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婚姻 作者:曹克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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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都怪我,都怪我。”她不停地呢喃着,欣茹不知道怎么安慰菲菲,就不住地从包里拿餐巾纸给她。
医生给雨梦打了麻药,进行缝合处理,雨梦的哭声才渐渐停止。欣茹把菲菲拉到一边,不让她看,怕她受不了,菲菲坐在一边儿,哭得更伤心了,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欣茹在她身边,独自沉浸在无言、无助、无奈的悲凄之中。
她和欣茹已有多年不见,高中毕业后的前两年还偶有书信往来,慢慢的就在天各一方中失了联系、断了交往,尤其是车祸以后和出了李真旭那档子事,她几乎跟所有的同学都不再联系,她害怕别人问起,识趣的同学们,也尽量不去勾起她的伤心事,没有特别的事情不去联络她,渐渐地,菲菲就退出了同学这个圈子,到了北京之后,她自然也不想联系欣茹,欣茹的大致情况,她从伍德的嘴里有所了解,但不确知。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得知,欣茹是伍德妻子最要好的朋友,刚刚在枫林小区买了房子,并且跟她在一栋楼里。她这才意识到,她和欣茹的见面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阔别10余年的老同学。
伍德昨天晚上离开她这儿已经快十二点了。她送走伍德后,几乎一夜未眠。虽然伍德的有妻室,是她早有预料的,但听伍德讲完,她还是噤若寒蝉,对未来再一次地没了把握。
她知道,即便伍德最后选择了和单云离婚,跟她和雨梦团聚,她也不会再有幸福可言,她和伍德的良心都会因此受到煎熬。她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伍德和妻子的关系是名存实亡,只是没有履行最后的手续罢了,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伍德对她和雨梦都是诚心诚意的,不是一心二用的,所以她不是第三者,不过是让伍德从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的催化剂,因此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不能够跟伍德提过分的要求,她要让伍德按照他自己的设想去办这件事,她不想打乱他的节奏,因为有前夫李真旭的事儿在先,她懂得逼男人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已浑浑噩噩地竟然充当了林翘的角色,还不以为然,她怪自已没有把握好和伍德的关系,陷两人于不仁不义之中,让伍德为难,单云伤心,尤其是听伍德说,单云是郝欣茹最好的朋友,而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是郝欣茹一个不经意的发现,菲菲百感交集。
她不怪伍德,事实上伍德也没有欺骗她,是她自已故意淡化了这个问题,没有给伍德交代实情的机会,她从来就没有过问过李真旭伍德的婚姻状况,自己和他有了关系后又不愿意问,因为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给伍德添麻烦,让他觉得麻烦和压力而远离她和雨梦,她想一切顺其自然。
雨梦睡了,胡菲菲信步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有那么一丝憔悴,但她美丽依旧,风情还在,她懂得自己在男人眼中的魅力,仅仅凭着美貌,像伍德这样的男人,她是抓不牢他的,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伍德不可能没有遇到过,她比那样的女人多的是一份不同寻常的经历,是对男人的理解和宽容,也更知道婚姻中的男人,面对情人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乐观、达观,不要把一纸婚约挂记在心。
就因为她有这样的心境,她和伍德才有了这么三年快乐温馨的时光,她不计较名分,不计划未来,尽量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伍德说什么她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这么单纯快乐的日子。
变故又是一刹那降临的,简单快乐的日子没有了。伍德跟她说完以后,她有些懵,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在北京,除了伍德,她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再象以往那样依靠伍德,等他的帮助,接受他的照顾,是万万不能的了,因为伍德有家庭,有妻子,他有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她和雨梦是什么,就是伍德额外的负担,尽管他跟她们在一起也快乐,但这种快乐已经随着单云的撞破而不再了,时光不会倒流,不知不觉,她又是麻烦缠身了。
李真旭留下的遗产总有用完的时候,她跟雨梦的生存都会有问题,带着雨梦回老家吧,可是一想到林翘家人她就会不寒而慄,况且父亲因此卧病在床,家里人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回去后,只能是徒然增加家人的痛苦,留在这儿,对她和家人都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暂时解脱,如今,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呢?菲菲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已竟然面临着如此严峻的问题,她有些害怕。
看着睡在身旁的雨梦,她的责任、牵挂和寄托,都在这个三岁的孩子身上,可是孩子才三岁,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人生路漫漫,她们这对苦命的孤儿寡母什么时候能走到尽头?
以前,有伍德,是她的依靠,她的盼望,她的快乐,让她觉得自己和其他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伍德那么优秀,对她和雨梦那么好,她甚至认为,她已经苦尽甘来,可是这一切原来都是水月镜花,以后再也抓不住摸不着了。
早晨七点不到,伍德打电话过来说单云生病住院了,菲菲本能地意识到,单云的病可能与自己有关,当年她听说李真旭和林翘的事儿时那种感觉袭击了她,设身处地地想想单云,她能体会到那种苦,忧郁成疾。
胡菲菲心乱如麻,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好。
雨梦醒来后说饿了,问菲菲爸爸去哪了?菲菲告诉她说爸爸上班去了,雨梦失望地说出国刚回来也不休息两天。
菲菲问雨梦想吃什么,雨梦说,吃什么都行。
胡菲菲去厨房给雨梦热牛奶、煮鸡蛋,有些心不在焉。她呆呆地看着雨梦把早餐吃完,自己一口没吃。然后到电梯去拿报纸,电梯小姐给了她当天的晨报,说还有一个包裹,菲菲一看笔迹和落款是妈妈寄来的,心里暖了一下。
回屋后,她对雨梦说姥姥寄好东西来了,雨梦迫不及待地让菲菲拆包,菲菲打开包裹一看,是给她和雨梦各钩的一件镂空开衫,她的那件是鹅黄色的,雨梦那件是荷粉色的,里面还有一个玩具盒子,雨梦打开一看,是一个眼睛会动的芭比娃娃,就乐不可支地抱着娃娃进了自已的房间。菲菲则拿了自己那件衣服到镜前比试,还没等穿上,就听见雨梦的屋里先是一声闷响,后是雨梦万分惊恐的哭声,推开门一看,雨梦满手是血,芭比娃娃已经成了碎片,满屋子的硫磺味儿,菲菲不顾一切地抱起雨梦就跑。
“谁是李雨梦的家长?去办理住院手续吧。”医生冲着菲菲和郝欣茹这边说。
“要住多长时间?”胡菲菲担心地问。
“不会很长,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
“菲菲,你先去照顾雨梦,我去办手续。”郝欣茹看着脸色惨白的菲菲说:“别着急,有我哪。”
“谢谢你,欣茹。”菲菲兜里根本没带钱,只好让欣茹代劳。
躺在病床上的雨梦,右手缠着绷带,中指和无名指那出了一个明显的豁口,两边的食指和小拇指孤零零地翘着,菲菲见状,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医生安慰她说:
“你不用太着急,等她再长大些,可以做活体移植,影响不会太大。”
雨梦还在抽抽嗒嗒地啜泣着,小脸蜡黄,因为麻药劲还没过,处在昏睡状态。
十五
这会儿的欣茹除了内疚还是内疚,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心无城府,遇事能够冷静一些,多转几个弯,事情何至于到这个地步?她想以伍德的聪明,终究能够摆平这件事,至少单云和菲菲都还能暂时陶醉在幸福之中。她的一个不经意的发现,把三个人都推向了痛苦的深渊,没有了退路,自已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郝欣茹在电梯口遇到胡菲菲的一刹那,来不及多想什么,本能地跟着她冲了出去,在去医院的车上,雨梦声嘶力竭地哭,她和胡菲菲都被折腾得满头是汗,捂着雨梦的伤手,不停地哄着她,也顾不上多想。
可是现在,在排队给雨梦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郝欣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模样很漂亮的女人,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单云和林楚曾经向她描述过的,胡菲菲和雨梦跟伍德有牵连?胡菲菲肯定是从滨海而来,伍德是从滨海回京,胡菲菲今天见到她好象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难道伍德金屋藏娇的是胡菲菲?会有这么巧的事?天哪,郝欣茹禁不住打了个激冷,头皮发麻,头发根都竖了起来。不可能,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安慰自己,前后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郝欣茹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可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住院手续,上面的名字是李雨梦,心稍微宽了一下,孩子毕竟不姓伍,是自己想多了。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劲儿,胡菲菲绝不是游客,也不像是临时来京办事的,她和雨梦都是一副居家打扮,常居于此是肯定的了。她跟胡菲菲是同班同学,胡菲菲来北京,她怎么一无所知,也从来没听其他同学提起过,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郝欣茹这样一想,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完了,她想,自己可能惹大麻烦了。
上高中时,她跟胡菲菲交往不是太密切,但由于两个人在班里一个是相貌出众,一个是成绩骄人,都是明星人物,加之两人不是竞争对手,所以彼此和平共处,互相欣赏,印象深刻。毕业快二十年了,好多同学的名字可能都叫不上来了,但她和胡菲菲还能在见面的一刹那认出对方,足见两个人没有被流逝的岁月淹没记忆。
当年伍德去滨海的时候,郝欣茹曾经给胡菲菲打过电话,是李真旭接的,说胡菲菲正在上电大,没在家。郝欣茹跟李真旭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彼此也都认识,郝欣茹大致地跟他说了一下,自已有个大学同学要到滨海分公司去,可能有些事情免不了要去麻烦的,帮助打理一下地面的事情,李真旭很爽快地答应了,说很高兴能结识你们大地方来的人,一定尽力。之后,郝欣茹就把李真旭和胡菲菲家里的联系方式给了伍德,让他们直接联系。后来听伍德说,他一直是跟李真旭联系,交往还挺密切,就是从没见过欣茹那位美人同学。欣茹表示理解,她说滨海地方小,讲究多,女人抛头露面的机会不多,胡菲菲又是副市长的女儿,行为更要检点,否则的话就会流言四起。
知道李真旭掐死情人、抛尸灭迹的事儿,郝欣茹还特意向伍德求证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刑警的李真旭怎么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但伍德当时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似乎不愿多说,欣茹也就没有过多地追问,慢慢地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儿。现在看来,伍德的不愿多说,还特意提到从没见过菲菲,肯定是有原因的了,欣茹越发的不安了。
学中文的欣茹,遇事喜欢浮想联翩,这么蹊跷的事儿,她不能不思前想后,但她在心里默念:千万别让我不幸言中,菲菲和伍德最好没有任何牵连,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办理完住院手续,郝欣茹步履沉重,回到急诊室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不该问问菲菲,是否认识伍德,好让自己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她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狐疑挂在脸上,但不敢妄言,只好就事论事:
“菲菲,手续办完了,住院部在楼上,咱们上楼吧?”欣茹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