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和绿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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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说就柳丁那小不点也就橙子喜欢我没兴趣上车吧。
绿豆知道自己不确定以后就买了辆长城皮卡说给自己庆祝一下。
绿豆打开车门说芝麻你这两天离我们俩都远着点，告你伤口渗出最毒了。
我摸摸脸上的伤口说万一那玻璃碴子也划过你怎么办？
绿豆说芝麻你高中物理不及格吧？我蹲着你站着一个玻璃碴子要能同时划过咱们俩也太神了点。
我说那以后是不是只要有个小口子你就要跟我分床。
绿豆一边点火一边说那得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要有的话那肯定。
我说那你还敢跟柳丁去睡你要万一不是呢？
绿豆乐起来说我不跟你说了吗？对着柳丁那小嘎崩豆子我自制力挺强的对着你就不一定啦。
我说我没发现，我觉得你对着谁自制力都挺不强的。
绿豆哼了两声说我懒的跟你说等你阳性了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
我沉默下来。
绿豆一边开车一边不耐烦的挠来挠去。
绿豆对胶布过敏一般身上有小伤口从来不贴胶布止血，不然旁边会长很多红斑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去。
我盯着绿豆高领毛衣边上已经开始泛红的皮肤。
如果我和柳丁一样是阳性，是不是我和绿豆就会回到以前一样的日子？
我讨厌我今天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恐惧流泪的懦弱还有被绿豆柳丁排斥在外的感觉。
我突然伸手撕下绿豆脖子上的胶布。
我不想以后总要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和绿豆分开。
我侧头凑过去想要舔舔绿豆的伤口，绿豆以前喜欢我这么做说这样做他伤口好的快。
绿豆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加急刹车把我狠狠甩在车门上。
我大叫说绿豆丫有病啊我没系保险带！
绿豆转头对我大叫说你他妈才有病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还敢碰我伤口不想活啦！
我说绿豆你跟我说什么你就跟我说等我阳性了就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了。
我使劲撕下脸上的胶布说我他妈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什么心情。
我举起绿豆那块胶布就要往脸上贴。
绿豆快手一下用力捏住我的腕子疼得我手指一下无力松开了胶布。
绿豆探身把门打开说芝麻你怎么跟娘儿们一样难伺候你自己去单行线吧路上好好给我冷静冷静。
绿豆使劲把我搡下车又扔给我一百块，然后开着车一溜烟的跑了。
我坐在地上捏着那一百块，绿豆的皮卡喷的尾气呛得我直流眼泪。
那天晚上我没去单行线。
我打了个电话给妈。
我说妈我今天想回家睡觉。
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离开绿豆的身边。


44


我站在楼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按了呼叫器。
“找谁啊？”，喇叭里传来小阿姨的声音。
我踌躇了半天，才说小胡是我。
我又补了一句说我是陈谷。
门“呵嚓”一声开了。
我听见小胡在那边兴奋的叫哎哎门开了没有？阿姨谷谷回来了。
小胡阿姨在我家呆了有好多年了。
我坐电梯上去以后我就看见妈和小胡都站在电梯间门口。
妈说谷谷出什么事儿了脸怎么了吕耀民怎么你了？
小胡在旁边说谷谷你怎么瘦了？吃饭了没我给你做炸酱面去。
我突然有点无地自容，躲着她们抓过来的手说妈我就是回来睡一个晚上，爸呢？
妈说你爸在家吸氧呢你别气冲冲的跟他闹别扭。
我一下停下来说爸吸氧干吗他出什么事儿了？
妈说没什么事儿就是你爸最近老头晕我怕他脑血栓。
妈说你爷爷六十的时候第一次犯病，我有点担心你爸，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
爸也五十了，我知道他身体肯定没有爷爷那代人好。
爷爷只犯了两次脑血栓就瘫了，之后没两年就走了。
我走进家门，看见爸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鼻子和嘴唇中间插了一段透明塑料软管接到在他身后隆隆的响着的制氧机上。
我心里突然有点酸，走了两步进客厅说爸我回来了。
爸抬眼从眼镜上面看了我一会说哦。
爸继续低头看报纸，我站在客厅不知所措。
我有点尴尬的说爸，妈说你最近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爸翻了页报纸说你问有什么用？你妈是医生你懂什么？
我一下噎住，转头说我关心你就是多余，妈我走了。
妈拉着我说谷谷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还有陈思成，儿子刚回来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爸冷哼了一声又翻了一页报纸。
妈一边拽着我去我的房间一边叫：“小胡帮我拿急救箱进来。”
我坐在床上看妈坐在我面前轻轻帮我撕下创可贴。
妈心疼的看着我的脸说你这是怎么弄的也不消毒，你看都有点发炎了。
妈说这伤口是不是吕耀民弄的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我摇了摇头说妈这是我自己弄的绿豆连碰都不敢碰。
妈好像松了一大口气说吕耀民这人还有点良心。
我说妈你别这么说绿豆他人挺好的。
妈一边拿双氧水给我消毒一边冷笑说他要是好人能让你高二就离家出走吗？
我说那不关绿豆的事，再说是爸赶我走的，是他说不管我了。
妈用力按了一下我的伤口疼得我直抽凉气。
妈说你爸说话难听了点可从来没说过那种话。
谷谷你怎么就老觉得我们俩不能理解你？我们俩一直都没歧视过你说不让你喜欢同性吧，你爸这两年还特意去买李银河的书回来看来着。
妈还说谷谷我跟你爸够开放够尊重你的了吧。我们要真是你想象的那种专制父母，早就去告吕耀民诱拐你了。
我闷闷的说谁说你们俩没想过爸不是还去找绿豆说要告他，嘶，妈你还是医生哪下手怎么这么重？
妈严肃的说谷谷你看着我，你知道你爸知道吕耀民阳性的时候有多着急吗？
妈说哪个当爸妈的知道自己儿子跟一个爱滋病毒阳性的人在一起不担心的？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传染病是绝症。谷谷你怎么能那么想你爸？
我不敢看妈的眼睛，爸妈对我太好，我却一直伤他们的心。


45


妈没问我为什么回来，她上完药就让我好好休息，小胡阿姨给我下了碗炸酱面。
她站在旁边一边拿围裙擦手一边满足的看我吃面。
小胡说谷谷你慢点吃别噎着。
小胡叹了口气说那个男人怎么把你饿成这样？
小胡还说谷谷阿姨他们走了你们搬回来住吧俺给你做饭。造孽哦你在外面都吃什么怎么这么瘦？
小胡总是这样，除了我的胖瘦问题她什么都能包容。
我出柜的时候，全家只有她能够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我知道爸妈以前根本没法接受这个不过他们一直认为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我知道我很幸运，所谓和她们之间的隔膜只是贪心不足。
我说小胡阿姨如果你男人是个艾滋病毒携带者了怎么办？
小胡有点脸红说俺没男人俺不象你们这些孩子那么开放。☆油炸☆冰激凌☆整理☆
小胡还说艾滋病毒携带者是啥意思啥是艾滋病毒？
小胡的文化顶多小学三四年级还是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教她认的字。
我说那个……反正就是早晚都要得艾滋病的人。
小胡这回听明白了，啊了一声说谷谷你男人得艾滋病啦。
小胡搓着围裙说造孽啊，那人才多大，真是造孽。
小胡还说俺听说得了那病得营养好等阿姨他们走了俺去给你们做饭去。
我转身惊讶的看着小胡说小胡阿姨你不怕他传染你？
小胡说俺怕，可是你们两个男娃哪会做饭就知道瞎吃，俺小心点就行了。
小胡朴实的脸上淡淡的泛着笑纹。
我一把抱住小胡的腰说小胡我也害怕我不想那么懦弱，要是我也被他传染了就好了。
我说小胡我不想成天为了一个小伤口提心吊胆。
小胡的围裙上泛着一股厨房的油烟味，熟悉得让我忍不住咬住嘴唇憋住眼睛里的水汽。
有时候其实我挺羡慕柳丁，柳丁可以抱着头哭诉他十六他不是男人他有权哭。
而对于我来说即使是小胡我也不想让他看见我因为懦弱而流的眼泪。
小胡摸着我的头轻轻叹息。
造孽哦。


46


小胡出去洗碗的时候妈又进来了。
妈说我给吕耀民打电话了，他一会过来。
我说他说什么了？妈你管那么多干吗？
妈说他就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妈说我以前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是妈跟你说，以后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妈把一份申请表递给我说吕耀民是阳性的机会还很大，以后别说这种小伤口，你有口腔溃疡、牙齿出血都得离他远点。
妈还说还不止如此你想过没有如何有一天他突然发病了你要怎么照顾他？
你爷爷奶奶病倒的时候我和你爸忙成什么样你还记得吧，你能把吕耀民一个人扔在医院吗？
我记得，那时候只有小胡照顾我，爸妈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去医院看爷爷奶奶。
妈沉声说谷谷不是妈残忍可你见过爱滋病人是什么样吗？你能接受吕耀民躺在病床上等你去照顾的样子吗？
妈知道你没有社会压力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可是陪着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的困难不止是社会压力。今天才是一个开始你就受不了跑回来，你叫我们怎么放心放你一个人在北京？
妈说小胡跟我说你这孩子的傻念头了。你这孩子就是傻。
妈摸着我的头说你看见你爸的情况了吗？他那不过是预防脑血栓。谷谷如果真的阳性了你知道有多不自由吗？
妈说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如果你阳性了就得时刻注意不能受伤你还怎么跟别人打篮球？
妈还说你不是还爱玩什么极限运动你阳性了就得有选择性的玩了不是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妈说这就是现实，谷谷你不要总把未来想的太好。
我坐在床上低头看着那份申请表。
里面的内容都填好了就差我的签名。
爸站在门口沉着脸说陈谷吕耀民来了。
我回头，看着爸身后绿豆的脸。
我想起橙子灰败着脸躺在佑安医院吊煌绿的样子。
妈刚才问我你能接受绿豆躺在病床上等我去照顾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竟然是小胡那沾满油烟的围裙。
爸看我捏紧了申请表冷哼着说陈谷你要是我儿子就别默默唧唧的拿出点魄力来。
绿豆站在爸的身后脸色平静的看我。
我看见他脖子上贴上了一块新创可贴旁边已经起了不少红疹子。
柳丁只不过是脚底受伤他其实根本不用再贴创可贴。
我转头说妈对不起我得去上班了不然单行线那边忙不过来。
妈捂着嘴转过头去，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站起来说对不起。
我转身竟然看见爸紧皱的眉头和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
爸不愧是领导这种高难度的表情他都做的出来。
我说爸你笑什么你不生气啦。
爸立刻转过头对着绿豆说你别太开心了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还有你吕耀民，别忘了你跟我下过什么保证。
爸说完立刻绕过绿豆回房间了。
吸完氧爸走路的速度都年轻了不少。
绿豆微笑着举起车钥匙摇了摇，指了指外面转头走了。
我转身蹲在妈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
谢谢妈。
真的，妈，那什么，我爱你。


47


我跟着绿豆坐上他的皮卡。
绿豆说芝麻你想清楚了？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还敢干傻事就别住我那了。
我伸手帮绿豆打着了火说绿豆你跟我爸下什么保证了？神神秘秘的。
绿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说芝麻你知足吧有这么好的父母。
我说我知道你别逃避问题对了你爸妈呢？我从来没听你提过，他们知道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绿豆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你爸就是让我好好注意别传染你。
你爸妈都挺关心你的，他们出国前你多回来看看吧。
绿豆一边挂档一边说，芝麻你别等到想见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