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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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君子?
延珏笑笑:“本王从来不是什么君子。”
“你!”尧武急的拔出了刀,就要冲过去救下失血过多的雷薇,可僧格岱钦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用眼神制止了他。
又同延珏道:“义父同我都是守诺之人,不该说的,我们不曾说过一句,其它人,更是不明就里,此事原就与他人无关,七爷儿何不还他们个自由?”
尧武完全听不懂,只忧心的吼道:“你承诺过会还薇薇自由!”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延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双狭长黑眼,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一层谁也瞧不透的波澜。
他盯了僧格岱钦有一会儿,好半晌同尧武道:“放心,本王会守诺放了她。”
尧武的眼神泛起亮光!
彼时延珏又道:“不过本王得先瞧瞧福晋是否安好。”
“当然!”尧武喊着,可延珏并未再理他,而是跳下马车,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后,直接朝对面闲庭信步的走过去!
那步子,万般悠哉!
那架势,理所应当!
可恶!
聂不远攥着手上的弩,攥的发白,尽管他才不管那什么雷薇死活,恨不得立马就掉转马头带着大小姐离开!他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有什么办法?
他们不过四个人,一辆马车!可睿王却是带了不下百人,此时早已经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是他们措手无力,而是此时的形势,他带走大小姐,根本就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烦请让让。”延珏不偏不倚的站定到僧格岱钦面前,玩笑般的说着。
僧格岱钦平视着跟他身高一般的延珏,二人视线在空中交锋,一个玩味阴鸷,一个沉默探究。
半晌后,僧格岱钦道:“纵使带走她又能如何?”
延珏的眼中闪过一丝颤动,然却只是一瞬,便有被那惯常的漫不经心所取代。
僧格岱钦又道:“皇上不会放过她的,你如此执念,当真是为了她好么?”
延珏斜睨着他,似笑非笑的道:“那是本王和她的事——不需要对你交待。”
“就算你能将她隐藏的很好,可若是她知道一切之后呢?你可曾想过,届时就连面对你,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延珏的笑意不在,周身只剩阴冷,他看着僧格岱钦,只冷冷的道:“让开。”
僧格岱钦终是让开了,不是他想,而是此情此景,不由得他不想。
他没有回头,只听着那身后马车因抱出一人后,而扑腾的咚隆隆声响,只听那声音,他也知。
他的动作很轻缓——
他知道,他对那猴子,绝非只是‘有心’二字这般简单。
可,凡事只是有心便可成么?
如今他还不知皇上早已经将写有他名字的圣旨放在了那正大光明匾额后头。
如今他是去了陕甘,山高水远能暂护的她周全。
可终究有一日,他是要回京城荣登大宝的,届时,皇帝若要猴子的命,他又会如何?
……
待延珏将怀中的小猴儿抱回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撵轿中一早便已铺好的锦缎被中,解开了那绑缚手脚的绳子后,彼时他摸摸那丫头几月未见,因吃好喝好已经有些肿起的肉肉脸,稀罕的掐掐后,不是滋味儿的嘟囔了一句:“咱家的饭就那么叟?”
“这下该放了薇薇吧!”尧武焦急的吼着!
延珏也没回头,而是给小猴儿盖好了被子,又不舍的揉了揉她那张肉脸后,才拉下幔帐,再转过头来时,那眼中难见的柔软,一瞬散去,只剩那漫不经心,里外皆凉。
他瞥了一眼,因随后扛回谷子而累的呼哧带喘的于得水后,跟随他一块出城的阿克敦摆了摆手。
紧接着两个侍卫割开了绑着雷薇的绳子,早已因失血过多而全身无力的雷薇一经失去支撑,立马瘫软,眼瞧她倒在地,尧武三步一窜的迎了上去,赶在她倒地之前拥她入怀。
“薇薇……”尧武这大男人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看着怀中如破布般凋零的女子,尧武有愧疚,有隐忍,更是有心疼!
“……我……”雷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用尽全力缓缓的摇摇头,她要说:别哭,我没事。
怎么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尧武颤抖的抓起她的一双手,彼时但瞧那断了三指的双手,早已被血浸满,而那断处红肿狼狈的简直像是一把刀扎在他的心尖儿上!
这可是一双耍刀耍的比他还要好的手!
这可是一双恁是笨拙的扎的到处都是针眼也要绣个荷包给他的手!
这可是一双总是温柔的抚着他的脸,告诉他:没事儿,咱们会在一起的手!
如今这双手,却——
不,不只是这双手,还有他……
尧武这一生最敬重之人,就是将军,如今他却……他已经没有脸面存世。
“薇薇,若我不能守诺,你会怪我么?”他轻声问她。
雷薇摇头,眼神凄婉,她怎么会怪他?她谁也怪不着,若要怪,只能怪那命运,怪那上苍!
为何让她生在这侯门公府,一生傀儡,不得已自由身!
若有来世,老天允她选择,她宁愿做鸟比翼,做蛾扑火,也定不做这命运不由己的公门之人!
月光撒路,银丝倾泻,寂静的苍天仿若收到了这凡间怨偶的泣诉,它终是成全了他们——
噗——
一声箭矢没入身体的闷声一响后,却见那难舍难分的二人,已经穿成了一串血葫芦,即死。
一箭穿心,如此精准的箭法,算是延珏成全了他们。
“尧武!”聂不远怒吼着,看着延珏放下弓箭后,表情分毫未变的漠然的脸,他忿恨的攥紧了拳头。
人都已经带走了!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他满眼猩红的看向僧格岱钦,却见他并没有愤怒,只是敛了敛眸,无声的嘟囔了几句,像是再念经超度般。
而后他转过来看了聂不远一眼,并没说话,可聂不远却是懂了。
不只尧武要死,今儿个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打从一开始,睿王就没准备留一个活口!
果不其然——
但听延珏淡淡的道:“僧王,这些日子烦你照顾他们母子,这份恩情,我会记得,你只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延珏自降称我,是他给僧格岱钦这个他素来敬重的英雄足够的尊重。
也是给了他临死之前的承诺。
僧格岱钦站挺如松,眉眼丝毫未染惧色,他只道:“放了福祈和聂不远吧,你只杀我便够了,我与那丫头一块‘失踪’,皇上定会以为人被我带走了,届时只要你们不回京城,自可安然许久。”僧格岱钦一语道破了延珏的本意。
他不是要灭口,而是要打个障眼法。
延珏笑笑,目露赞赏:“将军不只英武,竟还如此睿智,本王真舍不得你死。”
僧格岱钦笑笑:“能为那丫头换来一时安然,这一死,到也值了。”
“僧格岱钦,你不说话还好,说起话来,还真让人讨厌。”延珏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着僧格岱钦,半晌笑笑:“好,既然你意如此,我便成全你就是。”
说罢延珏一抬手,数十弓箭手已架起箭,齐整整的朝向站如挺松的僧格岱钦。
“僧王!”聂不远吼时,眼神已是漫着红丝!而不知何时跳下马车的福祈更是以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僧格岱钦笑笑,英挺而淡然,他对聂不远说:“这是我欠石家的,总是要还的。”
“那也不是非要一死啊!”聂不远一生唯敬三人,石敢,果齐司浑,僧格岱钦,石将军已经为了成全皇上的英明而含冤而死,果大人更是为了护着艾新觉罗的江山社稷,自愿背负一身骂名,如今,就连战功赫赫,一生仁信的僧王,都要为了皇七子的一招暗渡陈仓默默无闻的死与此么?
彼时的聂不远忽的燃起对皇权的恶心,对艾新觉罗家的反蚀!
他捏着手里的轻弩赫然架起,站在僧格岱钦的身侧,一字一顿,字字血性的道:“不过是一死,我聂不远陪着将军赴那黄泉便是!”
僧格岱钦偏头看他一眼,但瞧那聂不远眼中所闪的执拗‘义’字,他仿若回到了那战场之上,与将士们生死荣誉绑在一起的豪气万千!
僧格岱钦朗声大笑道:“好!得此义友相伴黄泉,乃吾一生之大幸!”
豪气!英武!洒脱!置生死如度外!
这才是真英雄!
看着眼前的僧格岱钦,他眸中的激赏不掩,可——
延珏从来都不是一处事全凭热血之人,更由不得丁点儿拿那猴子的安危做赌,所以恁是他不忍亲手灭了这个他所敬仰的英雄,却仍是——
他扬起手,又落下,只吩咐道:“放箭——”
“不准放!”一声更为清亮的嗓音与他同时响起,彼时那所有弓箭手都顿住了,除却延珏周身一顿,一声闷哼,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个清亮的声音主人所攫住!
再细瞧去,所有人更是惊噩不已!
但瞧那本应在撵中昏睡的石猴子,竟不知何时苏醒!
非但苏醒,此时,竟还拿着一把匕首抵着七爷儿的脖子!
月光皎洁,火光盈盈,映照的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匕竟泛着世间最刺眼的光泽!
而那利刃的寒凉,只有一人能感知。
延珏一声淡淡的冷笑,只有离的最近的她能听见。
“放他走。”小猴儿说,语气辩不出喜怒,可手上从身后抵着他脖子的匕首却是分毫未曾移动。
可——
“放箭。”延珏全然忽略那脖间的冰冷,可他的这声吩咐,却像是万年寒潭中的一块冰晶,但凡触及,都会将人冰伤。
“我看谁敢!”小猴儿也二次喝住了那些不知所以的弓箭手,彼时她的攥着刀把的手早已密布满汗,可手却用力了一寸。
刀尖没入,血红渗出。
延珏的血,是凉的,可那颜色之红,却像是燃烧的火焰,刺着所有人的眼,也刺着小猴儿的眼。
“放箭。”延珏第三次下了命令,声音越发森冷。
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激怒了脖颈间的刀刃,再没入一分!
“女主子!”
“猴子!”
于得水和阿克敦的焦急声音同时响起,他们是最了解这二人的脾气!
盛怒之下会做什么,谁敢保证!
彼时阿克敦扬起手,示意那些弓箭手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可那些是七爷的人,哪里会听他的指挥!
但听延珏又是一更高声的吩咐:“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