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天 作者:沈星妤-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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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他们两个。只是,我没有能力再继续承担下去了,我必须正常起来,因为我要面对
我的人生。”
“你知道他们一直在等你,事实上,我也在等你,一旦你来了,就表示我该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如果我永远都不回来呢?你是不是就永远不走了呢?”
何旭意味深长地把微笑加深。
“我太了解你了。”
“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他们无时无刻不把你挂在嘴边,我听都听腻了,尤其是沧吾。”
“你是除了洛善之外唯一一个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于是我知道,你们之间并不单纯。”
“沧吾对你,始终都怀有另外一份特殊的感情,而你,不也一直爱着他么?”
我缄默了。
“说实话,我真希望你能实现洛善的愿望。”
“要是真这样,就都解脱了。”
“我不知道。”
“我从没想过要从洛善手里把沧吾抢走。”
“即便是现在,你对我说了那么多,我也没有这样的念头。”
“会有的,等到你真正离不开他的时候。”
“爱情永远都是自私的。”
何旭重新站了起来,恭敬而潇洒地对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你打算去哪儿?”
他耸耸肩。
“世界那么大,总有属于我的地方。”
说完最后一句,他便毅然拂袖而去了。
39
何旭走后,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两点五十分了。
还好,手机上没有任何来电显示。
我立刻收拾起桌上的钱包准备回去,就在我推门的当口,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挡住了去路,他把半个身子卡在弹簧门的夹缝里,对着里面大喊大叫:
“快来看!快来看!有个神经病从医院里逃出来了,光着屁股满街乱跑!”
顿时,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物品冲过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出去看个究竟。
“男的女的?”
人们七嘴八舌,好奇地追问那个放话的男人。
“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我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
大雨密集地倾泻下来。
我在雨中狂奔,追赶着那条白色的阴影。
泥泞和人流不断地把我绊倒,我追了一街又一街,摔了一跤又一跤,浑身的骨头眼看着就要散架了。
她终于在一座陈旧的石桥中央停了下来。
我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用手抵住两膝来支撑因瘫软而蜷缩的身体,人群跟着围过来,把桥头堵得水泄不通。
我休息了三十秒,然后使出最后那一点力气拨开人群冲到桥上。
“洛善——!”
我大叫一声。
她没反应,直接把赤裸的脚丫插进桥墩的缝隙口站直身体、张开手臂。
雨水幕布似地倒在她身上。
就在这一瞬,奇怪的景象出现了。
水滴无法渗透洛善的躯体,而是从她身体的各处向四面弹散开来,继而在肩头、乳房、后背和臀部的顶端溅起一个又一个清丽的水花。
她的体型极美,矗立在大自然倾盆大雨的景观里显得一点都不突兀,反到被洗刷得越发神圣起来。苍白的肌肤在乌黑的雨幕里亮晶晶地闪烁着精陶瓦砾般的光彩。她仰起脸,一边高声尖叫一边猛甩她的长头发,然后爽快地欢笑,隔一会儿,再对着桥下的水浜刺耳地叫两声,接着又笑。
突然,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往两边撕扯,我无法从她青筋暴突的手背上判断这力量有多么强大,有几屡发丝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我忍不住又上前一步叫了她的名字,显然那对她毫无用处,我看见有鲜血从她的指甲上流下来,不知道是指甲划破了她的头皮还是头皮弄伤了她的指甲。
我彻底慌了,恐惧覆没了能令我冷静思考的每一个间隙。
“我想起来了!”
有个女人叫道。
“她就是电视上‘石库门惨案’里那个老中医的小女儿,叫洛什么来着?”
“不是说关进精神病院了吗?”
人群开始骚动。
“大概又逃出来了,要不要报警抓人啊?”
“报警!报警!说不定她也会拿刀子砍人,吓死了。”
“你瞎啦?她光着屁股,哪来的什么刀子?”
“那也不行,还是打电话给附近的精神病院叫他们来处理好了。”
有人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别打电话,谁也别打!我就是医院里的人,刚才、刚才一路追到这里来的,我会处理、我会处理,请大家让开,别围在这儿……”
人们怀疑地审视我。
我知道我的表情出卖了我,可是除了撒谎,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拦他们。
更糟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干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她在哪里?”
谢天谢地是沧吾。
我失魂落魄地对着电话嚷嚷:“我不知道,这里的路我不熟,我跟着她跑了好长一段,我们在一座石桥上面,她现在就站在桥墩上,围了好多人,沧吾,求求你快点过来,我怕死了!”
“好了,我知道了,别慌,你现在听好,站在原地别动,别管周围的人,只要稳住洛善别让她再跑掉就行了,我五分钟内赶到!”
我一边含糊地答应,一边紧张地查看洛善的动静。
她停止了尖叫,开始手舞足蹈,嘴里还唱着一首欢快的歌。
我挂掉电话,回顾身后,发现人们停止了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了洛善的身上,催眠似地安静了下来。
她陶醉地唱着、舞着。
大雨在她的歌声中减弱了,发出柔软细腻的沙沙声,就像是随性的伴奏。
“下雨了,天哭了,花儿沉睡了,云儿迷路了,下雨了,天哭了,太阳淋湿了,彩虹融化了,我的晴天不见了,下雨了,天哭了,春泥滋润了,青草发芽了,鸟儿栖息了,虫儿归巢了,我的幸福溜走了……”
周围的一切因为遭到歌声的混淆而变得朦胧、曼妙起来。
就连讨人厌的大雨也在这样的歌声里显得异常可爱。
于是,没有人再插嘴,也没有人再想打什么电话了。
少顷,人群里散开一条小径,沧吾水淋淋地出现在桥头上。
他把一个包袱塞到我手里,直接向洛善走去。
大家都被这个男人稳健的气势震住了,狐疑着他到底会用什么办法将局面控制下来,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气睁大眼睛,惟恐发出什么怪声音来搅乱了他的镇定。
沧吾站到洛善面前,很有礼貌地拍拍她的肩膀。
“请问,你是洛善么?”
她停下动作,疑惑地打量沧吾。
“你是谁?”
“我是沧吾的朋友。”
“沧吾?……”
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
“是啊,沧吾,许沧吾,你想起来了么?”
她歪着头,眉头挤到一起,很吃力地想。
“他到处在找你,我看他找得好辛苦,于是就帮他的忙,你瞧,我运气真好,居然在这里碰到你,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沧吾……沧吾……沧吾……”
她嚅嗫着,仿佛竭力想要从自己的世界里跳出来,为了再好好想想这个对她来说唯一有点熟悉的名字。
沧吾继续耐心等待,并向后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沧吾……沧吾……沧吾……沧吾!”
她突然慌乱地搜寻起来。
“沧吾!沧吾!你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并歇斯底里地在桥上乱转,不停地尖叫。
沧吾冲上去抱住她。
“我是沧吾,我在这儿,沧吾在这儿,在这儿……”
“沧吾——!沧吾——!沧吾——!”
她不顾一切地嚎叫,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凄厉,并且死命反抗,对沧吾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沧吾在这里,在这里,沧吾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沧吾边勒住洛善的身体,边回头对我叫:
“快把绳子和毛毯拿过来,她已经冻得全身发紫了!”
我赶紧扯开包袱拿出一捆用碎棉布包过的麻绳,奔上前去帮他一起把洛善绑起来。
“动作快点……小心她的脚!”
晚了一步,我的腿肚子狠狠地挨了她一腿,肌肉辣辣地抽着筋。
沧吾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远处传来警车的蜂鸣声,我不得不加快手里的动作,再不把她制服,警察就真的要来了。
洛善终于放弃了抵抗,像只突然被树枝戳破的气球瘪倒在地上。
我飞快地张开毯子将她裹紧,沧吾一把抱起她,与我一起冲出了重围,拦了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40
沧吾仍没有停止安抚尚未清醒过来的洛善。
我惊魂未定地观察着司机的表情,生怕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害怕地把我们丢在马路中央。
“你怎么搞的?我叫你看着她一步都不许离开的!”
沧吾对我大声呵斥,让我本来就已经内疚得要命的心里又更增添一份说不出的委屈。
“她本来睡得好好的,我以为出去一会儿没关系的,谁知道……我已经后悔死了,你就别再骂我了行不行?”
沧吾不再说话,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那种不信任。
一到家,洛善就开始打喷嚏,我急忙放热水、熬姜汤,找感冒药。解绳子的时候,她身上因反复捆绑而留下的瘀青让我感到触目惊心,有些已经淡了,有些才刚从皮肤里透出来。我的心脏难以负荷地惊颤起来,一股酸彻鼻骨的暖流即刻窜到了头顶,我冲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剪刀,忍无可忍地回到她跟前,恶狠狠地把绳子绞断。
沧吾关在厕所里打了几通电话,出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洛善从我的手里接了过去,帮她穿衣服、喂她喝汤、吃药、包扎伤口,再也不许我靠近她半步。
我尴尬地站在屋子中央,恨不得一头撞在墙壁上。
但是,沧吾的行为却让我更加受伤,他毫不客气地将我驱逐为一个旁观者、局外人,让我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周围的空气还要虚无。
很快,洛善就恢复到最初不言不语接近痴呆的状态中。
“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搬家。”
沧吾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把洛善抱到沙发上。
“你开玩笑?”
我虚弱地呢喃着。
“很快就会有人来把她带走,然后直接送进精神病院去,你觉得这是开玩笑的么?”
“蓝荻!”
洛善突然坐起来。
“蓝荻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立即走上前,握住她尚未回暖的小手。
“放心,我不走,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我保证。”
“我们不搬,也绝不让他们带走洛善。”
我很强硬。
沧吾根本不理我,独自站起来,把皮箱一个一个从沙发底下拖出来。
“我和你谁都不是她的监护人,除了把她带走,没有别的办法。”
打开箱子,我立刻发现里面必备的物资一样都不缺,这才意识到,对于这样的逃亡生活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沧吾默默地收拾完东西,再度坐回洛善身边,像怀抱婴儿似地怀抱着她,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你就又能写曲唱歌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在一起,对不对?”
“琴……”
她困难地吐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