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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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在众人颇觉尴尬时,延珏话题一转,又端杯向果新敬去,他噙着笑,慢条斯理的道:“借着岱钦这杯喜酒,本王也替中堂大人讨个双喜临门的彩头可好?”
“王爷客气,只说便是。”果新微低着头,极是恭敬,他是惧怕延珏的,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更何况,如今那正大光明匾额后头……
此时,小猴儿也抬了头,有些诧异这厮的突然,正想着他要说嘛,却听延珏道:“本王的兄弟察哈尔家的精卫,久听内子念叨大姐温良恭俭,晓礼明义,故此,倾慕已久,本王想着,莫不如成全他,做这一次媒,也刚好给中堂大人,讨个双喜进门的彩头,不知中堂大人,意下如何?”
果新笑笑,笑的喜难自控,他站起身,拿起酒壶,给延珏边添了酒边道:“王爷简直说笑了,老舍那大丫头……得此佳婿!简直是解了老家伙我最大的一块心病,来,来,七爷,老舍敬您三杯!”
过后,众人一派附和,人人面上皆是喜气,唯二人,蹙眉不解。
小猴儿同延珏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时二人眼中皆为疑问。
想如今他延珏的身份,该避讳才是,怎如此顺风顺水的满堂彩?
……
夜来雪压云门,冻的乌龟成鳖。
对小猴儿来说,果府的夜晚,十分难熬,当然,这并非是因‘不详’祖制不能与延珏同房共枕,更为难熬的是,小猴儿的矫情的粉墨在这一天当中消耗的殆尽,到了夜里,只剩下对这仇人之地蚀骨附蛆的恶心。
“这大冷天的,还下着雪,你干什么去啊?”谷子焦急的声音尾随在猴子背后数十步远。
小猴儿没回头,只烦闷的嚷了声:“谁都别他妈跟着我!”然后背着手,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
今夜的雪,比白日要大上许多,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假山,都遮着一层白被,在月光**的照射下,都泛着一层亮眼的银光。
清白。
小猴儿看着一切,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无比清晰的字。
她抬起手,接了几片雪,那凉凉的触感经由手心激的她一个激灵,猛然间,她忽的自嘲的干笑起来。
瞧瞧,石猴子,你过的太幸福了,幸福的几乎快忘了,那所有惨痛的过往,幸福的就要忘了,那等着你亲手诛杀的仇人,幸福的几乎快忘了,你根本没资格这么幸福。
小猴儿就这么站着,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若不是眉间不经重的雪砸到了嘴边,她许是会同这雪夜混做一团。
罢了,小猴儿斗筛子似的蹦蹦,溅掉了全身的雪,彼时她自己瞧着自己的影子低咒一声:“傻逼。”
当然,随后,她又变回了那个不着调的死猴子,矫情对她来说,适度就成,过多就作呕了。
再说了,就算她苏东坡附体跟这儿吟诗三百首,她家那冤情,也不见得清白,故此——
小猴儿裹了裹随手抓过有些单薄的棉氅,低声‘哈’‘哈’的喝了两声,权当补充阳气用来御寒,借着也不瞅月亮,便连蹦带窜的返回了院子。
不幸的是,她貌似迷路了。
当她迈进一个院子,脑子里,眼睛里已经通通画满了对火炭,火炕的向往时,她却瞧见了莫名其妙的物事。
却见院子中间的槐树下,一个男子赤膊露背拿着刀在雪中挥来耍去,那身形,健硕,那刀法,凌厉,就这刀法,按做平常,她定是要抬手鼓掌,叫声好,顺便再像集市瞧热闹似的给丢两个铜板!
可如今……她只想说……
哪儿来的傻老爷们儿,大雪天的跟这儿光膀子耍大刀?
丫脑子有泡吧?
小猴儿翻了个白眼儿,发现自个儿走错院儿了,也无意跟这儿留着,故俩腿儿一抬——走人!
可说时迟,那是快,只听闻一声中气实足的喝道:“是谁?”接着,电光石火间,只听‘噌’‘噌’‘噌’几个疾步,一柄大刀已穿过飞雪,指在小猴儿的喉咙中间。
丫有病吧!刺客过年也他妈放假吧?
小猴儿才要骂,可这一抬头,却见一万般熟悉的刀疤脸。
四目相对,那柄大刀,应声落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字还没出口,僧格岱钦黝黑的脸就红的像是被烤过的蕃薯,因为他这才想起,他的上身未着寸缕。
当然,此番赤身露背,若是寻常人家女子,必是要骂一句‘流氓’后,捂脸跑路的,可没招儿,他眼前的不是一般女人,而是她石猴子。
她非但没有捂脸,反是颇有心情的损着他:“我说你怎么不抓块儿胰子,出来顺便把澡儿洗了,大冬天的,光膀子耍大刀,挺有情趣啊你?”
僧格岱钦反应了半天,居然笑了。
不为别的,他没想过,她有一天还会像从前那般似的,这样跟他开玩笑。
“你不怪我了?”他忽然问道,彼时他的眼睛也是紧盯着眼么前嬉皮笑脸的丫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希望她说一句,不恨了,都过去了。
可小猴儿却说:“你介身上肉挺白啊,跟脸都不是一个色儿的,整个一炭脑袋馒头身儿。”
僧格岱钦也顺着她打量的眼神儿瞄瞄自己,听了着‘贴切’的形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想,她是怪他的,可不,她怎么可能不怪他?
“雪还大着,你接着耍,我先走了。”小猴儿甩下一句话,也没准备多留,可才一旋踵,却听身后传来闷闷的一声。
“你身子怎么样了?”
小猴儿拧拧眉,没理他,也没停步,红红的小羊皮靴子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响。
“多吃些东西,别再瘦了。”身后又来一声。
小猴儿的腿儿倒腾的又快了几步,就在迈出院子时——
“我想你好好的。”
“操!”骂了一声儿,小猴儿终于转了身,她三步两步的窜到了僧格岱钦跟前儿,满脸膈应的瞪着眼么前眼睛跟水儿般柔和似的老爷们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僧格岱钦,我说你挺大个老爷们儿,你他妈恶心不恶心,没看过戏还没听过说书的?嘛时候坏人奏是坏人,甭他妈跟这儿腻腻歪歪的装亲戚,咱俩谁跟谁啊?我石猴子姓石,你僧格岱钦姓僧格,咱俩八杆子打不着边儿,别他妈老问我怪不怪你,我告诉你,我怪不着你,你也甭老弄这菩萨脸来普渡我来,你要有那心,背后少做点儿缺德事儿,我替我石家列祖列宗谢谢你!”
“我……”
“你什么你啊?你瞄我一天,我石猴子没吱声够了,还要我说嘛啊?我谢谢你?放屁!人在做,天在看,你家佛老大告诉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你的道理,我告诉你,我石猴子不信这个,在我这儿,过去跟刀一样,刀刀都劈在我的骨头上,我他妈曾经瞎了眼当你是朋友,我错了,成,如今我改——”
“我……”
“甭他妈我,我的,桥归桥,路归路,懂不懂?你要觉得我如今跟你逗逗哏儿,就是抹杀过去,成,那咱们以后就当俩石头见面儿,谁放个屁谁他妈孙子。”
“你……”
“孙子!”石猴子怒骂了一声后,甩头就走,却不知道是老天爷嫌不够乱还是怎么着,这还没出院儿,又跟一人撞个满怀儿。
“操,瞎啊!”石猴子的暴脾气这会儿都窜了上来,收也收不住,而那被装的踉跄来人,正是奉爷爷之名,来给僧王加床被褥的季娇。
却见此时骂骂咧咧的石猴子,又见其身后赤身露背的男子眼中满满的复杂情绪,本就当石猴子是杀母仇人的季娇,登时火冒三丈。
“老三,你不要脸!”
“你他妈才不要脸!滚!”一脚蹬出去,季娇应声倒地,她石猴子的戾气上来,天王老子都不好使,
可季娇也不是个软货,从小的刁蛮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在所有奴才都慌手慌脚的当下,才被扶起来,她立马抽出腰上别着的马鞭,二话不说甩了出去,没有防备的猴子背后实实成成的挨了一鞭。
“住手!”僧格岱钦一声怒喝,忙不迭的过来,彼时季娇一瞧自己未来夫婿的满面担忧,心下不忿,噙着眼泪,咬着下唇,手一抖,又一鞭子甩出去。
可这鞭,却被有了防备的小猴儿,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接着她狠啐了口唾沫,在季娇完全没有防备的当下,三两步窜到她跟前儿,二话不说的揪住了她的脖领子。
季娇也不过是刁蛮,哪里是石猴子的对手,不过三两下挣扎,鞭子就落入石猴子手里,接着小猴儿反手狠甩她一马鞭,季娇吃痛的呼出了声儿。
她恶狠狠的看着小猴儿,小猴儿却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只喝道:“甭跟我介儿耍小姐脾气,没人惯着你臭毛病!”
接着她把鞭子甩给不知何时站她身后的僧格岱钦,冷冷的说了句:“管好你自个儿,顺便管好你介娘们儿。”
……
月夜拉长了小猴儿的身影,待僧格岱钦回神时,只剩一排长长的脚印。
“爷儿……”尧武小声唤着僧格岱钦,待自家将军回神儿时,他用余光瞄了瞄那栽歪在雪地间,哭的稀里哗啦的季娇。
“快去哄哄吧,那鞭子好像挺重的。”
挺重的?
僧格岱钦回过头,瞧见那一身素粉的丫头身上,衣衫都被抽裂了一条……
却实挺重的。
僧格岱钦回过魂,隐去了眸中所有的隐动,从尧武手中接过长袍穿在身上,边系扣子边朝季娇走过去,他蹲下来,尽量放柔了声音。
“起来吧,雪地上凉,再冻坏了身子,本王如何同你爷爷交待?”
交待?
季娇听到这字眼,眼中的泪更不听话的往下流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刀疤横面的英武男子,此时的眼神敷衍而疲乏,她的一身傲气让她全身气的颤抖。
她随手抓了一把雪,狠狠的扬在了僧格岱钦的脸上!
“僧格岱钦,你王八蛋!”
骂了这句,季娇起身撒腿就跑,身后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而尧武也是劝道:“王爷,您还是追过去瞧瞧吧。”
“不了。”僧格岱钦摇摇头,摇去眉染的残雪,叹了口气,他道——
“把刀给我。”
却道正是:“一夜撒窗雪,天涯孤独人,刀侵雪来雪沁刀,刀刀催人老。”
……
却说小猴儿离了那是非院子后,才伸手探进去摸自己背后的鞭伤,没办法,她不觉疼痛,只能这么探探,索性,触及的不过一到凛子,并无外伤。
道不是她怕外伤,只是如今带着孩子,别弄的又烧又闹的,自己死不了,道是折腾了崽子。
“呦,主子,可找到你了。”身后的带着喘息的女声焦急的响起,不是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