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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琉璃榻 作者:冥-第4部分

小说: 琉璃榻 作者: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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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婪及爱欲,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劫难。
  欲望是想要得到却无法得到的焦灼的煎熬,为了这样的不满足,我们毁天灭地,在所不惜。
  段沁就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他洞悉世人所有的欲望,并且把这欲望利用的彻底。
    
  一日忽想到,他可是忘了我?原本风细细也只是朵不起眼的小花,埋没姹紫嫣红间,难有出头之日。他会忘了我,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不管怎样,他终归知道我的名字,杭州城那么小,若是他从别人那里听得我的名,一定会想起他对我曾有的承诺。
  他会不会来看我,我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不全力以赴。搏上一搏。
  手中绞着帕子,风细细,总有一天,你要让全杭州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段沁呀段沁,你可知道,我这般煞费苦心,全都是为了再见上你一面?
  放手,从来都是这样艰难。
  琵琶弦上说相思
  “我要当花魁,嬷嬷,你得帮我。”
  嬷嬷掌不住,一口茶喷出来:“你这丫头可是疯了,青天白日的怎么说起梦话来了?”
  “为了让段沁想起我,除了当花魁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看着嬷嬷,神情无比认真。
  “段沁?就是那天送你回来的公子?傻丫头,别做梦了,那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绝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谁让你没造化养在妓院里。想要好姻缘?先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吧。”
  “嬷嬷,你是最疼细细的,求你帮帮我吧。”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嬷嬷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我想见他,只要能再见他一面,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皱一皱眉头!”
  嬷嬷叹了口气,“傻孩子,不是嬷嬷不想帮你。你当人人都能做得了花魁么?细细,你的模样天分都不是上上之选,孩子,还是认命吧。”
  “你要是真想从良,改天我瞧瞧那些员外哪个要纳妾的,给你牵牵线,我也不要你多少身价银子,选个好人家,好歹也算咱娘儿俩缘分一场。”
  我却再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
  
  三天三夜过后,嬷嬷无奈,只好随了我。
  装饰,仪态,谈吐,歌舞,书画,诗词……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只余两个时辰睡觉。
  嬷嬷要求甚严,动辄打骂,她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却咬紧牙,一声也不抱怨。
  为了穿衣好看,每日以细带束腰,一顿饭只有半碗米粥,常饿得头昏眼花。
  地上铺满碎石,头顶瓷瓶赤足走在上面,只为练成那步态轻盈摇曳生姿。 
  ……桩桩件件,我皆不以为苦。
  
  《秦淮广记》载;玉腰楼花魁风细细;“姿首如常人”,但“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工诗词,尤善歌舞。自造新声,歌曰:又过莺花阵,宽尽金缕衣。又歌:风去尘香散;红尘一去千千丈。冠绝一时。”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
  
  当最初的兴奋和焦躁褪去,等待就化作年复一年的煎熬,忘记了原因,不奢求结果,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等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来了之后又会不会走。
  甚至,那个人也许从来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还有这样一个人,如此痴心的等着他。
  我却不能不等下去,满心绝望,却犹存挂念。
  
  一日,忽来了两名公差,说是太守大人召嬷嬷去训话。官府与青楼素无纠葛,此行吉凶未定,玉腰楼上下,皆尽惊慌。
  我道:“嬷嬷,细细随你一起去吧,若有什么事,多少有个照应。”
  嬷嬷反倒如没事人一般,拍拍我手,“别学那起眼浅的大惊小怪,怕什么,老身不杀人不放火,难道太守大人竟硬安个罪名儿给我不成?玉腰楼还指望你替我照管呢,你只管放宽心,我去去就回。”说罢,自去打扮一番,便随官差去了。
  
  我在房中,心中不住盘算那几个相熟的达官贵人、名门士绅,万一嬷嬷有个三长两短,哪个可以将性命相托。
  官字两个口,就是大丈夫也有无处讲理的窘迫;何况青楼女子,更是人人得而欺之。
  宋时的严幼芳,不是便被那假道学朱熹老儿随随便便安了个“不合蛊惑上官”的罪名,狠毒将她痛杖了一顿,发去绍兴,监里无端的监了两个月,强坐得他一个不应罪名,到受了两番科断;其余逼招拷打,可想而知。
  可笑可笑,那严蕊本就是天台官妓,宋律所定,不许她侍奉上官,却又教她去侍奉哪个? 
  
  我立于楼头,焦心盼望,嬷嬷与我十三年母女缘,荣辱相依,此番嬷嬷生死未卜,教人怎生不挂念?
  日暮时分,却见一人远远走来,定睛一看,正是嬷嬷。
  
  “嬷嬷,他们可曾为难你?”我捉着嬷嬷双手,不住上下打量。
  “傻孩子,嬷嬷怎会有事,倒是你……细细,你随我进房,我有话问你。”嬷嬷一脸肃然,牵起我手便走。
  “细细,你近来可曾碰上什么不寻常的客人?”
  我细想,“不曾碰上什么人,日间往来的都是熟客,都见过的,怎么反来问我?”
  
  嬷嬷松口气,叹道:“细细,今日太守大人传我去,说道有位贵人要见你,命你明日而更在晚香楼的天字雅间伺候,又说这贵人是你老相识,我寻思着,杭州城不过弹丸之地,又有哪个大得过太守?” 
  “嬷嬷,你是说,太守大人要见我?”
  “却又不像,瞧太守大人说这话时,神色间甚是忌惮。”
  “嬷嬷不必多费心思,此行不论是福是祸,细细都躲不过。不如放宽心,走一步看一步吧。”
  嬷嬷长叹一声,“孩子,你自己小心。”
  
  次日起的绝早,虽说并无惧怕,但心下仍旧惴惴。辗转半宿,也罢,烟花女子唯一可以依恃的便是这身皮相,不如早早装扮,多少求个心安。
  香汤沐浴,以玫瑰露浸发,半点马虎不得。女子除相貌外,最重头发修饰。传说汉武帝第一次见到卫子夫,便是惑于那七尺青丝,“上见其美发,悦之,遂纳于宫中。”
  趁长发半干,挽成宫髻,遍插满冠、捧鬓、倒钗之类;皆以金银花枝为之而贴翠加珠。
  一朵深红玫瑰,将开未开,簪于鬓上,丽质天成。
  穿一件妃红纱衣,衬的颈上那串合浦明珠宝光流动,贵气逼人。
  蔷薇粉敷面,淡扫娥眉,轻点朱唇,镜中之人,自有动人之处。
  
  别后不知君远近
  纵然众生皆贪生怕死,也不是所有人都愿长命百岁,年复一年,总要长大、总会寂寞,终有一天会遇见个能伤透你心的人,从此忧多乐少,生不如死,万念俱灰。然而对于段沁的等待与其说是折磨,还不如说是我活着唯一的意义。迎来送往间,唯一可以眷恋,可以想念的就是那个明亮的笑容:不带一丝亵玩,没有轻视,只有关怀和纵容。
  想见那人,偏偏只能把自己打入无尽炼狱,生张熟魏,强颜欢笑忍下满心的凄苦。从来不敢想,若是真有一天能再遇见他,他还瞧不瞧得起这样的风细细。
  
  晚香楼外竟有官兵把守,我暗忖,到底是个怎样的大人物,见个青楼女子竟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可再想不到,这人会是段沁。
  
  我身形巨颤,望着来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张在梦中重温了无数遍的笑脸,那明亮如日阳的男子。
  
  段沁好笑的看着我惊得不知所措的脸,大步上前深施一礼:“细细姑娘,在下段沁,看姑娘如此无措,可是迷了路?”
  我不语,含泪死死望着段沁,那前尘往事桩桩件件,恍忽就在眼前,却又如同隔世。
  
  东风似旧,向前度桃花,刘郎能记,花复认郎否?
  
  那一夜,因贪恋那张睡脸,我始终不敢合眼;。
  凄凉渐渐涌上心底,上天待我何其戏弄,既然沦落烟花,原该死了心灭了情,安心认命了此一生,偏偏教我遇上他,平白生出一点点希望。再见他时,却又已在风尘中打滚这许多年,这样的残花败柳,就算再爱段沁又有何用?
  午夜梦回时,也曾无数次猜测他来历,却想不到这样年轻的人会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与他,终究缘浅。
  以手抚上那人的脸,不觉潸然泪下,眼前恍恍惚惚,不管哪一条,却都是绝路。 
  ……若是当初不曾爱上,该有多好。 
  
  “细细,你可愿与我回京城?”
  我骇然,手中一松,那羊脂白玉梳跌在地上,登时断作两截。
  段沁自梳妆匣中另取出一把檀木梳,替我慢慢梳头,俊美无俦的脸上似笑非笑:“傻孩子,我既已寻着了你,又怎会再放你走?”
  “我们一起回京城去,从此再不分开,细细,你说可好?”
  ………………
  ………………
  
  五岁生辰那天,娘煮了家里唯一一个鸡蛋给我庆生,那糖心荷包蛋香甜可口,哥哥姐姐全都笑眯眯的看着我吃,连一向喜欢欺负我的大哥都不曾跟我争抢。
  第二日清早,爹和大哥就带我进了城,将我带到嬷嬷面前。
  从此我便明白,今日所有的幸福,日后都要以百倍千倍的代价来偿还。
  因此,太过幸福,反而让人觉得害怕。
  
  次日,段沁便携了我手,同回玉腰楼。
  远远看去,果见嬷嬷站在门外,焦急盼望。我两日里音讯全无,她又不能去衙门打听消息,想必早已急坏了,见了我忙迎出来,:“细细,你……” 一双秋水眼却在我俩身上打了个转。
  嬷嬷何等精明,哪有什么看不穿,悟不出,只一眼,心中便再无疑问。当即向段沁恭恭敬敬道了个万福,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在那里见过的?”
  段沁微微一笑:“嬷嬷倒是好记性。”
  两人目光交会,交锋就在须臾之间,只是那时我满心憧憬,眼盲心也盲,再也看不出。
  
  “老身若没猜错,公子可是要为我家细细赎身?”
  “正是,请嬷嬷成全。”
  “这……老身要先与细细商议。”
  “细细的心意,难道嬷嬷还看不出么?”
  “这……话虽如此,但女人家总还有些私房话要说,公子不会连这也不许吧?”嬷嬷忽然一笑,竟是多年未见的风情。
  不容我恍惚,嬷嬷已起身,“细细,你随我来。”
  
  进得房内,嬷嬷将门闭紧,一脸肃然道:“细细,你可是真要随那段沁走?”
  “那是当然,怎么,嬷嬷不为细细高兴吗?”
  “细细,你给我好好听清楚,我不许,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跟他走!”
  我如遭雷劈,登时站立不住,勉强扶住桌角,半晌方才开口,声音干涩低哑:“嬷嬷,为什么……”
  嬷嬷眼中满是悲悯,“细细,我知道你喜欢他,也知道你等了这几年,就是为了今天。可是;细细,你待他一片真心,可你怎么知道那个人的心思,就当真跟你想的一样呢?”
  嬷嬷长叹道,“嬷嬷不想看你伤透了心。真正有情有义善始善终的,世上能有几个?孩子,痴心有什么用,那个人永远不会用同样的痴心对你。听嬷嬷的话,不要跟他去,咱们就留在这里,将来嬷嬷老了,玉腰楼就是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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