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转 作者:肖仁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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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资金,是纳税人一分一分缴上来的,是单位存在财政专户上的,你们在位的不心疼,我们这些土埋了半截的废物还心疼哩。这样吧,关于钱如山的事,今天我在这里提个建议,你们在位的人怕得罪他,我们不怕,由我们去查账收账,三百万我们不敢担保全部收得回,但一两百万还是想法能弄回来的,至少钱如山两栋私人别墅和两部小车摆在那里,可以拿来抵债。
钟守成这样子,看来一时三刻也止不住,金石开就再一次起身走到钟守成前面,把桌上那盒还没开包的白沙烟撕开,给他递上一支。钟守成接了烟,却没有要抽的意思,是金石开啪一声把打火机打燃,并送到了钟守成的鼻子下,他才不得不把烟塞进嘴里,去金石开举着的打火机上点着了。何铁夫趁这个间歇,赶紧开了口。他说:由于时间问题,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大家对老干部工作提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意见,党组一定好好研究,争取多为老同志们办几件实事。又回头对金石开说:金科长,你当前的任务是赶快把老干部活动设备购回来,活动中心早开张老同志们早受益。
何铁夫话一说完,金石开就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对着意犹未尽的老同志们说道:大家好走啊,今后活动中心开张了,我会天天和大家在一起的。老同志们只得起身,陆续离开了会议室。老干部们走后,局领导们才往外走。金石开就对走到门口的何铁夫说:何局长,今天的会开得不理想,都怪我组织得不好。何铁夫就笑了,说:今天还是不错的,还没有到拍桌子骂娘的地步。财政工作难还是难在内部,跟其他部门的人打交道,他们就是对你有天大的意见,甚至恨不得一刀子把你捅了,但当你的面还是笑嘻嘻的,不会拿你怎么样。自己单位尤其是老同志可不会这么客气,他们有什么话都会说,有什么火都会发。金石开说:今天老干部主要是对超收分成奖的事有意见,会上说得还客气点,背后说得可难听了。何铁夫说:怎么个难听法。金石开说:他们说这都是你何铁夫一个人的馊点子,其他党组织成员都不同意这么做,是你搞一言堂,硬只给老干部们70%。何铁夫骂道:这简直是放屁,党组会上大家都表了态的,到头来怎么说是我一个人的意见,这是谁故意造这样的谣?是想把矛盾集中在我身上,搞我的名堂吧?
何铁夫知道,陈立宪报副局长的材料送是送上去了,可要把事情办好,还远远不够。何铁夫先找了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市长白日升,白日升说:我几乎天天跟陈立宪见面,对他比较了解,常委会上我会说好话的,关键还是组织部,要他们先报上来,党委才好议。有白日升这句话,何铁夫心里就踏实了。他于是把陈立宪叫到自己办公室,交代他今年组织部的预算追加指标再加三万。陈立宪清楚何铁夫的良苦用心,可操作起来并不容易,就说:常委会上定了的,今年整个的预算追加指标都要压缩,哪里还有余地给组织部加?何铁夫听陈立宪这么说,就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数字在你手上,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预算科科长,这样的小事情都摆不平?你这预算科科长要当到退休那一天?我不管,就是要搞赤字,组织部这三万元追加指标也不能少。陈立宪自然听得出,何铁夫这样的臭骂不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到的。陈立宪就有几分感动地说:我先回去调整调整。 第二天陈立宪就把调整过的预算指标追加表给何铁夫拿了来。何铁夫比较满意,带着陈立宪往组织部跑。到了组织部就碰上了办公室邹主任。邹主任开何铁夫的玩笑:何局长你是不是给我送追加指标来了?何铁夫说:还真被你言中了,不过你没把屈部长交出来,我是不会拿指标出来的。邹主任说:这好办,你俩先到我办公室生会儿,屈部长正在和人谈话,他们一完我就带你们去。两人在邹主任办公室坐下后,邹主任又轻声对何铁夫说:一般的人我是不会给他操心的。何铁夫说:你不操心,那我们就回去了。邹主任说:那怎么行,我肯放过财神爷?
邹主任跟他俩聊几句,又出去到屈部长那没挂牌的办公室门口瞄一下,那样子好像在搞地下工作。瞄到第三回,邹主任终于回来告诉何铁夫:你们可以行动了。何铁夫和陈立宪就起了身,跟邹主任往门口走去。一出门,就见一人刚离开屈部长那没挂牌的办公室,往楼道口走去。竟然是财政局的魏家桥。何铁夫心头就犯了嘀咕,这魏家桥来找屈部长于什么?但转而又想,只兴你何铁夫来找组织部长,他魏家桥却不可以来找组织部长?何况魏家桥原来就在组织部做过科长,还是屈部长把他提拔到财政局去做副局长的,他也就更有理由来跟老领导叙旧了。
这么寻思着,已经进了屈部长的办公室。屈部长一见何铁夫,就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堂堂财政局长没人请就亲自上门了。邹主任说:人家财神爷是来送指标的。屈部长说:那拿出来看看。何铁夫说:今天我如果拿不出指标单,看来没法迈出这个门了。说着,何铁夫给陈立宪点了一下头,陈立宪立即从包里拿出一张拨款通知单,交到屈部长手上。屈部长在拨款通知单上瞧瞧,递给邹主任,邹主任大喜过望地说:何局长真够朋友,原来听说只安排两万的,现在有了五万,我们那
台486 的破电脑和两排五十年代的档案柜可更换了。何铁夫一旁不失时机地说:这都是小陈的功劳,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指标调剂过来。屈部长自然也高兴,望着陈立宪说:我知道小陈不错,办事能力强。又对邹主任说:你要好好感谢他们二位,今晚代表我到阳光酒家请M 位喝几盅。何铁夫说:这怎么行?下次部长有空,我们做东。何铁夫见好就收,带着陈立宪告辞出来。邹主任替屈部长送客,一直送到楼下的坪里。何铁夫对陈立宪说:现在就看你的了,能不能请动邹大主任。陈立宪领会何铁夫的意图,一用力就把邹主任塞进了小车。车子出了市委大院,在街上转两个弯,停在一个叫通海的酒楼前。三个人外加司机都下了车,走进去,选一个不大的包厢坐下来。
离开通海时,天色已向晚。又到宝岛娱乐城洗头洗面,还泡了四十五分钟的脚。再请邹主任去唱歌,邹主任说还要准备明天的部务会,誓死也不从了,只得送邹主任回去。邹主任住在市委大院里面,小车十分钟就到了。邹主任下车的时候,陈立宪和何铁夫都下了车。何铁夫把邹主任拉到路旁的古槐下,诚恳地说:邹主任你知道,组织部里我们就跟你关系铁,以后你和屈部长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打电话给我和陈立宪,我们随喊随到。邹主任说:知道知道,有事一定找你们。何铁夫说:
一言为定。又伸手示意陈立宪,陈立宪立即拿出一个红包往邹主任手上塞。邹主任不肯接,何铁夫说;邹主任别客气,这仅仅一点误餐费,如今这个年代这不算个事,不会让你犯错误的。邹主任这才收下了。何铁夫也觉得有意思,刚刚请人吃了喝了玩了,这下给个小红包却说是误餐费。
从市委大院出来后,司机要先送何铁夫回去。何铁夫望着辉煌的街灯,忽然想起了好久没到街上走走了,就要司机把车停下,自己走路回去。车子开走后,何铁夫就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迈开了步子。一阵晚风吹来,把何铁夫的头发和衣角都撩了起来,将身上那未消的醉意也吹散了。何铁夫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惬意。是呀,如果经常有时间和闲心到这街头走走看看,多么有意思啊。可惜他整天都忙于应付,差不多都忘记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份小小的情调。何铁夫心想,人也是怪,总是热衷于名利之物,只是真的要脱身开去,还不是那么容易。
这么毫无头绪地思忖着,何铁夫就来到一处灯饰更加华丽辉煌的地方。何铁夫一抬头,原来这里正在搞艺术展览。何铁夫就买了一张票,进了展厅。他先看到的是前厅的绘画作品,分国画油画和水彩画,分别挂在四面墙上。何铁夫绕了一圈,进了后厅。这里是书法作品,何铁夫就多逗留了一会儿。何铁夫觉得这些作品都弄得不错,只是没有什么个性,基本是学前人的风格,也就是说不外乎颜筋柳骨欧体这一套,何铁夫只稍稍浏览一下就走了过去。后来他在一幅作品前停了下来。那幅作品是郑板桥的一句诗:咬定青山不放松。那字功底不错,多少有点郑氏风范。何铁夫就为郑氏感叹了,想这么一个具有民本思想的小官,却总是不容于世,一辈子都不顺畅。然而也是得益于这不顺,才成就了郑氏的美名。
何铁夫感叹着,正准备离去,忽然碰上了一个人。何铁夫的眼睛就睁大了,说:是你,吴凤栖?吴凤栖就笑了,怎么不可以是我?何铁夫说:你也喜欢来看字?吴凤栖说:吃了晚饭没事,出来走走,见这里有展览就走了进来。何铁未说:不带陈小明来?吴凤栖摇摇头说:他才不肯出来呢,麻将桌边一坐就没了白天黑夜。
两人说着就出了展厅。外面的世界吵闹多了,两人一时就没了话说。算来从政府办到财政局,何铁夫与吴凤栖同事多年,吴凤栖还是他一手提上行财科长这个要害位置的,可除了那次在梧桐公园单独呆了个把小时,这还是第二次单独在一起。吴凤栖三十出头,正是瓜熟蒂落的年龄。何铁夫想起一句话,说是女人与女人不同,有的女人二十岁最迷人,有的女人三十岁最迷人,有的女人甚至要到四十岁才迷人。何铁夫望一眼吴凤栖,无声地说,她就是第二种女人了,正是魁力十足的时候。何铁夫就有些吃惊,莫非自己就是喜欢上了她的天生丽质才想方设法把她从政府调到财政局来的?不过何铁夫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另一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有一次一位朋友曾跟何铁夫开玩笑,问他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何铁夫一时不知对方意图,不知如何回答。那人就说:兔子吃了窝边草,兔子尾巴就暴露在外面了,那是很危险的。
何铁夫大概是怕尾巴露在外面的缘故吧,这天晚上两人在街上没走多远,就找借口跟吴凤栖分了手。回到家里时,不想办公室主任周里旺还坐在客厅里。何铁夫有些奇怪,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夫人董小棠就埋怨他:人家小周从下午三点开始找你,打你和陈立宪的手机都没开机,后来跟陈立宪联系上了,他说你在市委门口下了车,也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何铁夫懒得跟董小棠唠叨,问周里旺什么事。周里旺说:下午审计局打来电话,明天上午八点审计人员进财政局,我必须告诉你,明天怎么应付他们。何铁夫心里就冒火,骂道:这个狗娘养的费自名,他才离开财政局几天,就翻脸不认人,杀回马枪了!周里旺说:不过费自名说了,是搞常规审计,没别的。何铁夫说:说得好听,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里旺说:我已经通知预算和其他有关科室了,他们已经做了准备。何铁夫只得说:好吧,你回去,明天再说。
送周里旺到门口,何铁夫刚要转身关门,只听有人叫了一声何局长。何铁夫回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人。何铁夫想,这就怪了,明明有人在喊,却不见人影,莫非真有鬼不成?正这么疑虑着,有人从台阶外的橘子树下钻了出来,竟然是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