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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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朝；我以前拿过市田径赛的奖项；你还记得吗？
你总是耻笑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跑起来像只猩猩。
有时候猩猩也能派上大用场的。
在十三分钟后；戚少商竟然跑到了两条街外的青水医院；若是把路程测量下；没准要打破世界记录了。
加上他还抱着个不算很轻的男人。
抢救室里的医生脱下顾惜朝被血浸透的衬衣；血肉模糊的背部就赤裸裸的呈现在戚少商的眼前；大约有二十多个碎片插在他的背上；幸好碎片不大；扎进去只有一两公分；只是皮肉之伤；不及脏腑。
但碎片必须一个个取出；剧烈的疼痛是少不了的。
在手术过程中；顾惜朝痛醒了四次；医生不得不再加打麻药。
结果麻药过量；顾惜朝足足昏睡了一个礼拜才醒。
戚少商却有些庆幸；伤口愈合的时候也会很疼的；他这样睡上几天；倒少受了些罪。
顾惜朝醒来后；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伤是因何而来；只字不提的和戚少商在医院里有说有笑。
可顾惜朝越是表现的无所谓；戚少商就越是不安。他犯下这样的错；顾惜朝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惜朝。。。对不起。〃戚少商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在某个午后边帮顾惜朝削着苹果边诚恳道歉。
这个时候正顾惜朝带着眼镜坐在床上看着李碧华的小说；顺便等待他的苹果。
顾惜朝是有些近视的；在医院带隐性实在不方便；干脆让戚少商去给他配了副眼镜；不得不承认顾惜朝怎么折腾都很有味道；眼镜一带倒使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息。
听了这话；顾惜朝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似的眯着眼笑笑：〃你为什么这么说？〃
仿佛是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这些久远的事情。
阳光从他头顶的百叶窗里钻进来；在眼镜上印上一条耀眼的光圈。
戚少商觉得现在的顾惜朝有点像日本漫画里那个臭屁的小侦探；眼镜上时不时的会反射出睿智的白光。
〃你就不要装傻了；骂吧；不要客气。〃戚少商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顾惜朝依旧是笑眯眯的伸出手掌；戚少商颤抖着握上；大喜道：〃你原谅我了？〃
〃你可别误会。。。把那个给我。〃顾惜朝不客气的抽出手；指着戚少商手上快被氧化完毕了的苹果。
〃哦。〃戚少商垂头丧气的把苹果递给他。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顾惜朝拉开百叶窗；阳光如千军万马冲进屋内；将角落里的阴暗杀的片甲不留。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我很喜欢你；绝不亚于晚晴。〃顾惜朝拿下眼镜；微笑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
〃惜朝。。。〃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爱晚晴；我可以为了她去死。。。可现在她真的死了；我却活了下来；真是个讽刺。。。可能你不相信；当我发病在地狱旁徘徊的时候；我最放不下的人。。。是你。顾惜朝抚摸着手里苹果；笑的苍白；〃其实我曾经想过；我是不是真的爱晚晴，妻子不应是是丈夫心里最重要的人吗？”
戚少商呆呆的看着顾惜朝的侧脸；不再插嘴。
〃我一个人出去散心的这段时间里；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对你的感情。。。我没法否认。〃顾惜朝的语气凌厉了起来；〃可你对晚晴的辱骂我是接受不了的！你对我的那种侮辱我更是无法理解！〃
〃我那是气话。。。〃戚少商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原谅你了；当时我也是太冲动了。〃顾惜朝脸色缓和了下来；〃少商。。。你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戚少商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一把抱住顾惜朝。
他接受自己了；他会忘记晚晴；和自己开始全新的生活！
天下还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吗？
〃但是少商。。。你要帮我追查晚晴的死因；〃顾惜朝趴在戚少商的肩头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些古怪。。。铁游夏说是我们的事逼的她自杀；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没那么简单。。。晚晴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你明白吗？〃
〃我明白。。。〃戚少商紧了紧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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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惜朝！你这是干什么！？〃戚少商一进病房；就看见顾惜朝正在将病服脱下。
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光泽；而背部碎密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透着点点的腥红；远看着仿佛是满背的红斑；这些血斑像蝎子的毒针；将戚少商的眼睛蜇的生疼；迫使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换衣服啊！〃顾惜朝拿出柜子里的白色T恤；麻利的套上；朝戚少商笑笑。
戚少商吃惊道：〃你换衣服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医生说让你在医院里休养！！！〃
〃我等不了了！〃顾惜朝脸上的笑容褪尽；〃我得尽快弄清楚晚晴的死因！〃
〃可是你。。。〃戚少商看着他后背上的白衣已隐隐的渗出血点；心里一阵刺痛。
顾惜朝不耐的皱起眉：〃别那么罗嗦行吗？我是个成年人了；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OK。。。随你吧。〃戚少商叹口气；他何时忤逆过顾惜朝？！
〃知道你会依着我。。。〃顾惜朝又绽放出个灿烂的笑颜；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已成过眼云烟；〃现在你陪我回家。〃
〃家？！〃
〃没错。。。回家；我和晚晴的家。〃顾惜朝平静的说道；闪身出了门。
戚少商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者；但当推开那扇沾满灰尘的门；门轴发出沙哑的嘶叫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屋内的摆设仍像之前那样；丝毫没有改变。顾惜朝不免触景生情起来；眼圈潮红一片。
戚少商拉过顾惜朝；抱住他；将他的光洁的额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感觉怀里人的身子不停的发颤；肩头也被一片温热浸湿；戚少商不禁把他拥的更紧些。
若是一场眼泪能把这些痛楚抹去；他陪着他哭十场又如何？
顾惜朝慢慢的挣脱戚少商的臂弯；走到窗边拉开了绛红色的窗帘；阳光涌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凶宅；屋里亮堂的晃眼；米色调的家具朴实温馨；戚少商有种恍惚的错觉；也许那惨烈的戏码从未在这里上演过。
若没有当日发生的那一切；顾惜朝现在大概还在这里和晚晴快乐的嬉闹。
想到这里；戚少商倒有了些庆幸。
〃少商。。。有时候我感觉；晚晴从未离开过。〃顾惜朝回过头；嘴角带着一抹笑。
戚少商转头看向顾惜朝；他背着光；脸上多了层灰蒙蒙色调；五官似乎都被掩埋在那层灰土中；只有眼角的那一个红斑；在一片灰色中刺扎扎的挑着戚少商的视觉神经。
不对！不是一个。。。是好几个！！！
戚少商心里一慌；冲上去拉过顾惜朝；对着阳光仔细看着他的脸；奇怪。。。怎么没有了？！
〃少商！你干什么！？〃顾惜朝的肩膀被掰的生疼；连忙拉开戚少商的手；不满道〃你看什么啊你？！〃
〃没。。。没什么。。。我刚才看到你脸上有些脏东西；现在没有了。〃
戚少商掩饰着自己的不安；难道真是眼花了不成？！
〃好了；别神经兮兮的；快帮我看看可有什么线索！〃顾惜朝白了他一眼；催促道；〃我觉得晚晴那天把我带来这里一定有她的用意。〃
〃哦。。。〃戚少商慌忙应着；眼睛却还停留在顾惜朝的脸上。
〃你专心点行不行啊！？〃顾惜朝发现了戚少商的不妥；虽是责怪；语气中却多了一丝羞赧；〃还怕以后看不够我吗？！〃
看着顾惜朝那招牌式的假怒的表情；戚少商决定不再想东想西了；顾惜朝还是他的顾惜朝；十四年来从未变过！
自己还在瞎琢磨些什么！
〃少商！你看那里。。。〃在两人忙着到处寻找线索的时候；顾惜朝突然指着床头的柜子；指尖颤抖道。
白像木的柜子外面有着一些红色的斑点；由柜角开始是两三点；颜色是淡淡的水红；逐渐往第一个抽屉延伸去；色泽越来越浓郁；到了抽屉的把手处；几乎是和凝结的血是一个颜色。
顾惜朝慢慢的把手指伸上去；完全没有凸起的感觉；更没有抹开；就像是根深蒂固的渗在了橡木里。
〃少商。。。你觉不觉得这个红斑。。。〃顾惜朝把手收了回来；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却又夹杂着一些期盼。两种相悖情绪混杂在一起；倒让戚少商觉得他的音调比那红斑还要诡异些。
〃恩。。。是手指的拖痕。〃戚少商也发现了那红斑的形状；就像一只沾满血的手从柜角摸索；直到抽屉。
抽屉？！
顾惜朝和戚少商几乎是同时冲到柜子前拉开抽屉。
只有一个信封静静的睡在里面；深蓝的颜色；仿如暗夜的海水。
顾惜朝急不可耐的拿起信封；厚实的很；片刻犹豫之后；顾惜朝毅然的把它拆开。
没看到一半；顾惜朝就脸色纸白，说不出话了。
是情书。
言辞热烈；满怀深情的情书。
就算戚少商不把信从顾惜朝手里抢来；顾惜朝剧烈颤抖的手也已承受不了这几张纸的重量了。
每个字；每句话；甚至每个符号都注满了浓浓的爱意；这些充满爱意的尖锐个体；像一块块巨石猛砸着顾惜朝脆弱的自尊；直至粉碎。
在老婆死后的几个月；才发现自己带了几年的绿帽子；真算是古今奇谈了。
看完信；戚少商也禁不住浑身颤抖；猛的把信窝成一团；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认识这个字体。。。对吧？〃顾惜朝瘫坐在床边；闭上眼睛。
戚少商明白顾惜朝此刻的心境；但他仍在拼命的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铁游夏！〃
〃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吗？！〃顾惜朝狂吼起来。〃是他。。。一定是他！！！〃
〃惜朝！你冷静一点！你没有证据。。。你能怎么办？！难道你想只凭这几张纸去起诉他吗？！〃戚少商把顾惜朝按坐在床上；头上的汗水不住的滴在粉色的床罩上；晕成一片深浅不一的红色；〃再说了；你怎么能肯定铁游夏就是凶手？！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除了他还能是谁！？他爱着晚晴。。。我早就知道；但我没想到晚晴竟真的跟他。。。〃顾惜朝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头埋进膝盖处；话不成句。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蜷缩的像只受伤的小兽；不忍的抱住他：〃惜朝；再别逼自己了。。。晚晴她是自杀的；她得抑郁症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的！〃
〃不是的。。。不是的！！！晚晴她不是自杀！是铁游夏。。。晚晴后来一定是不愿再和他苟合了。。。所以他就下杀手！一定是这样的！！！〃顾惜朝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抓住戚少商的上臂；哭喊着；撕扯着；颤抖着。
戚少商知道多说无益；只是抱着他；不再说什么。
直等到顾惜朝完全没有力气再折腾了；陷入半昏半睡后；戚少商才将他抱起；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当然；带走的还有那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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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戚少商把顾惜朝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将薄被拉及他的肩膀处；盯住他的脸看了会；顾惜朝是男人间少见的白皙肤色；如白瓷般的光滑细致；现在却透着些隐隐的青色；像极了半透明的青玉；几乎能看到里面交错的毛细血管。
戚少商暗道；想必是最近事情太多；没好好吃饭；才把身子折腾成这副憔悴模样；看着那紧抿着的薄唇；戚少商不由的将手抚了上去；轻轻的摩挲着；心中越发的疼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冰凉？
戚少商忍不住将自己的温热覆在那片冰冷的唇上；感受最着它特有的柔软和细密的纹路；这双唇他期盼了太久；以至于在真正得到时；戚少商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呵护这片只属于他的领地。
这是理所当然的；任何人的初吻都会有些手足无措。
戚少商心里不禁有些悲哀；他的初吻竟是在趁人之危的时候偷来的。
他活了二十多年；才献出在人生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初吻。说出去的话；怕是把别人的牙都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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