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10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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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剥落的灰尘、时光缓慢的黑　
　　都深深地锁进他们眉宇的深处　
　　这是秋天的一个下午，在河西村　
　　在劳动市场的门口，我看到众多的民工　
　　散落在路边：他们十人一伙，九人一堆　
　　就像菜市里沾着泥水的土豆。待价而沽　
　　他们席地而坐，围聚打牌　
　　为好手气开心，为某次失误懊恼　
　　有时相互指责，甚至激动地争吵　
　　围观者多，有人身在局外　
　　却像谋略的军师，不停地指手画脚　
　　也有人沉默着，偶尔地笑上一笑……　
　　哦，这一片我素不相识的黑压压的蚁群　
　　他们卑微的身影，被时光发酵　
　　散发着蒜味、汗息、口臭、不同的乡音和　
　　口语　　　
　　让我想象得到他们生活的胃溃疡、口腔疾　
　　病和肺部的暗伤　　　
　　也想象得到他们一定梦过黎明的曙光　　　
　　梦过饱满的口袋、家乡的炊烟、灯盏和雨　
　　水　
　　……哦，我就这样穿过去了　　　
　　我把脚步一再压低，迫使自己忍住泪水　
　　和忧伤　
　　　
　　故　乡（熊　焱）　
　　　
　　当我写下：故乡，不仅仅意味着乡情　　　
　　失眠、思念和泪水……还有那些不可避免　
　　的伤痛　　　
　　比如庄稼地里一千条蠕动的青虫　　　
　　比如歉收时节里一千双欲哭无泪的眼睛　
　　秋凉了。我看到比黄花清瘦的妹妹　　　
　　不到十八岁就披上了半喜半悲的嫁妆　　　
　　天晴落雨。父亲的风湿关节又开始发芽　　　
　　他的胃，被生活的雨水洗白　　　
　　被村庄、粮食和土地绞得一阵阵地疼　
　　我记得奶奶的生命之烛，被大风吹灭的那　
　　个夜晚　　　
　　她在哮喘：剧烈，持续不断。多少年来　　　
　　她就这样一声声地咳、咳。直到用尽一生　　　
　　也没有把生活的暗伤：她肺部的那些淤血　　　
　　一口口地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