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第09期-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去打工?王一木瞪大眼睛。她能够做什么?
你去找找王二毛啊,听说他在爱城捞了些个工程,咱们秦村已经有好多人跟他去了呢,王木通挥挥手。你快去,我昨天晚上看见王二毛回来了,你去找找他,让白糖包子跟他到爱城去做工,挣了钱,可得赶紧去医院,别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得的啥病死的。
王一木的老婆叫白大娜,因为长得白净,而且丰满,漂亮,秦村的男男女女都叫她“白糖包子”。白大娜的娘家在距离秦村五十里的两河口村,十八岁那年认识了王一木,十九岁就嫁给了他。村里几个?
婆娘在一起,免不了要开白大娜的玩笑,问她这么个好看的人,要脸皮有脸皮,要身段有身段,为啥要嫁给他个长得灰头灰脑的王一木啊。白大娜叹息说,等稀里糊涂地结了婚,醒悟过来已经成了人家的婆娘了,晚了,有啥办法。
没想过离了,再找个好的?白大娜翻着眼珠想了想说,其实王一木也有好的地方,除了心疼人外,就是还有一软一硬。
啥一软一硬?婆娘们竖起了耳朵。
耳朵软,没有啥事情不听我的,白大娜歪了歪心思,说。还有就是下边那东西硬,煨在罐里三个时辰也不见得能软乎下来。
那咋受得了。几个婆娘咋唬起来。
所以啊,你们也别指望我把他让出来,就是让出来,你们受不了的!白大娜话还没落音,几个婆娘恍然明白是给她耍了嘴皮子了,都围上去拧她挠她,浪笑落了一山坡。
去爱城那天早上,白大娜穿着一件十年前结婚时买的黄呢上衣,说是黄呢,却洗得成了白麻布,只是厚实,还没有破洞。白大娜穿上自己做的布鞋,把长长的头发挽成一个大大的发鬏,别上根黄杨木的簪子,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一木说话。
已经快夏至了,田里的活,你这样子,能够做就做一点吧,别让长满了草就行了。
王一木唔唔地应着。王二毛在房子下面的路上吆喝起来,问去不去。
去,咋不去啊,换衣裳呢。白大娜急急跑到门口探长脑袋应道,然后回转身,提起包袱,说等我挣了钱回来,就带你去医院检查。
王一木点点头。
那我走了。白大娜说着就要跨出门去。
王一木叫住她,半晌却不知道说啥。
咋了?白大娜盯着王一木。
你走了,在外面,可别乱给人家用。王一木闷声闷气地说。起初白大娜还没有明白过来王一木说的是啥意思,晃眼却从他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看出了眉目,气得冲过去在王一木身上一阵乱拧。王一木没有躲闪,任她拧。
白大娜走了。王一木摸摸刚刚被拧的地方,嗤嗤地吸着凉气,心说这婆娘,手咋下这么狠呢。
这时候,房子下面传来王二毛的声音,说你看都是啥季节了,都入夏了,咋还穿这毛呢呢?
没衣服穿,总不能光着身子啊。白大娜咯咯的笑声像一把沙子似的撒在王一木的脑袋里,硌得生疼。
白大娜回来那天晚上王一木已经上了五次茅房了。第六次的时候,正在茅房里的王一木听见山下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声音慢慢大起来,然后在房下面的那条路上停了下来。王一木听见一阵唧吧唧吧声,那是一种暧昧的可以让人头脑很模糊的声响。王一木刚提上裤子,就看见那摩托摇着根白花花的光柱,突突地走了。这时候,一个人影飘过来,飘进屋子里,屋子里灯亮了。王一木听见儿子在喊妈妈。
王一木推门进去,白大娜正在和儿子亲热,儿子跳进白大娜的怀里,一个劲地说妈妈我好想你哦。
你爸爸呢?白大娜说。
我在这呢。王一木说,又有了要上茅房的感觉。
你去哪了?不陪着娃娃。白大娜转过身差点没把王一木吓个屁股墩。白大娜一对浓黑的眉毛成了弯弯的毫不起眼的两线,脸上白唰唰的粉,在昏黄的灯光下映成了一张生硬的面饼,倒是那张血红的嘴巴,闪耀着让王一木心惊胆战的光亮。
屙去了。王一木说。
你还在屙么?白大娜从摆在床上的一只口袋里掏出几样玩具,塞在娃娃怀里,小家伙乐得在床上又蹦又跳。
别把床蹦塌了。王一木喝道。
你怎么这么粗鲁啊?白大娜瞪了王一木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包药,摔在王一木面前。去吃了,看还屙不屙!
你说啥?我粗鲁?你咋懂粗鲁这个话语了?王一木突然想起了那辆摩托车的突突声,想起了那唧吧唧吧的声响……
谁教你的,谁教你说我粗鲁的?王一木说。白大娜回头翻了他一眼,两把把衣服脱了,扯上被子,把儿子搂进怀里,脚一动,那撂在床上的药掉到了床下。
王一木拣起来,悻悻地说,王木通在要欠的药费钱,娃娃上学快半年了,学校在催缴学费呢。
白大娜一屁股坐起来,从身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的票子,扔在王一木面前,啪地灭了灯。
王一木攥着那钱,嘎吧直响。
三
第二天王一木起了个大早,带着白大娜给他买的药和两张百元票子,去了王木通的药店。王木通正坐在门口打喷嚏,这是他三十多年的一个老毛病,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在门口打喷嚏,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响亮,不能自已的样子。
打完喷嚏,王木通开始一块一块地取下店门板,然后才突然发现王一木似的,冲他点了点头。
你给我看看这药。王一木把手里的那包药递过去。王木通慢吞吞地扫完了地,泡好一杯茶,然后端端正正坐在椅子里,点着一支烟,轻轻地吸一口,眯缝着眼睛回味了一阵,这才接过王一木的那包药。
白糖包子回来啦?王木通两眼盯着药包上面的说明文字,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咋知道?
地球人都知道。王木通抬眼一笑,喷了口烟雾在那药包上。王一木脑袋里又是那突突的摩托车声音和那唧吧唧吧的声响……
这时候,还真一阵摩托车声音传来,王一木扭过头去,看见王二毛突突地一溜烟跑了过去。
白糖包子回来了,你鸟人昨天晚上肯定是瘦狗落在了茅坑里,饱餐了一顿吧。王木通的笑一直没有从脸上褪下去,浮在那里,变得有点意味深长的样子。不过你鸟人可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啊,女人的是块地,男人的可是个耙啊,你只听说过地把耙弄断过,没听说过耙把地弄坏过吧。
王一木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百块钱,放在王木通面前。
你鸟人还真干了啊?你不要命了哇?王木通抓过那两百块钱,瞪着王一木。
球。王一木抓起两张处方签,边哆嗦着往茅房里走,边回头说。你把药钱给我算算。
昨天晚上,王一木还真想那事情,看着白大娜那新鲜模样,真有他妈的另一个味道。王一木爬过去,把手放在白大娜的胸口上,然后鱼似的慢慢游到肚皮上,游到下面那片温暖的水域里,正欢快着。却被白大娜拎出了水面,扔一只破鞋似的,给重重地抛在一边。你不还屙么?你都什么样子了,咋还想这事情?白大娜转过身,搂着儿子,把那只肥硕的屁股墙一般堵在了王一木面前。王一木肚子里一阵汩汩响动,慌忙下了床……
王木通说这药不是我经常给你用着的么?效果怎么样?
效果个屁!
有效果,怎么会没效果呢?它到底是药啊,是不是?王木通一边对着账本敲打算盘一边说,你这病真得去爱城的大医院里检查检查,你家老婆白糖包子不是挣了钱么?她现在对爱城也肯定熟得很了,让她带你去检查检查,弄清楚病因,就好办了。
那得多少钱,你估计。
一百五十六元,王木通指着算盘说。你欠我的药钱一百五十六元,检查么,可能也就一百多块钱吧。
那我就先给你这一百块钱欠账,剩下的,我把猪卖了还上。王一木眼巴巴地看着王木通,我得再找点钱,去检查,我才不要她陪我呢,我认得路。
你还有什么猪啊,你那两只猪不早死了么?王木通犹豫了一下,把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我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把钱还给你的。王一木把钱揣进口袋里,拿着那包药,边走边说,我检查出啥病了,回来还找你治啊。
我上辈子欠你个鸟人的!王木通在身后笑骂道。
四
王一木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拿回来的那钱会是假的。
怎么会呢?王一木说。
那天王一木从王木通那里回来,桌上一碗稀饭凉在那里,已经结了一层坚硬的皮。正吃着,白大娜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说你拿着钱咋不去给娃娃缴学费呢?
王一木说,钱全给了药钱。
你骗人!白大娜乜斜着王一木,冷笑着。我先送娃娃去了学校,赵老师说你还没去,我以为你还在王木通那里,就去找你了,王木通都跟我说了,你窝藏着那一百块钱做啥?
我要去爱城检查病呐!
不就多屙几次么?一时半时的又不会要人命,娃娃读书重要还是止住你不屙重要啊?要真的不屙了,你不又急了。白大娜把手伸在王一木的碗口上。你先把钱拿出来,等缴了娃娃的学费再说。
白大娜前脚一走,王一木的肚子就一阵汩汩急响,搞得他慌不迭地上了茅房,这一蹲,就是半个时辰,直蹲得他两眼冒花儿,脑袋闷闷的,像灌满了水的葫芦。
王一木,王一木,你个狗日的,我给你的钱,咋一下子就变成假的了呢?白大娜火燎了屁股似的一溜烟到了家,把门摔得哐哐直响,一边叫骂,一边寻找着王一木。
啥假的了?王一木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系上裤带,哆嗦着双腿,刚从茅房里出来,就看见那张百元票子在眼前飞舞着。
这咋成了假钱了?
白大娜说,她拿着王一木给的那钱,去给娃娃缴学费,可是人家赵老师不收,说是假钱。
这咋成了假的了?你说!你说!白大娜把钱在王一木眼前挥舞着。你不把真钱给我拿出来,我,我就跟你没完!
我哪里有啥真钱假钱啊,这钱不是你昨天晚上给我的么?王一木的眼睛很快就给那挥舞的人民币弄花了,眼前像飞舞着一群蝴蝶。任王一木怎么解释,白大娜就是不听,越骂越厉害。
你以为这钱这么好挣么?你道我这钱来得容易么?我咋嫁了你这么个赖皮男人啊,你看看这个秦村,谁家男人像你啊,窝囊废!女人出去挣钱养家,给你买药治病,你倒好,弄张假钱把我的真钱换去,那是给娃娃缴学费的钱,你都这么狠心啊……
我吃药都是挂的账,连一个像钱的纸片也没有,我还有啥假钱啊?王一木脑袋嗡嗡叫着,放了一桶蜂子进去似的。
白大娜先是骂,然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白大娜的哭声尖烈而悠长,像丧葬上的长杆唢呐,泪水哗哗地流着,将早晨涂抹上去的胭脂水粉,搅和得成了一团溃烂的面泥,斑斑点点,王一木仿佛已经闻到了那面泥散发出来的腐味。你哭啥呢?我真的没有动那钱,你给我啥样的,我给你的就还是啥样的。王一木哆嗦着。
白大娜依旧哭着。声音越发大了。白大娜从没有过如此的悲伤,像是沉积了一个夏天的暴雨,突然一倾如注,再也无法收拾了似的。
王一木哆嗦着,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