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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双绝-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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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冽予仍旧没有回答。
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经脉寸断,残存的真气溢散流失,他不甘示弱的咬牙忍下,泪水无法克制,而连同发自心底的自责与恨意一起倾泄而出。
他不问为什么,因为他太聪明,聪明到在瞧见严青的瞬间便已明白了一切。混入、接近、相交……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圈套。九岁的小孩有个二十六岁的知己本就是个笑话,而他却自以为是的沉浸其中,看不清所有的一切。
直至,无法挽回……
瞧着他咬牙忍耐的模样,严青又是一笑。瞅着他身子的手蓦然一松,让那幼小的身子直直摔落于地。
「好倔强的孩子……我想想,是该就这么杀了你好,还是——」
语音未完,仍染的鲜血的长剑已然扬起。银芒闪落,白冽予白皙的手足之上瞬间已是四道血痕浮现。鲜血泉涌而出,四道剑痕,不多不少,正好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自此成了手不能提脚不能行的废人。
痛楚仍存,身子已然再度失了力气……白冽予忍着痛想起身抓住他,四肢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他看到那个男人扬着残酷的笑,一把扯开他的前襟。剑起剑落,仿佛要留下印痕似的,在他胸口刻下了什么……
「我不杀你。我要你成为擎云山庄最大的弱点,要擎云山庄还有你白二少爷永远记得曾栽在我青龙严百寿手上……『青龙』二字,将会成为江湖上最响亮的杀手名号!」
言罢,青龙还剑入鞘,一个轻身极为从容的扬长而去。
而白冽予只能躺在地上,瞪视的目光愤恨,却无力去追,无力挽回……
目光,转而凝向榻旁母亲的尸身。
被他……亲手害死的母亲。
泪水始终不曾停下,他挣扎着想爬到母亲身边,却使不上力,而连分毫都无法移动。
如果他没有相信严青,如果他没有自以为是的与之相交,是否一切都会改变?如果他早点发觉这是个圈套,如果他早点发觉他的不怀好意,是否……
他,就不会害死他最敬爱的娘亲?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严青就不会有机会亲近娘亲,更遑论利用自己趁隙杀了娘亲……
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
娘,就不会死了……
如果,没有他……
耳边传来叔伯弟子们仓惶的脚步声,以及接踵而来的惊唤。身子被小心翼翼的抱起,关切的唤声不绝,而他,却已无力回应。
他只是不停的流泪,看着母亲,看着染血的鹅黄帐子……以及,那半掩窗隙透进的细雪。
娘……
孩儿,不肖……
第二章
持续了四五天有的雪终于在清晨停了。好不容易迎来了数天来的第一个初晴,擎云山庄里却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那晚他们在冽予情况稳定后便各自回房了。若非巡夜弟子发现了清治居前的尸体而飞快前往通报,只怕这事儿会被发现得更晚。
可当于扇和万志云匆匆赶至之时,一切仍已是不及。清泠居内,清雅香气为萦鼻的血腥味掩盖;内室鹅黄的帐子溅染了红艳。乍然一望,除了一个惨字,很难而找到其他合适的字来形容。
那时,兰少桦早已断了气。而白冽予幼小的身子则是浑身浴血,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昔日澄亮灵动的眸子茫然凝视着母亲的尸身,泪水无法遏止的沿颊而下……单是如此模样便足以叫人心痛万分,更别说是瞧着那饱受摧残的身子。不但经脉尽断,那纤细白皙的四肢更各有着一道深深的剑痕,鲜血如泉涌般不停渗出;而被扯落前襟的胸口之上,则被人以剑刻下了刺目的「青龙」二字。
于扇并非愚人,自然已大概猜出了凶手的身分——擎云山庄防护严密,即使在八大护卫只留下两个的情况,也绝不至于让侵入者如此横行。且对方相当熟悉山庄内部的设置,不是内贼是什么?
而那弟子尸身之上的剑痕,则清楚证明了凶手正是严青。
想追击已是不及,只能先全心处理好庄中之事。只是,没想到严青居然就是那个近年来新崛起于江湖上的杀手……更没想到他下手竟会如此狠绝。
兰少桦的一剑穿心便罢,可他居然对一个视他如知己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让这么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从此成了个不习能武,甚至连提物、行走都无法的废人。
——虽然极不甘心,但以他的医术,要接回白冽予的手足是不可能了。这天下间能救他的,或许就只有那个他们遍寻不着的医仙聂昙了。
然而,这唯一的救星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
好不容易止住了白冽予的血,却止不住他的泪。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小脸挂着无法干涸的两道清泪,茫然的凝视着那染血的鹅黄帐子、凝视着母亲失去生命的身子。于扇几般呼唤都唤不回他的注意。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那茫然的眸中,溢满着过深的自责与恨意。
于是于扇明白了。他虽及时救回了白冽予,却救不回他的心。
这孩子,亲眼望见他最信任的「朋友」杀了他最敬爱的娘亲。
伤了他的不光是剑,还有那名为「背叛」的事物……
擎云山庄的八大护卫里,与白冽予最亲近的一直那是于扇。可尽管心底对这孩子感到万般疼惜不舍……但在等候白毅杰回来的时间里,他除了帮白冽予擦拭血迹、疗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刻下的他,早已无暇去压制消息。噩耗很快就在山庄里传了开。几名地位较高的手下纷纷前来探视,却也只能叹息。
「冽儿……」
又送走了一波人,于扇疼惜的将目光拉回白冽予身上。让下人略为清理过现场后,为了方便替白冽予治伤,他将兰少桦的尸身平放到地上以白布覆住,并小心翼翼的把那脆弱的身子抱回榻上。
孩章的视线因他的动作而有了移转,却仍是紧锁着母亲不放……宽掌不忍的抚上他的颊,想安慰些什么,偏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即使是窗外渐暖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这样的阴霾。
蓦地,仓惶的足音自远而近。于扇闻声望向门口,只见白毅杰的身影一闪而入,而在望见房中的一切之时,怔了。
透骨寒风不切时地扬起。包覆尸身的白布被吹了翻,露出了那张美丽依旧,却过于苍白的容颜……
面色在望见的霎时化为惨白。他定定的凝视着挚爱的妻子,良久良久……于扇方欲出言唤他,却见他猛地一口鲜血呕出,下一刻已然不支倒地。
「毅杰!」
于扇的一唤因而转为惊喊。正待上前扶着,追着白毅杰赶回来的莫九音却已适时出现、接住了那倒落的身子。他将昏厥的白毅杰扶往隔房暂歇,而在安顿好挚友之后,回到了白冽予房中。
这时才有暇仔细看看现场的情况——也,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老于,事已发生我也不想多说。不过你怎能让冽予继续留在这房间?」
将兰少桦尸身上的白布重新盖好,莫九音说着便往榻边走去打算抱起白冽予,可低头一望便是一阵骇然。询问的目光对向于扇,而后者只能摇了摇头。
「青龙很狠,挑断了冽予的手筋脚筋……冽予本就困那怪病使得经脉欲断未断。结果事情发生,他似乎是为了救少桦而动用内力,又受了青龙一掌,经脉终于承受不住,他的修为也……我只能勉强治他的内伤和皮肉伤,其余的,只怕得要靠医仙聂昙才有可能——」
语调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无力。怎料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先前也一片愁容的面孔忽尔一亮,露出了于扇自昨晚以来看见的第一个笑容:「医仙聂昙——你不说我倒忘了!咱们早先一直遍寻不着,偏生就在我回庄的路上遇到了他老人家!」
之前一直惦着山庄的祸事,让莫九音险些忘了路上的奇遇。脸上因而露出了自听到消息以来第一次的喜色。「先前因为急着就请别人招呼他到偏厅……我马上便去请他过来!」
言罢,不待于扇回答便冲了山去。瞧着莫九音的背影,于扇微微蹙起了眉。
「虽说找他是本来就有的决定,只是,聂昙此人亦正亦邪,行事乖张,未必肯……罢了」
心下虽然是担心,可是莫九音已然远去,此刻也没其它办法了,只得一叹。
低头,望向榻上仍泪流不止的白冽予。
「冽儿……你听到九音的话了吗?医仙现身了!你的身子有救了!」
虽说一切部仍是未知数,但他还是希望能让这孩子恢复求生的意志……
却见那幼小的身子在听闻此言之际微微一颤,原有些涣散的眸光瞬间凝聚,视线对上眼前担忧的眸子,唇间已然脱出略为沙哑的嫩软童音:「有救……?」
「不错。以医仙聂昙的医术,你的四肢一定都能接回,完好如初。」
瞧他终于开了口,于扇胸口当下就是一块大石落地,眼眶微热,有些激动的这么说了。怎知白冽予双眸忽尔又是一暗……「可经脉……是接不回来了吧?」
「这——」
天下间从没听说过有人断了经脉还能接回来的。
但一个习武之人若断了经脉,纵使能行走如常,身子也无法恢复旧观。先不说多年的修为了,经脉一毁,身子只怕连一个寻常人都比不上。
先前激昂的情绪全在瞬间被浇熄,他看着眼前又恢复先前模样的白冽予,正打算说什么安慰他,却见那苍白的双唇又自微启,当下已然是轻轻一句脱口:
「那么……我就无法亲手杀他了。」
那双黯然的眸中,已然隐隐夹上了一层冷意。
「冽儿!」
如此神情,令于扇当下便是一阵惊骇。
他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啊!为何这眼神,竟是如此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早在那人离去的那一刻,当白冽子的视线紧紧锁着母亲的尸身时,自责、懊悔与痛苦,早已交染上深深的恨意。
从头到尾根本就无所谓背叛,只有欺骗罢了。不论青龙陪伴在他身边时的情感是真是假,早从利剑透过母亲胸口的那一刻起,昔日的情谊便已成过往云烟。
或许他该感谢青龙的狠绝,让他得以省去迷惘全心憎恨……可纵是如此,有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
是他太过单纯愚昧,轻易就信了不怀好意的青龙。是他太自以为是,而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看不清他所自豪的一切根本就是个笑话,而导致如此结局。
是他,害死了母亲……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一切的责任自然都该由他来承担,即使仍然懊悔,仍然锥心。比起沈浸于此,他更该做的,是担下这个责任,亲手报仇雪恨。
早从那一刻起,今后的日子,就已注定要为报仇而活。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所犯下的错、为了那刻骨铭心的仇……
白冽予轻轻阖上了眼眸。
泪水仍旧无声无息的滑下。他听见脚步声由隔房走近,直至立于床前。
「毅杰……」耳边传来于伯伯担忧的语音。既之而来的,是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颊、拭去了仍不断滑落的泪的、父亲那温暖宽厚的手掌。
感受着父亲掌心透来的温暖,那将一辈子深深刻划于心的愧疚,已然再度涌升。
他张开了双眸。入眼的,是父亲俊美依旧,却带上了几丝沈郁的面容。凝视苦次子的目光交杂,而带着几许的担忧与不舍。
「爹……」瞧着这样的父亲,胸口的自责与痛,只有更甚:「请您恨孩儿吧……是孩儿没听您的劝,是孩儿……害死了娘亲……」
如此言语,听得白毅杰心头一痛。
又有谁忍心怪罪这样一个孩子?那双不再单纯的眼眸已然背负了太多太多。他太明白这孩子的个性。他太过负责,而将一切的罪都往身上担。哪个孩子会在这种时候要求父亲恨他?连一丝安慰都已不奢望,只因认为一切既出之于己,自然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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