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八下 作者: 公渡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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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看出来他写的那几个字。简虎把这本杂志放进塑料文件夹,仔细地保存下来。
他对我们说,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简虎其实还有另一个收获:发生这件事之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她也许认为简虎是真的被她逼疯,已经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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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我和简虎、颜伍一起,站在B大百年讲堂前的广场,迎来了新世纪的钟声。
世纪之交的那个夜里,我们和很多人一起参加撞钟仪式,一起狂欢。人们呼叫着高喊着,把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组成了许多条人龙,互相钻来钻去。
参加完仪式,我们一起回家。
我围着捡来的一条围巾,上面还带有女孩子好闻的味道。
街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和20世纪一样冷清,和刚才的气氛反差非常大。
我们的心都安静下来。
〃我们要在这空荡寂寞的大街上行走一个通宵吗?树影重重,各家的灯火熄灭时,我们都会孤独的。〃
我忽然想起艾伦?金斯堡的诗句。
没有希望,没有爱情,面对新世纪,我们都感到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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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为也加入了我们这个乌托邦。
大为是摄影家。
摄影是一种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自摄影术诞生以来的世界,犹如一座没有围墙的妓院。〃麦克卢汉在其著作《 理解媒介
》中,曾经如此评价摄影的文化意义。
由此可见,摄影是一门丰富的职业,可以让人眼界大开。
成为摄影家有很多前提条件,但最重要的是,他得有钱。摄影是件很奢侈的事,需要买器材,需要买胶卷,需要冲印,没有钱,你几乎什么都干不成。大为的父亲在广州开了一家中药铺,可以把他需要的钱源源不断地寄到北京。我们眼睁睁看着大为把这些活蹦乱跳的钱变成胶片,无比心痛。
大为是我们这群穷光蛋里的富翁,所以他的女朋友最多。成为摄影家的女朋友也有条件,就是你必须肯脱衣服。大为同志是女性胴体的狂热爱好者,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裸体女人更具有鲜活的生命。他喜欢让女人在镜头前充分放松,和她们一起缠绵。镜头就仿佛是他延长的身体器官,每一个女人,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其实都已经被他意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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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为同志总是喜欢和他的模特上床,就像很多化妆师和服装设计师都是同性恋一样,这也是职业病的一种。
过度的床笫之欢使得大为同志身体严重透支,他的脑袋总是处在发飘的状态,很多时候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
我们总是骂他:你脑袋进水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大为同志的眼神就变得很受伤。
大为同志告诉我们:有一次游泳时,他发现一个女孩儿身材娇好,他取出照相机就偷拍起来。结果女孩儿的男朋友带着几个流氓过来,毁了他的胶卷,把他和相机一起扔进了水里。相机报废,他也差点被淹死。就是那一次,他喝了很多水,也落下了病根。那段时间,只要有人说起水这个词,他就要头疼。医生告诉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脑袋里进了水。水在脑袋里呆着很闷,一听有人说起它,水就以为是在招呼它,情不自禁地就想往外冒,所以就会导致颅压增高,产生头痛。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大为同志脑袋进水这种说法,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一天晚上,大为同志睡觉的时候忘记锁门,小偷把他的宝贝相机偷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很伤心。
他希望别人也提起注意来。
那段时间,每当我们的灯一灭,他就像《 哈姆雷特 》中的鬼魂一样准时出现,轻轻地敲着窗户,他说小心呀,注意门户呀,晚上会有人进屋的。
他说小心哪小心哪。
然后是下一家。
我们形成了一种习惯,关灯之后,我们都像婴儿一样乖乖地躺在床上,等他喊完了之后,才能全力以赴进行下面的节目。
谁知道,祸不单行。
大为同志有一次上街被汽车给撞了,很痛苦。
大为伤得不重,但汽车引擎盖却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因为他驮着一个很胖的女人,那是他的模特。那个女人住了两天医院,好了之后,就直接搬过来,和大为同志住在了一起。她的脸上贴了一块橡皮膏,她说,大为同志要对她负责任,因为她已经被大为同志毁容。
大为同志从此再没有了拈花惹草的风流快活,当了那个女人的专职朋友。
他每天要做饭,还要洗很多衣服,包括女人的内裤。
他在水池边上站着,每当看到我们骑着车子从他面前经过,他都要抬起疲惫的眼睛看一眼,他说骑车要小心哪,汽车会撞人的。
他说骑车要小心哪,汽车会撞人的。
大为同志一心一意做着专职男友,像供奉女神一样供奉那个胖女人。
因为,那个女孩据说具有某种特别的灵性。
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原来是个坟场,阴气太胜,所以每个人房间里都阴气森森,很多人都做噩梦。
她给我们买来风铃挂起来,说是可以避邪。
她说,当鬼魂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穿行的时候,撞到这些风铃上,就会把他们吓个抱头鼠窜。
这种避邪方法确实管用,我们很少做噩梦。
当风铃哗啦哗啦响起来的时候,我们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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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为同志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玩摇滚的诗人。具体原因谁都说不上来,但和摇滚诗人健硕的体魄肯定分不开。摇滚诗人就住在大为同志的隔壁。摇滚诗人一做爱,整排房子的暖气管道都会颤抖。
大为同志的女朋友看来也是对此神往已久才会以身相许。
胖女人和摇滚诗人一起搬家,走的时候泪水涟涟。
她去和大为告别。她搂着大为同志单薄的身体说,想我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过来陪你,当然是趁他不在的时候。
大为同志大为光火,他把曾经视为秘珍的这个女人的很多裸照让我们免费传阅算作报复。
这种做法是不道德的,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活。那个女人三围尺寸在很长时间内成为我们争论的中心。当然,还有人一手拿着胖女人的照片,一手做了一些别的事情。
大为同志后来迷途知返,脱离了这个圈子。他的父亲给他投资,在繁华地带开了一座影楼,专门给那些验明正身准备自投罗网的男男女女搞婚纱摄影,好让他们与所有幸福的人看起来一般无二。
看样子,大为同志已经修成了正果,又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家了。
我们呢?我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我们的未来在哪呢?
我们是没有绳子束缚的氢气球,飘着飘着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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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会臭的
身体会软的
女人是会变的
未来是扯淡的
天是会暗的
每个人都会有一口饭的
书是编的
眼神是乱的
神仙是在边上站的
警察是真的敢干的
姑娘是骗的
爱是泛的
心是乱的
食指是断的
认识是片面的
盐是咸的
尸体迟早是会烂的
这是诗人阿巴的诗《 白勺的 》。
据说,他的这首成名作,就是和我们在一起住的时候写成。
那时候,阿巴还没有大红大紫,只是在圈内有一些名声。
有一次,阿巴听说有人正在开一个〃阿巴诗歌现象讨论会〃,他就兴冲冲地赶到了会场。一进门他就说:我一直就在北京呢,怎么开会就没人通知我?我好歹也是阿巴吧!
众人都一愣,有人问主持人你不是说他刚去西藏采风了吗?主持人就苦笑。
阿巴总算知道了怎么回事,他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那么招人喜欢。他说好吧,我就在这呆着。你们开我的诗歌研讨会,你们是来讨论的,我是来学习经验的,我们大家都是来蹭饭的。
阿巴就在那里一直呆着,直到散场。
开完会之后,也没人招呼他,阿巴最后还是自己跟着那帮人进了妇女儿童活动中心。
回到家,阿巴明显是喝醉了,他用很重的乡音老是说着这么一句话:我算是知道自己是怎么穷的啦我算是知道自己是怎么穷的啦我算是知道自己有多穷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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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阿巴改变了自己的路线,他投到一个诗坛前辈的门下做了门徒。他的老师如雷灌耳久仰大名,是一个著名的大使馆诗人,早已经加入了外国籍。阿巴说,他要听从前辈的教诲,要把〃象形的人〃变成〃拼音的人〃。我其实并不理解所谓的〃拼音的人〃的确切含义,但我知道,阿巴的确想变成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国际诗人,可以在不同的国家游历,可以和不同国家的文学女青年睡觉,在各个诗歌节朗诵。
这是他一直孜孜以求的生活姿态,也是身价的象征。
阿巴的努力获得了超值回报。
阿巴对我们宣布:他当了十八年诗歌的苦行僧,终于要出国了。
我说你就放心地去吧,你走了,不过少祸害几个大姑娘。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诗人阿巴有个外号叫〃蝗虫〃。之所以他被称为蝗虫,一则是因为他本姓黄,二则是因为他长着一个很长的嘴,好像昆虫的口器。而我们干脆称呼他为黄虫,因为他从上到下,每个毛孔里都滴着液体和肮脏的东西。毫不客气地说,他是用身体写作的先驱。这也是他的老师教会他的。老诗人据说和三百多个女人睡过觉,夜夜做新郎。他曾经对阿巴说:你的身体付出越多,你的精神就越纯粹。
在老诗人的感召下,为了寻找诗歌的纯粹感觉,阿巴总是不停地出去采风。
但我们都认为他是去采花更为恰当。因为他每次回来,就会带回不同的姑娘,简直就是人口贩子。
阿巴去云南,又带回来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
女孩长相一般,普通话说得不好,但有一种很勾人的味道。女孩在竹楼里和阿巴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