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老虎-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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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贵道:“我派去的人身体好像都不大好,忽然都生了急病。”
唐缺道:“你派去的是什么人?”
唐三贵说道:“是阿力以前的那批兄弟。”
阿力就是唐力。
他本来也是直接归唐缺统辖的管事之一,他们那一组人负责的是行动。
在唐家的旁系子弟由,只有他们那一组人可以领得到暗器。
他们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反应灵敏的好手,而且身体也好得很。
唐缺道:“他们怎么会忽然生病的?生的是什么病?”
唐三贵道:“生的是种很奇怪的病,有的人脖子忽然断了,有的人咽喉忽然多出个洞来,就好像被人刺穿的一样。”
唐缺道:“那当然不会是被人刺穿的,千千小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刺穿他们的咽喉,拧断他们的脖子。”
唐三贵道:“所以我说他们是生了急病,一种很奇怪的病。”
唐缺道:“一定是的。”
唐三贵道:“一定。”
唐缺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唐三贵道:“得了这种病的人,当然都是必死无救的。”
唐缺道:“他们已死在这位不是赵无忌的赵公子家里?”
唐三贵道:“昨晚上他们就死了。”
唐缺道:“那位于干小姐呢?”
唐三贵道:“家里忽然死了那么多人,她当然没法子再伎下唐缺道:”所以她只好走。“
唐三贵道:“她非走不可。”
唐缺道:“她当然没有留话告诉你们,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唐三贵道:“她没有。”
唐缺叹了口气,道:“这实在很不巧,他们病得实在太不是时候。”
他摇着头,喃喃地说道:“我只希望千千小姐莫要也被他们传染上那种怪病才好,一个那么漂亮的大姑娘,脖子如果忽然断了,岂非难看得很。”
唐三贵叹了口气,道:“那一定难看极了。”
两个人不但都很有演戏的的天才,而且配合得也非常好。
无忌和曲平总算都松了口气,千千总算还没有落在他们手里。
她本来虽然不该出手伤人的,但在那种情况下,她也许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她的行藏虽然已暴露,至少总比落在他们手里好。
唐缺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蹬着方步,忽然停在无忌面前,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
无忌道:“什么话?
唐缺道:“宁可杀错,不可放错。”
无忌道:“我记得。”
唐缺道:“你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忌道:“我懂。”
唐缺道:“那么你就替我杀了这个赵无忌吧。”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连一点火气都没有。
但是无论谁都知道,唐大爷如果要杀一个人,这个人就已死定了。
对他来说,杀人绝不是件很严重的事,不管是不是杀错都没关系。
无忌忽然也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
唐缺道:“什么话?”
无忌道:“我从不免费杀人的。”
唐缺道:“我记得。”
无忌道:“我想你一定也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唐缺道:“所以我并不想要你免费杀人。”
他在笑,笑得非常愉快。
他已经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银票:“两百九十万两虽然太多了些,十万两我还有的。”
很少有人会把十万两银子随时带在身上的,可是他居然带了。
看来他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要无忌替他杀人。
这是山西大钱庄里发出来的银票,这种银票一向最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绝对可以十足十当现金使用。
这叠银票正好是十万两。
无忌已经接过来,慢馒地数了一遍。
他的脸色没有变,手也没有抖。
他的手稳定而有力,正是一双非常适于杀人的手,杀人的时候也绝不会抖的。
但是他怎么能杀这个人。
这个人是大风堂的忠实子弟,也是和他妹妹千千非常接近的一个人。
这个人到唐家堡来,无疑是为了要寻访他的行踪。
这个人并不是赵无忌,他自己才真正是唐缺要杀的人。
他怎么能对这个人下手?
但是现在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为了十万两银子就能杀人的人。
现在十万两银子已经在他手里。
如果他还不肯出手,唐缺一定会对他怀疑,他的身份也难免要暴露。
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非但救不了曲平,他自己也必死非疑。
上官刃还活着,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不杀这个人?
曲平苍白的脸上已有了冷汗。一他从来没有正视着无忌,是不是因为他已猜出了无忌的身份。
他当然也不想死。
就算他不愿出卖无忌,可是等到无忌要杀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改变?
无忌没有佩剑。
但是唐缺并没有疏忽这一点,已经示意唐三贵,送了一柄剑给无忌。
一柄二尺六寸长的青钢剑,虽然不是宝剑利器,却铸造得完全合于规格。
这柄剑是绝对可以杀得死人的。
现在剑已到了无忌手里,他的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手还是同样稳定。
唐缺正在盯着他这只握剑的手,曲平也在盯着他的手。
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的手。
他应该怎么办,是拔剑?还是不拔?
还有谁来送死?
无忌拔剑!
“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无忌拔剑,只因为他已别无选择,就算他不借暴露身份,也同样救不了曲平。
但他却可以杀了唐缺,和曲平一起冲出去。
这样做虽然冒险,却值得一试。
他是不是应该这么样做,还是应该牺牲曲平?为了顾全大局,又何妨牺牲一个人!
可是他自己又怎么能问心无愧?
他只有冒险
只要他今天能冲出去,以后就一定还有机会。
他这一剑绝不能失手!
剑锋薄而利,剑锷,剑柄,轻重,长短,都铸造得完全合于规格,绝不是普通的铁匠可以铸造得出来。
他相信这一定是唐家堡里铸造暗窑的工匠所铸成的剑,用的一定是他们铸造暗器时所剩下的精铁。
用唐家的剑,杀唐家的人,岂非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他已准备出手。
曲平忽然道:“等一等。
唐缺道:“‘你还想说什么?”
曲平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我只不过想替你省下十万两银子而已。”
唐缺道:“哦。”
曲平道:“我也会杀人,而且是免费的,要杀人又何必找他?”
唐缺道:“你难道要我找你?”
曲平道:“杀别人我也许还没有把握,要杀我自己,我保证绝没有任何人比我杀得快。”
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无忌的痛苦?所以决心牺牲自己?
唐缺大笑,道:“好,好极了。”
他忽然出手,用两根又白又胖又短的手指,捏住了无忌手里的剑尖。
他的出手快而准确。
这个看来比河马还笨的人,身手竞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高得多。
无忌刚才那一剑若是出手,如果想一剑刺中他的咽喉,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无忌已不能出手了,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唐缺正在用那双尖针般的笑眼看着他,悠然道:“我想你一定不会跟一个快要死的人抢生意的。”
无忌只有松开手。
唐缺倒提起这柄剑,将剑柄慢慢地递给了曲平。
曲平慢慢地伸出手。
他还是连看都没有去看无忌一眼,他的神色已变得很平静。
因为他已下定了决心。
他确信自己的决定绝对正确,确信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曲平的指尖,已触及了剑柄。
无忌没有阻拦,也不能阻拦,他求仁得仁,死已无憾。
想不到唐缺却又不让他死了。
唐缺的手轻轻一抖,一柄三尺二寸长的青钢剑,猛然就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他用的是阴功!
他的阴功练得远比唐玉高得多。
曲平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唐缺道:“我忽然发觉这柄剑可以断,你这个人却不能死。”
曲平道:“你为什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唐缺笑了,眯着眼笑道:“我这个人的主意本来就随时会改变的,变得比谁都快。”
曲平道:“我为什么不能死?”
唐缺道:“因你活着对我更有用。”
曲平道:“有什么用?”
唐缺道:“我至少可用你来钓鱼。”
曲平的反应并不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钓的鱼当然是千千,如果用曲平做饵,干干无疑会上钩的。
曲平的人已飞扑而起,向唐缺扑了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得多。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功才能成功,机智,镇定,人缘,都比武功重要。
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
因为他干的是这一行,在他生存的这个环境里,武功不但是极重要的一环,而且是一个人的根。
如果你是一个商人,你就绝不会放下你的算盘,如果你是个文人,就绝不能放下你的笔。
因为那是你的根。
如果你忽略了这一点,不管你有多聪明,不管你的人缘多好都一定会失败的。
现在曲平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了,他已经从痛苦的经验中获得了教训。
他的身子刚扑起,唐缺那双又白又胖的小手已经点到了他的学道上。
他倒下去时,正又听见唐缺在说:“如果我不让你死,你想死只伯还不太容易。”
院里很阴凉,因为院里有很多树。
唐缺就站在一棵技叶很浓密的树下,也不知是槐?是椿?还是银否?
对于树,无忌知道的并不多,对于人,他知道的却已不少。
虽然他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树,却已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这个人无疑是他平生所见到过的人之中,最可怕的一个人。
他从未想到这个人有这么高的武功,这么快的身手。
这还不是唐缺可伯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他的变化。
他的主意随时地都在变,让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他这个人也随时地都在变,有时聪明,有时幼稚,有时仁慈,有时残酷。
有时候他做出来的事比白痴还可笑,有时候做的事让人连哭都哭不出。
现在曲平已经落入他手里,以干千的脾气,如果知道曲平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冒险到唐家堡来救人的。
她能救得了谁?
到了唐家堡之后,她唯一能做的事,恐怕就是等着别人把绳子套上她的脖子无忌只希望能在她还没有听到这消息之前,就把曲平救出来如果他是个三头六臂的隐形人,说不定能够做到的。只可惜他不是。
银票都是崭新的。
虽然大多数胖子都比较脏,比较懒,唐缺却是例外。
他有洁癖。
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好像都有洁癖,他们都认为男女间的那件事是件很脏的事。
无忌慢慢走过去,把银票还给唐缺。
唐缺道:“你不必还给我。”
无忌道:“我从不免费杀人,也从不无故收费。”
唐缺道:“我要杀的人并不是只有那位赵公子一个。”
无忌道:“你还要我替你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