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长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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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最后我还是“妥协”了,这也是我在长治的第一次让步。究其原因,固然也有他们所说的扶持、发展之理。但我决不能就此罢休,在后来许多公开场合上、会议上,我反复引用这个例子,讲环境,说作风。从这个意义上讲,此事也等于“公开”了。后来,有人告诉我,九州宾馆妥善处理了此事,并认真总结教训,越办越有特色,生意更加红火。
被打走的港商
许多问题不暴露则已,一暴露就是一连串。九州宾馆问题发生不久,又发生了一起相似的事情。
2000年6月13日晚上,香港润华集团在长治投了巨资的总经理蔡福辉到长治一家有名的
民营企业——新王朝大酒店用餐。饭后结账时,服务员因找零钱一事与他发生争执,随后酒店的保安、服务员一哄而上,对蔡先生拳打脚踢,并追打到店门外几十米。回到住地,蔡福辉手机没了,同行另一人的信用卡不见了。
事情发生后,蔡福辉先生立即退掉房间,连夜离开长治。他还向香港的公司董事局陈述理由,要求终止在长治的投资。
临走时,他托人给我留下一封上访信,发誓再不与长治人共事做生意。我把这封信批示给《长治日报》,要求对此事公开曝光,对有碍长治形象的做法决不姑息迁就。
很快,报纸刊发了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有关部门依据政策规定,查处了酒店存在的不少严重问题,对其实施停业整顿,对员工进行军训。
这家酒店的老板能量很大,他到处托人找关系说情。我一天接到十几个说情电话。我说,你找多少人讲情都没有用。弥补错误的办法是改正,而不是找人。
不管他是否情愿,还是接受了处罚,公开写了检查。在舆论监督下,他们由消极变得积极了,主动改进服务质量,面貌很快发生了变化。随后,我专门去看了这家酒店,店老板说,这件事使他们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平时管职工难,借着领导批评,认真整顿了一番,店貌和环境变了,职工情绪高了,企业效益也好了!
同年9月,我乘出国考察的机会,顺道去香港看望了蔡福辉先生,亲自向他道了歉,还讲了我们对那件事的处理办法。蔡先生很受感动,随后,他还加大了在长治的项目投资。
“活窦娥”案的启示
2002年5月底,我骑自行车在街上时,突然被一位老大娘拦住,说:“吕书记,有个人命案你得管管!”
这位大娘是替堪称“活窦娥”的王文平申冤。七年前;王文平的丈夫李家兵被歹徒打死
。案子过了七年,王文平天天喊冤叫屈,竟解决不了问题。
王文平喊了七年冤,我到长治工作已经两年多了,她为什么一次也没来找我?我觉得有点蹊跷。
找来工作人员问情况。他们告诉我,从2001年后半年,群众反映问题的信不多了,他们有选择地送我一些,大部分转交有关部门处理。
我惟恐失误,从此增加了一条规定:凡是寄给我的信要送给我,我要亲自拆看。
2002年6月2日早晨,我把过去没有送给我的群众来信,又从新找来,从一桌子来信中,找到了王文平的信,这才清楚了冤案的原委:
1996年9月1日上午,城区北董村村民李家兵与其弟李会兵到市区小西门狗市上卖狗。约11点,李会兵与一素不相识的当地人发生口角,李家兵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拉着弟弟就走。走出不到50米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4个年轻人从身后追来,手里拿着从附近修路处取来的钢筋棍,把兄弟两人前挡后堵,抡起手中的棍棒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打去。
李家兵未及躲闪,头部被重重地击了一棍,当时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李会兵也被棍棒打倒,鲜血染遍全身。
过了很长时间,李氏兄弟才被送进了医院。李家兵的妻子王文平赶到医院时,只见两张病床上,一张躺着她奄奄一息的丈夫,一张躺着脸罩氧气罩的小叔子。医生通知她签字给丈夫做开颅手术,王文平不知所措地签了字。
医生竭尽了全力,她丈夫于第二天还是死在了医院里。小叔子虽然逃过一劫,但从此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王文平含泪埋葬了丈夫,从医院接回重伤致残的李会兵。年仅29岁的她,人生路口出现了两种选择:要么乘年轻改嫁,要么矢志为夫申冤。
王文平毅然选择了后一条坎坷路。她还不得不挑起一个破碎家庭的沉重负担。这个家有84岁的老爷爷,还有体弱多病的公婆。她的两个孩子,一个6岁,一个8岁,整天跟她闹着要父亲。
为了支撑起这个家,王文平把苦水、泪水往肚里咽,受尽艰辛,目的只有一个:惩治凶手,为夫雪恨。
为了养家糊口,王文平做起了小本生意。每天天不亮,她就悄悄起床,摸黑去附近的豆腐坊批发豆腐,然后蹬三轮车进城叫卖。
她一边卖豆腐赚点薄利,一边找公安局告状。有一天,她把豆腐车放在公安局门外,车上的豆腐竟被人偷走。以后她就卖完豆腐再去告状。有时候突然听说领导回来了,她就低价处理完豆腐赶紧去找领导。晚上回家数钱,才知道亏了本。以后的几天她就想办法多进点豆腐,再辛苦地卖掉,把欠下的损失补回来。
去得多了,公安局长烦她,倒是群众有情有意。有位老大娘对王文平说:“孩子,我替你卖豆腐,你赶快去找人申冤。”
找一次,干部们就搪塞她一次,一会儿说案犯跑了,我们找不到;一会儿又说办案经费紧张,我们出不了差;找得急了,有人就说公安局不是为你开的,你让抓就去抓?
王文平很有毅力,也很有心计,为了能走进市委机关大楼,她向朋友借来一件干部式的制服,借个小包挎在肩上,甚至找来别人不穿的皮鞋装装样子。
近七年间,她去过城区公安局上百次,也去过市公安局、政法委、市政府、市委,甚至跑到省里的执法部门。她说不清走过多少冤枉路。王文平见官就下跪,跪一次她的心就颤抖一次,酸疼一次。一个年轻女子,她不在乎什么尊严,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为了雪洗冤情,她整整跪了7年!
后来,王文平说,她平生没有跪过父母一次,却天天跪这些不理民事的官!
然而,无论费多少心思,她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一次次扯皮,一次次推诿。
罪犯能逃到哪里去?王文平不信邪。你们不去找,我找!为了掌握案犯线索,王文平到回民区里卖豆腐,她打听到了4名罪犯的住址,特意买了一条回民女人头上戴的纱巾,扮成回民样子,还学说几句穆斯林日常用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她每天睁大眼睛盯人。
首嫌马荣刚的家人,她每天都要远远看几眼。看着看着,1998年,马妻的肚子大了,怀孕了,生育了。王文平满心欢喜地到公安局报案,人家说,你看错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2000年,王文平又察觉到马妻第二次怀孕,马荣刚的妻子两次生孩子,马荣刚不在家里在哪里?但直到马家第二小孩出生,公安局里就是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
另一个嫌犯马俊义的父亲去世了,王文平看见马俊义回来守灵、送葬,还不时有派出所干警出入他家帮忙打点。王文平实在看不下了!但她又实在太弱了。嫌犯就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难道朗朗青天,就可以任坏人逍遥法外吗?难道一个农村妇女就讨不回法律的尊严和公道吗?
夫仇未报,命运又捉弄了她几回。
1997年,夫弟媳妇不堪生活压力,撇下伤残的丈夫改嫁了。孤零零的会兵找到嫂子,要求回到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同一年,婆婆又患了不治之症。王文平只能把这些苦水再往自己肚子里装,她一声不吭,偷偷借钱给婆婆治病。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近七年时间,王文平风雨无阻,天天去卖豆腐。一双年幼的儿女,每天站在门前盼娘归。冬天,她看见两张冻得红红的小脸,心痛得流泪;雨天,她看到站在雨中的孩子,母子相抱泣不成声。为了孩子的父亲,她头发白了,患上了青光眼、神经衰弱症,脸上出现了一条条皱纹,外貌与她的实际年龄差了很多。
然而,不管生活的担子有多重,王文平始终没有放弃为亡夫鸣冤!
李家兵被四名凶手杀害的当天,王文平就向公安机关报了案。公安机关也到现场进行了勘验,了解了发案过程,案情清楚明了,一碰即破。但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起案件立案之后,四名嫌疑人一直迈着方步悠然于法律的制裁之外。王文平期待了整整七年,苦熬了七年。
看完了告状材料,我气愤难平!堂堂法制社会,竟然没有一个弱女子说理的地方!王文平是我打心底敬佩的一个当代窦娥形象。我也为执法人员的玩忽职守而感到耻辱!我们如果不去为她作主,还算什么共产党人!
此时,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点拍打着窗户,平平的玻璃上流着一道道“泪痕”。雨越下越大,我的心也越来越沉闷。
我在王文平的申诉书上,向市公安局局长雷党辰和城区分局局长刘金祥作出批示:人命关天,岂能推来推去?要火速破案,严惩凶手!
批示转出后,我又把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叫来,要求他一天向我汇报一次侦破进度。要求干警先到受害者家里家访,听受害者家属讲案情——只有增加了对群众的感情,才能树立为民办事的信心。
在我和分管副书记卢晓中、市政法委书记王云亭的追问、督促下,到了第七天案子就破了,案犯被绳之以法。
当天,王文平到城区公安分局送锦旗,上面有她亲自绣上的14个大字:“不信天下无清官,自有公仆为人民!”
城区公安分局局长含泪向我叙述了当时的情景:王文平带着90岁的老爷爷、11岁的小儿子,还有重病在身的婆婆、痴呆发傻的弟弟,北董村的村民们也来了,足有四五百人,从局长办公室、楼道、楼梯一直排到办公楼外,黑压压跪了一大片老百姓,人人眼里噙着泪水。这泪水,无声胜有声,可以汇成河,帮助洗刷人民警察的耻辱!
公安干警列队向群众还礼,个个泪如泉涌。过去破不了案的是他们,现在能破了案的还是他们。长治的公安干警是好样的,问题出在我们领导干部的作风上。
与此同时,我也收到王文平写来的一封充满热情的感谢信。
吕书记:
我丈夫被害七年(群众算虚年),终于在吕书记亲自批示和过问下,仅用七天时间,就将凶手缉拿归案。我感谢关心我的各位领导和市公安局及城区分局的领导和部分干警,你们是“三个代表”的忠实实践者,你们真正代表着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在我们百姓眼中,谁把“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放在首位,我们就拥戴谁;谁不顾人民的利益,谁就会被唾弃。
在城区分局刘局长到任之前,我也是抱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信念,一次次走进公安局的大门,但一次次被抓不住人、没办法为由搪塞而归。在吕书记来长治之前,我也曾因为公安分局“没有能力”抓到凶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