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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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还习惯啊小陈? 崔园长的口气里充满了关心。
我说还行。
崔园长说,慢慢学,你要向小胡多学点,我们园,年轻人不多,以后就靠你们了。我和你爸是老熟人了,有什么事情,多跟我谈谈,不要跟离边牛似的。你上班有两个月了吧? 噢,两个多月了,快三个月了,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连我的办公室都没去过,生活啊,工作啊,有什么想法啊,我们都可以交流,新时期了嘛,都是国家的主人,一起振兴中华,实现四化,不要把我当领导,好不好?
我不敢说我经常去他的办公室,事实上,他也是知道我常去办公室的,除了中午,他回小崔庄家里吃饭,其他时间,我都看到他在看报纸,喝药饮。崔园长跟我说这些,我觉得都是别有用心的。我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什么。崔园长也没再跟我多说,在我肩膀上拍拍,又往另一边踱着方步了。
南边第三个窗户下边,有一个蛇皮口袋,引起了崔园长的注意,他没有跟大李、徐师傅他们说话,一直走过去了。崔园长用脚上的三节头皮鞋踢踢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说,这里是什么?
那是小偷在断魂岗偷的葛根,我和丁家干从土窑里扛回来的,丁家干把它扔在这里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是我没有说,我怕再说出什么是非来。
老杨走过去,说,谁知道啊,好像是丁所长扛来的,对了,是他从小偷手里没收的。
小偷? 我们植物园会有小偷。崔园长说着,解开口袋的扎口绳,弓下腰去看个究竟。崔园长像是被突然熏了一下,直起了腰,呀地一声,说,臭了,有臭味! 这个老丁啊,既然没收来了,就好好处理好啊,这样随便乱扔,还不如被小偷偷去卖点钱花花了。老丁呢? 怎么没看到他!
老杨嘿嘿笑两声,像是被逼迫似的,说,丁所长去小崔庄了。
他去小崔庄干什么? 他没事往小崔庄跑,有事也往小崔庄跑,我是小崔庄的人,都没有他在小崔庄时间长,这个老丁真有问题了,啊? 你们说说,有问题了。
老杨说,崔园长你不知道? 我们还以为你知道的,还不是那个事?
什么事? 崔园长是明知故问。
崔二朋家里的事啊,豆叶的那点事啊。二朋回来了,在外赌了个把月,他奶奶不行了,再不看到二朋就要死了,二朋这才回来。他奶奶听到二朋的声音,倒是活过来了,可他和豆叶还是闹,这回更凶了!
能凶到哪里去? 上次豆叶喝了药,二朋尿都吓下来了。
这回是豆叶凶,她说她上次就不该喝药,这回她硬要逼着二朋喝一回,说二朋赖她偷人养汉,坏了她的名誉。老杨拿眼睛盯着崔园长,实则是在观察崔园长的心思。老杨放开胆量说,丁所长是叫大白牙请去的,大白牙跟丁所长的关系,崔园长你又不是不晓得。丁所长也是怕崔二朋吃亏啊。
崔园长说,老丁管得也太宽了,这种事情,他老丁能管得了? 算了,由他管去吧,我看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喂,你们好好干活,我抽空得找老丁谈一回了。
谁都看出来,崔园长是带着一肚子气走的。
崔园长后来找没找丁家干谈话,我们不知道。就是谈了,丁家干也不会说,崔园长更不会告诉我们。丁家干领着我们干活,有事没事的,还会朝小崔庄跑,从他嘴里,还会听到崔二朋和豆叶的事。倒是老杨,常被崔园长叫去谈话。我甚至还见过崔园长在园部办公室前的水杉林里,和老杨一边散步,一边谈心。
后来,就有人私下里议论,丁家干要不当所长了,要让位给老杨了。这话不会是空穴来风,因为小胡也这样说。小胡对谁当所长无所谓,可我却希望,不应该是老杨。现在,我已经改变我对丁家干最初的印象了,他说话的口气、做事的动作,虽然比较夸张,容易造成错觉,让人对他产生不良印象,但这个人本质不坏,性直,心善,没有恶心眼。而老杨,表面上是个和气佬,实则上很阴的。丁所长好像也知道他比不过老杨,吃过老杨的阴亏,却也是有苦说不出。所以,内心里讲,我希望丁家干还当所长。但这样的希望其实很渺茫,因为丁家干和崔园长结下仇了,丁所长死活要把豆叶的野男人找出来,而豆叶的那个野男人就是崔园长,崔园长能不给丁家干小鞋穿? 能不把丁家干往死路上整?
有一天,崔园长到多管局开会,就张会计一个人在办公室,我便去玩了,我小声问张会计,听说老杨要当我们所长啦?
听谁说的? 张会计从书上抬起头,看一眼崔园长的位置,那里没有崔园长,只有崔园长的大玻璃杯还在,大玻璃杯里黑红色的药饮没有了,上面的茶垢却同样是黑红色的。
张会计跟我一笑,说,你也听说啦?
真的呀?
张会计轻轻摇摇头,又一笑,含糊其词地说,我也不晓得啊。
张会计的话尽管让我失望,但我能听出来,这事不会有假了。因为作为张会计,在没有宣布之前,她也是不便透露的。
有女同学回信啦?
每次张会计都关心这个话题,这回她又说了。常说常说,我脸就不红了,脸皮也厚了。我说,还没哩。事实也正是这样,不久前,我又给侍红寄了一封信,主要内容就是问问她给没给我打过电话。又是个把星期了,侍红还是没给我回信。我的感觉是,侍红不会给我回信了。
我的初恋( 权且这样说吧) ,也就此无疾而终了。
张会计说,人家还念书,不想跟你谈恋爱,你其实年纪也轻轻的,太轻了,这时候谈,叫早恋。早恋不好。
张会计脸色红红地说着,眼睛始终看着我。
早恋? 对,但是,它结束了。我在心里说。
我喜欢看张会计的脸红,她的脸红的感觉让我想入非非。我也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到她办公室里,要是崔园长不在,我天天都想待在办公室里。其实,张会计比我大四五岁,正是女孩子最漂亮的年龄,我的喜欢,纯粹是浮光掠影,真正的恋爱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她正跟城里的某个青年谈恋爱呢。不过她每天骑着自行车下班的身影,我都喜欢看,一直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口,然后对她胡思乱想起来。有时候我在灯下给侍红写信,也会无端地想起她来。有时候我思念侍红时,她也会喧宾夺主地挤走了侍红而出现在我的思念里。更有时候,我天真地想,张会计要是再小几岁就好了。而张会计好像也说过,你怎么这么小啊。她的话,不是也在表达着某种意思吗?
张会计的目光凝视着我,玻璃碴般锐利,幽潭般深邃,然后突然一笑。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我往往不敢和她正视,也想不起要说的话,心里不停地发毛。
你最近心里有事吧? 张会计突然说。
我摇摇头,没,没有啊?
不要瞎想八想的,趁着年轻,多学点文化知识。张会计像老师一样对我说,但我总觉得她说得不自然。不过,她说我心里有事,这倒让她说中了。
我心里确实有事。本来,植物园的工作是枯燥而乏味的,但是由于我无意间撞见了崔园长的秘密,使我的生活变得紧张起来。我天天像背着什么心事一样,害怕在园部里见到崔园长,有时候,又希望他找我去谈谈,把事情谈开来,该怎样就怎样。崔园长要是找我谈,我已经想好了借口,我什么都不承认,我不承认我看到他们了,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到盐肤木林里,是看狐狸的,狐狸跑到水塔上了,到水塔上去作揖拜月去了,这是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我年轻,我好奇,所以我去偷看。
怎么样? 我说你心里有事嘛。张会计得意地对我笑着,说,你呀,是人小鬼大!
张会计这句话吓我一跳,难道我心里的秘密都让她发现啦?
我略有慌张,打岔说,崔园长天天喝什么茶呀? 怪吓人的。
崔园长讲究养生……我也不晓得是什么茶,领导的事情,我们少关心为好。
张会计这句话像大姐姐,她似乎也在告诫我,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不该看的,也不看。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又一次撞见崔园长和豆叶在一起了。这回不是在树林里,也不是在夜晚,而是在白天的医院和饭店里。这天是星期天,说起来真是冤家路窄,我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到县中医院去拿点药,就看到捂着大口罩的豆叶了。豆叶没有看到我,但是她捂着大口罩我还是认出了她来。我以为她也是来看病的,但是,当她走后,当我也离开医院,想到人民饭店去吃一碗杂烩汤时,我又意外地看到了崔园长和豆叶正在一张桌子上吃面。我没有走进人民饭店,杂烩汤也没有吃成,我像做了错事一样落荒而逃了。
崔园长一定是带着豆叶到中医院做人工流产了,这可是他们筹划之中的事。
我想起张会计告诫我的话。第十三章 几桩怪事
植物园的几桩怪事,是不能不说的。
先说我们的所长丁家干。他的所长还没有被撤( 不过是迟早的事,我这样坚定地认为) ,还人五人六地指挥我们干这干那,还很认真地关心着崔二朋家的事。他的行为,当然一如继往地怪异。某天夜里,他突然杀猪一样地嚎叫起来,啊啊的,还拐着弯啊,喘着粗气,连床板都咚咚叫起来。我当时没有睡觉,正在灯下给侍红写信。如前所述,我已经给侍红写了几十封信了,我有时一天一封,有时一天写两封三封甚至四封。当然,这些信件除了两封寄出并如石沉大海外,剩下的全部整齐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它成了我个人最大的秘密——隔壁丁家干的嚎叫,中断了我的书写,并担心起他来。
我便悄悄打开门,到他的门口听听,丁家干的屋里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好像只翻了一个身,就响起了如雷的鼾声。对于丁家干的鼾声,我非常熟悉,像炸弹的巨响一样可以穿透墙壁,对我实施袭击。
我站在丁家干的门口正纳闷着,看到大门口方向晃着一把电棒。谁怎么晚才从外面回来? 莫非是老杨? 或者小谢? 反正我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我便站在门空里等他。
来者从走廊的尽头走来了,他的电棒也灭了。从身形上我看出来他是老杨。老杨和我的宿舍隔着四个门,和丁家干的宿舍隔着三个门,和小谢的宿舍紧挨在一起,小谢和丁家干中间有一间空屋,没有人住。
小陈还没睡啊? 老杨没有开自己的门,而是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睡不着。我说。
老杨声音很小地对我说,是不是丁所长的鼾声太响啦? 你是小孩子,睡眠时间长,应当给崔园长汇报汇报,给你调一间宿舍,你没看到丁所长西边空一间? 谁都不愿挨着他。这事,你别说是我说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神秘干什么啊,不过我还是点点头,把刚才丁家干的怪叫也跟老杨说了。
老杨笑了,想都没想便说,他是想女人想的。
老杨看我不懂,他朝我跟前又凑一步,说,他呀,可能是做梦。
老杨笑笑的,灯光中,老杨的脸上没有血色,白煞煞的,有些失真,不像白天的老杨了。
老杨深夜归来,也是怪事之一,他干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但是我没敢问,问了他也不说真话,反而让他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
老杨关心地拍拍我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