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也有春天 苏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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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了千百年的好友,却从来都遵循着不问对方私事的潜规则。只要是一个不想说的,另一个就绝不主动开口问。也正因为如此,琴箫合鸣,共饮逍遥的背后,却藏着对彼此的一份小心翼翼。
无法完全相信对方的悲哀。
疏影浮动间,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来到了水池边。剑子半靠在树下,双目合拢,洁白的睫毛在眼敛下划出一道暗影,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龙宿脸上泛出一丝轻笑,真是的,为何就连在睡梦中,汝也是双眉紧锁呢?剑子吾说过的啊,严肃不阿易招老,再说了汝本来就长着一张老脸。
手指正欲贴上剑子的脸颊,却忽然听到剑子一声呢喃:“龙宿你……你果然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手指在半空中生生顿住了。龙宿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褪去,双眸猛的一沉,手中的紫金扇用力一挥,一道凉风拂过,剑子被惊醒了过来。
“……龙宿?”
月亮恰恰被云层遮住,龙宿的脸隐在一片漆黑中,剑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待到光芒重现时,剑子只看到那抹熟悉的优雅微笑,仍挂在龙宿的唇边。
“剑子,汝不胜酒力,睡着了么?夜寒露重,小心着凉啊。”
温柔的关心话语,剑子却觉得有些疲惫不堪:“无妨,我的身子没那么弱。龙宿,你的洞房花烛夜,为何会在此?”
“若吾说吾是特意出来找汝的呢?”
剑子笑了笑:“那我应该受宠若惊么?龙宿,我担当不起,莫要怠慢了新娘子,快些回去吧。”
“剑子,”龙宿慢慢的向他靠近,“汝不问吾为何要娶谈无欲么?”
“我问,你回答了,又如何?”剑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能改变什么事实?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即使我问你,千遍万遍,能怎样?”
无法回头,想忘记想当作从未发生过的一切,究竟无法抹煞。
龙宿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原来汝……自始至终,从未相信过吾。”
其实最伤吾的,不是汝恨吾,也不是汝骗吾,而是汝从心底,从不信任吾。
表面上微笑着看着吾,心底却在怀疑吾……剑子,若吾对于汝,是明刀明枪的伤,那么汝对吾,才是深到骨子里的内伤。
剑子不语,只是垂着眼帘。
错了,龙宿,我至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所以我,绝不开口问你为何要娶谈无欲,就像我从不问你,为何当初要背叛我。
(8)
面对着沉默不语的剑子,龙宿从心底泛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总是这个样子……有时候他真的宁愿剑子对着他吼出来骂出来,把心里想的一切统统都说出来,也好过这样沉默以对。
就像剑子今日来向他道喜时,那忽然之间就爆发开来的怒气,怎么掩饰都来不及的强烈恨意,那才是他想要的,真实的剑子。可是他的剑子已经太习惯伪装了,一时间的失态后,立刻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
既然汝恨吾骗汝,为何不肯问吾原因?
既然汝也在乎吾,为何要对吾避之不及,为何要对吾还戴着那副冷冰冰的面具?
沉默令人窒息,剑子在冰冷的石头上坐久了,加上又多喝了酒,虽不似刚开始那么昏昏沉沉了,但还是觉得身子有些软。或许也是因为喝了酒,才会对龙宿的态度这么咄咄逼人,刚刚那些话,若换了是清醒时,他不会说。
那是他和龙宿都竭力装作已经忘记了的,过去的伤疤。
站起身子,剑子低声说了一句:“龙宿,回房早些歇息吧。我欠你的一杯喜酒,来日再还。”说完正准备离开,身子却被大力一扯,转眼间天地转了个圈,他被拢入了人怀。
可惜,却不是温暖的怀抱。
剑子的脸颊贴在了龙宿的胸前,却什么都听不到。
这个抱着他的男人,有呼吸,没有心跳。紧紧依靠着的身体,有触感,没有温度。
龙宿的笑声在他耳边低低的响起:“剑子,汝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剑子眉头一皱,还未开口,龙宿已经贴在他耳边吐息般的回答了:“这里是吾平时清洗身子的地方……剑子,汝闯进了儒门天下的禁区。”
剑子大愕,正要挣脱开龙宿的双臂,却被龙宿紧紧的抱着,忽然纵身向水中一跃,“咚”的一声两个人沉入水底,剑子在大骇之中只看到无数水泡在四周蹿升上去,圆晃晃的月亮霎时浮在了头顶。
龙宿的唇刹那间堵住了他的唇,舌尖挑开他的唇齿,灼热的气息涌了进来。
鼻端不能呼吸,唯一的感知只有龙宿仿佛贪得无厌般的索吻。手脚俱被紧紧缠住,动弹不能,剑子几乎要怀疑龙宿是不是想就这样在水底,杀了他。
用一个浓烈到极点的吻,夺走他的性命。
就在剑子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的时候,龙宿终于放开了他的唇。随即,他软绵绵的身子被抱着浮出了水面,接着被放回了岸上。
一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剑子立刻猛力的咳嗽起来,龙宿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道:“剑子,汝全身都湿透了,吾送汝回房去烘干衣服吧?”
“你这个……疯子!”剑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要不是力气不济,只怕就要跳起来古尘出鞘了,“你想杀了我么?!”
“是啊。”龙宿面不改色,“若不是吾忽然记起来吾已经是个不死身了,吾倒真想就那么和汝一起长眠在水底。”
把汝永远的抱在怀里,让汝哪里也去不了,再也不能逃,多好。
剑子一肚子怒骂在听到龙宿这句回答后,嘎然而止,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龙宿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把他逼到这种濒临疯狂般的绝境呢?龙宿想要的,究竟是睥睨天下,还是只执着于他一人?
“剑子,剑子……”龙宿忽然把他圈进了怀里,不停的轻唤着他的名字,仿佛方才那些突兀的举止都是剑子的幻觉。龙宿的声音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汝为什么不肯答应吾呢?汝为什么要躲着吾呢?其实吾只是想给汝一个……”
剑子的双手立即掩住了龙宿的唇,制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龙宿。”淡灰色的眼睛眨了眨,剑子轻声道,“我知道,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是吧?”
龙宿诧异的看着剑子。
“你这么做,都只是想让我主动来见你,是吧?”
啊,啊!剑子,原来汝都知道!吾就说,以汝的智慧,怎会理解不到吾的苦心!
龙宿惊喜之下,正要把剑子更紧的抱在怀里,感叹汝这腹黑老道终于不再给吾装傻了,汝终于肯正视吾的心意了之时,忽然只觉身子一麻,不敢置信自己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剑子点了|穴道。
“可是……你却让我惊喜过头了。”
下一秒,只见华丽无双的某儒门龙首,双耳被毫不华丽的狠狠揪住了。一声冷笑响起,他听到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不是娶了脱俗仙子么?你不是安排了这么大一个排场让我喝你的喜酒么?疏楼龙宿我告诉你,你做得出,就认命吧!”
龙宿傻眼了。见剑子潇洒转身,就要离去,忙开口叫道:“喂!汝……汝就这么把吾丢这里了?汝要去哪里?!”
“等着新娘子找不到新郎,过来接你回新房吧,龙宿,好友,吾就先告辞了。”
剑子哈哈一笑,拂尘一甩,化光而去。寒风中,只留下浑身湿漉漉的龙宿,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的坐在水池边,坐在这儒门天下无人敢随意闯入的禁地。
(9)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天刚破晓,餐风露宿一整夜的龙宿,积了满肚子的怒气,在终于冲破|穴道,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遇上了同样早起的素还真。
只见素贤人原本就不甚消瘦的脸,似乎比以前更肿了。突然撞见龙宿,素还真也有些吃惊,下意识的用袖子遮了遮脸,然而在看到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衣衫不整,钗发横乱,身上又是灰又是土时,又把袖子放下了。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半斤八两,谁也没的笑谁。
素还真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咳嗽一声:“咳,前辈,昨夜好眠吧?”
瞧这情形,难不成昨晚两位先天……就在野外之处……叙旧了?
天可怜见……现在的剑子前辈……他还直得起腰吧?
龙宿一瞧素还真那暧昧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啥。素贤人猜测的大方向原本无错,他昨晚去找剑子本来就是想这个那个,咳,用身体力行来感情剖白的。可惜他又被那腹黑老道给摆了一道,半点便宜没捞到,还喝了一晚上的露水,这会儿简直是气急败坏,怒火攻心,懒得同他废话,哼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所有家具体无完肤,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是被剑戳出来的窟窿,华丽丽的紫玉床被斩成了两截,大红喜服被碾踏得像抹布一样,卧在一堆灰尘中。
而新娘子……显然是拆屋后落跑了。
素还真站在龙宿身后,眼见背对着他僵立在新房外的人,头顶上似乎有冒出烟来的迹象,当下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脚底抹油先行一步告辞。然而身形刚动,就被一双手狠狠的扯住了。
“素、还、真!”
素还真立刻舌绽莲花:“龙首,前辈,息怒啊!劣者的师弟虽然不对,可是前辈昨晚让劣师弟一人独守空房,也难怪会发生这种想不到的意外啊!”
龙宿脸一沉:“这里没外人,素还真,汝给吾个交代!”
素还真苦着脸:“师弟说他应尽之事完成了,走了。”
昨晚上……真是不忍回首月明中啊……还好他在关键时刻化身为了白发剑者,在装聋作哑还不能平复师弟的滔天怒气后,只好用身体来偿还,忍痛将大饼脸送到了师弟的爪子下。
最后总算是叶小钗及时赶到,把他从暴怒下的谈无欲手中救了出来,他师弟在临走前只撂下了一句狠话:“素还真!我这辈子只欠你一个人情,现在还清了。今日之后,无欲天与琉璃仙境,老死不相往来!”
龙宿眉头一皱:“汝师弟是儒门天下新任的龙首夫人,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回娘家,好歹也要三朝过后吧?”
素还真吃了一惊:“这……前辈,我们约好了的啊,只要剑子前辈肯露面了,这桩婚事……”这桩婚事也就只是给天下人看看而已的,不是么?
难道龙宿还真打算把他师弟给娶回家?!
龙宿紫金扇一摇,微笑:“耶~素贤人,吾与汝当初的约定,似乎不止这些吧?”
素还真沉默了下来。
“不然……儒门天下就只能公告天下,吾要休妻。”
“什么?!”
“汝师弟都跑了,吾除了休妻,还能如何?”
素还真急了:“那怎么可以?我师弟才刚嫁过来,就被休了,你要他面子往哪儿放?”
龙宿依旧摇着紫金扇,事不关己的道:“要怪也只能怪汝师弟自己——儒门天下不需要一个名存实亡的夫人。”
“龙首大人真要娶一个货真价实的谈无欲么?”素还真汗了一下,前辈,不是劣者小看你,只怕你消受不起,“还是剑子前辈,死也不肯做第三者?”
一句话,真是正中龙宿的胸口,非常之痛啊!
素还真无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前辈,劣者事先有与你讨论过这个计划的不完美性的。我可以保证剑子前辈会主动现身,但是其他的……”
龙首,你拐人的功力不够啊!
龙宿额头上隐隐有青筋爆现:“素还真,汝不说话没人当汝是哑巴!”
啧啧,何必这么恼羞成怒。素还真挑挑眉,既然不受欢迎他走就是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好心的提醒一句吧:“对了,前辈,昨日半夜似乎有人入了你的房间。”
什么?儒门天下的守卫都干什么去了?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