这容颜,是他日日夜夜在心中描绘着的,他在她身旁,看她从青涩蜕变成长,直至如今光华万丈,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要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是的,终于可以说,他爱她。
爱她游历江湖的洒脱不羁,肆意张狂;
爱她驰骋沙场的智勇双全,义薄云天。
爱她在意气风发时,也爱她在失意低落时。
“长歌!”他叫她。
“嗯!”她没有看他,一手已经拿出玉箫,刺向光滑如壁的悬崖,没有可着力的地方,箫的一端被快速下落的力道磨起了飞扬的碎屑。
“把箫收起来吧!”那是她最爱的碧玉箫啊,生生死死从不离身的碧玉箫。
长歌的眸光微动,半响,低下头来看他,“人命比箫重要。”
逢单望着她,笑得明朗,她只为公子当过箫一次,还是活当,现在为了他,愿意毁了这箫,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她心中,要比公子重要?
他把头埋入她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大声道,“长歌,你会死吗?”
“不会!”即便身处绝壁之下,她的声音,仍然不带半分游移。
“好,我相信你。”他闭上了眼睛,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两人不知道下落了多久,长歌的身上,已经被下落过程中的突起处刮伤撞伤,脖子处的鲜血,顺着流下来,沾到了逢单的胸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逢单却一动不动,安静的闭着眼睛,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无力动,也是无心动了。
她不因他男子之身而轻视怠慢,给他同样的重视和教导,委之以重任和信赖,如今,又肯为他身犯险境,他的一生,至此已经足够圆满。
胸口上中刀的地方已经查觉不到疼痛,源源不绝涌出的鲜血已经渐渐抽空他的生命力,可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长歌,你知不知道,我爱你,不是以下属的忠诚,伙伴的爱护,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情!这一生,再没有办法让你知道了吧?
可是长歌啊,我从来不曾后悔,遇上你,恋上你!
他的嘴角悄悄弯起,然后凝固,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滑下,终于,掉落。
长歌心中一紧,快速的看向怀中,顿时心神俱裂,“逢单!”
再顾不得人还在半空中,那只拿着玉箫还抵在石壁上的手撤了回来,快速探向他的鼻端。
若有若无的温热,似乎已经断了气息。
长歌右手一震,内力便源源不断的输入他体内!
怎么可能让你死,逢单,我说过的,不想再失去了啊!
没有了充沛的内力作支撑,两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掉落。
几个时辰之后,落风崖边,已经 站满了人,孟秋阿箫跪趴在地上,两手掐进泥土里,脸色像失了生机般惨白得可怕。
凛冬铁青着脸,丢了一颗石子下去,半天没有回声。
冷风吹过,一阵死寂。
半响,脚步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气氛,子期喘着气推开众人,走到了崖边。
“子期!”
“长皇子!”
秦子霜和奶公在后面,焦急的大喊着。
孟秋和阿箫身形一闪,一左一右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孟秋红着眼眶,“主君大人,请您小心,山风大!”
子期也不再上前,只是隔着两人之间的间隙,看脚下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谁熟这里的地形?”他握着双拳,力持镇定。
“子期,我们先前已经查看过了,这落风岸下是万丈绝壁,别说是人了,鸟都站不住脚,所以我们才选……。”在子期冷冷的视线里,秦子霜慢慢消音。
“还有一个人熟悉这里!”阿箫开了口,子期霍然抬头,目光灼灼。
阿箫稍稍扭头,转向崖下,“小姐和肖凌练习轻功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
孟秋一把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动,“就是那次小姐手臂差点断了那一次?”
阿箫点了点头,孟秋又笑又哭,“那就好了,断手断臂都好,只要还活着。”
子期轻轻闭了闭眼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去,只要她还活着,那就好了。
“可是,她身边还有重伤的逢单!”段恒皱着眉头,扭头看向秦子霜,“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千机阁的那些人刀上有毒。”
秦子霜早已经抬不起头来,“刀上是暗影浮香,无解之药。”
“呛!”的一声,凛冬的剑已经拔鞘而出,直直刺向秦子霜,身边的侍卫举剑来拦,凛冬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侍卫的剑刺中她手臂的时候,她的剑,也扎在了秦子霜的左肩上。
秦子霜的右肩被长歌的箫穿体而过,断了经脉,恐怕已经是废了,这会儿,左肩又被凛冬刺到,免不了有几分惊惶。
子期也反应过来了,压下满心的绝望和悲伤,上前为秦子霜包扎,“皇姐,要不你先回宫吧!”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刺激孟家军,还不知道能出什么事呢!
“要走,一起走。”子期只有回了京城,她与皇姐的计划,才能够顺利的实现。
子期给她缠着肩上的伤口,沉默半响之后,说道;“好,一起走。”
长歌,你跳下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有没有想过你还能不能回来?
每一次,都是被你抛下,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他抿紧了唇,眼泪一颗也没有掉出来。
“主君!”孟秋朝前一步要说什么,凛冬拦下来了她,“主君要走就走吧,阿箫还有铁甲军,孟秋你护主君回京。”
孟秋看了看凛冬的脸色,没有说话。
阿箫则站到了崖边,她知道,小姐还没有死,可是这万丈绝壁,她要怎么上来?
“我们能下去吗?”霜芜轻声问道。
“不用了,小姐如果活着,就会回来的。如果她都回不来了,我们下去也无济于事。”阿箫握着拳,“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霜芜抬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箫,你果然是最懂将军心意的。”
“是啊!”
“那么阿箫,你告诉我,将军有可能爱上逢单吗?”逢单拒绝了她的生死相随,却接受了将军的生死与共,上穷碧落下黄泉,将军能否陪他一路?
几道目光齐唰唰的射了过来,阿箫突然转回头来,看着秦子期,“将军现在爱的,是主君。可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小姐的,却是逢单!”一向冷肃的脸上,微微带了笑意,“逢单,是小姐自己教出来的。”
阿箫走到秦子期面前,“主君,你现在在怪小姐,对不对?”
她的目光移到秦子霜的肩上,“皇家自来情淡,可是四皇女只不过废了一只手臂,你便如此心疼,以心度人,难道我家小姐不该伤心?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家公子命殒皇宫是真,逢单及亲卫受千机阁围杀是真,即便如此,今日,小姐可曾说过您半句不是?主君,您的姐妹便是姐妹,小姐的手足便不是手足了。以小姐的个性,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逢单死在她眼前,您就因为这个冷了心,还要怀着小主子回到小姐最痛恨的皇宫里去?”
一旁的绛夏张着嘴愣了半天,才喃喃道,“闷葫芦居然说得出这么多话来!”
子期的脸色煞白,定定的看着阿箫一会儿,猛地转身,扶起秦子霜,“四皇姐,我们走吧!”
孟秋的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段恒叹了一口气,几步跨了她的身边,“我也去吧!”
子期的唇抿得紧紧的,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秦子霜,才能感受到那掩于衣衫下的颤抖。
孟长歌,不要在这里悬着心等你,我怕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已经倒下。
我要留着命,然后亲口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请你,一定要来,让我有机会告诉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