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行吟 作者:宋浩浩-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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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两浙的计划只能流产,广州也已被元军占领,文天祥南行招兵的部署只能作罢。他们往北行进,进入南剑州,这里地势险要,文天祥打算在这里建立反元的〃同督府〃。同都府建立之后,文天祥委派杜浒到浙东招兵,派吕武到江淮去联络,反元的队伍渐渐壮大起来。到了十月,朝廷命令文天祥进攻闽西的汀州,让他的队伍再向南发展,而此时他以前的好友刘沐等人也从江西起兵抗元,前来与文天祥会师。
在汀州,文天祥虽然做了很全面的军事部署,但仍是寡不敌众,整个抗元的局势都在恶化。而此时端宗的小朝廷已象秋后的落叶一样飘零在东南的海上。本来端宗的行朝想在潮州上岸,但是守将已经降元,无奈船队只能又回海去惠州,一个王朝如今却狼狈地漂浮在海上,每一个浪头都会让它沉没。
景炎二年正月,元军逼近汀州。汀州的知州黄去疾见大势已去,一看南宋朝廷已落败到这样的地步,到不如早早降了元军。而文天祥的主力部队全在外面出击,汀州城一时可以指挥的队伍很少,文天祥无奈只能退往漳州。
元将中有个叫李恒的人,从小生长在蒙古军中,稍长就参加对宋的征战,军功累累,是文天祥的劲敌。这时他就派文手下的降将吴浚去说服文天祥归降,文天祥为稳军心,当时就把吴浚给军法处置了。
这个时候元将唆都也由浙入闽,他曾在看管文天祥时彼此认识,这时也写信相劝文天祥能否归降北朝,文天祥自然不同意。其实当时很多人都看清了情势,聪明的人都纷纷顺大势降了元军,要是不降也只有死路一条,文天祥知道南宋大势已去,但绝不言降。他似乎要做有宋以来三百年第一个殉国死节者。他时常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宋朝对这些官员臣子都不错,可当关乎社稷存亡时怎么没人挺出身来呢?从这一点来说,文天祥显然已在为精神而战,为气节而战。
五月,文天祥督府军出梅州越过梅岭进入江西,驻在会昌,占领兴国,取得了一些小战役的胜利,挫了元军的锐气。可是到了七月,元军重新部署反攻,文天祥兵力有限,更没料到会派出这么多元军包围自己,只能从兴国撤离,八月十七日在庐陵东固的方石岭附近,元将李恒追上了文天祥的军队。正好一随从舍命掩护,文天祥才没被抓住,他逃到了一个叫空坑的地方。督府军已经大部分溃散,军士们也一路奔走,文天祥住在一农户家中,一会又有人告诉大家,元军正向空坑这边逼近。他们是找文天祥来的,可是文天祥早已转移到附近的山中,元军无奈只能血洗空坑,死伤无数,而文天祥的妻子儿女都不幸地被元军所俘。空坑之役,文天祥的都府军受了致命的重创。不过文天祥还没有灰心,仍收集残兵义士,又退至汀州附近,做短暂的休整。
此时的端宗行朝一直遭受着元军的追击,在海上迁徙不定,颠沛流离。端宗在浅弯时,曾将广州辟为自己的行宫,所谓的端宗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元将刘深派水军从海路攻取浅湾,南宋张世杰出海迎战失利,行朝只能又退守到现在广州的南珠江口一带。而陈宜中见大势不妙,再也不顾南宋行朝,赶紧往越南的中南部溜走了。十二月端宗的行朝在珠江口外的大横琴岛与小横琴岛间漂浮,又受了飓风,兵士船员死伤无数,损失惨重,真是天也不助南宋。景炎三年,张世杰想攻打雷州,然后带着端宗远走越南,可是琼州海峡已被元军彻底封锁,可怜的南宋行朝队伍只能迁移到雷州湾外的一个小岛附近,而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端宗一直体虚病重,死在了船上,时年十岁。随后立端宗的弟弟赵昺为帝,改年号为祥兴,而这位皇帝更小,才六岁。文天祥一直在打听着南宋行朝的消息和皇室的安危,他必须突围,然后进军海丰和惠州。他知道只有这样离海近了,才能和行朝取得联系。当行朝知道文天祥仍在为南宋忠心耿耿地效力时,作为左丞相的陆秀夫替六岁大的皇帝写了封表扬文天祥的诏书:
才非盘错,不足以别利器;时非板荡,不足以识忱臣。昔闻斯言,乃见今日。卿早以魁彦,受知穆陵,历事四朝,始终一节。虏氛正恶,鞠旅勤王;皇路已倾,捐躯殉国。脱危机于虎口,涉远道于鲸波。……虽成败利钝,非能逆睹;而险阻艰难,亦既备尝。如精钢之金,百炼而弥劲;如朝宗之水,万折而必东。
邓光荐《文臣相传》
精钢之金、朝宗之水,如此说文天祥并不是过誉,南宋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已没有几个人站在行朝朝廷一边了,那些人早衡量利弊分清轻重,不是投奔元朝就是袖手旁观。只有文天祥,尽管他知道行朝中兴的可能性已微乎极微,但他还是要为宋朝战斗到底,他始终记得他作为南宋臣相的职责。
五
随后,文天祥又有好几次上奏,请求行朝朝廷能允许自己的移军入朝,因为既然是勤王,就得名副其实地入朝,可这时候行朝的皇帝幼小无知,朝政全由张世杰把持。张世杰小算盘算得很清楚,你文天祥那点军队,在战场上是无济于事的。要是一旦入朝,你文天祥名气那么大声誉那么高,自己还怎么能做事,所以他们总是找理由推辞。这样文天祥就打算去广州,再建立个根据地然后以那为基础收复两湖。南宋将军凌震、王道夫已收复广州,听说文天祥要来,也是死活不同意,他们担心丢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这样文天祥是进也不能退也不得,一时间似乎很少人能理解他这种理想主义似的报国热忱。看,同样是抗元的南宋将领,他们在关键时候总是想着怎么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文天祥没有,他甚至有一些书生气,总是对自己各怀鬼胎的同僚不加防范。好在还有许多人支持文天祥,比如曾经的老部下刘子俊等人从江西带兵来投,这样队伍又渐渐壮大起来。
潮州一带有一个叫做陈懿的大盗,他有兄弟五人,趁宋乱之际占据潮州,文天祥招安了他们。可是他们心里一直不服,从不愿受都督府派遣,见元军南下又叛逃到那边。文天祥勃然大怒,要讨伐陈懿,这家伙知道自己军队势单力薄就躲进了山中,等待时机。这时忽必烈已决定彻底清除东南沿海的残宋势力,让张弘范率领水陆大军齐头南下,文天祥担心的是北人的水军,在海上航行地话,很快会到潮州,于是他把都督府的军队移入山中。
那个陈懿当然也知道张弘范的弟弟张弘正,作为先锋已先来到了南方,就去投奔了他,并告诉张弘正只要带些骑兵走一些快捷方式和小路,就可以捉拿文天祥。果然,中午时分,文天祥率领军队走到五坡岭,正准备安营吃饭,元军骑兵突然出现在眼前了,都督府根本没时间备战,纷纷溃散。文天祥已来不及逃走,元军千户王惟义上前将他捉住。文天祥的故友门生刘子俊也被元军捉住,这位极有气节的将领也在另一处被元军捉住,被捕后大义凛然,自称就是文天祥,元军信以为真押解到营房报功,等到后来知道被刘子俊骗了,元军将领恼羞成怒,烹杀了刘子俊。
张弘正不会杀文天祥,他也没胆量杀文天祥。这位忠心耿耿的南宋重臣,让他的对手都敬佩不已,忽必烈的心思他的下属也多少有些明白。文天祥肯定是留有重用的,于是将他囚禁在一艘海船中,派了许多军士看管,而此时潮惠一带的督府军也已全军溃散。
此时的行朝政权,在张世杰的带领下移到了厓山,这个地方现在在广东新会市以南百里外的海中,是个小岛,而张世杰一行还有二十万人,他派人在这小岛上建行宫,与元军做最后一搏。
祥兴二年的正月初六,张弘范的水师从潮阳入海西行,南宋丞相文天祥已被囚禁于船中。经过了六天的航行,他们的船经过了珠江口外的零丁洋。这时的文天祥百感交集,南宋的山河已经破碎,自己的督府军也已溃散,中兴复国的愿望只能落空,眼前只有沧海茫茫,他眼里含着泪水,写下了这首传诵千古的《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抛絮,身世飘摇雨打萍。
皇恐滩头说皇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第二天也来到了文天祥的船上看望他,张弘范是想让文天祥给张世杰写信,让他投降自己。文天祥厉声回答他们,自己救父母不得,怎还能叫别人背叛父母?他只把这首诗递给张弘范,这个张弘范见了此诗心里顿生敬意,便不再做无谓的劝说。
张弘范的水军要到厓山了,他们已发现南宋行朝的水师,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战船如云,南宋王朝与元军最后一次海战就要展开。
文天祥观察到行朝的张世杰用的仍是长蛇阵的水战方法,将船一线排开,在以前的水战中张世杰屡试不爽,可现在元军已经有了经验,知道采取火攻,虽然在战船外抹了厚厚的泥。其实行朝的水师并不比元军的少,而且元军多是北方人,不谙水性,在船上纷纷呕吐不止,弓矢根本用不上。这时元军的援军从广州赶到,切断了行朝饮水的来源,十来天张世杰的军队困守厓山,口渴时只能喝海水,这样下来,军士疲敝,而海战在张弘范的一声令下中开始了。行朝的海船节节败退,文天祥如针锥心看着自己的军队覆灭于水火之中。
皇帝赵昺坐的是艘大船,在其它船中特别显眼,突围已不可能。陆秀夫见大势已去,又不忍心让他和哥哥一样,决定和赵昺一起殉难,没等元军登上此船,就报着赵昺一起跃入茫茫沧海。
这惨切悲壮的一跃结束了三百多年的宋朝历史。文天祥想就此投海而死,可元军的防范森严,根本出不了船舱,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向赵昺溺海的地方叹息痛哭,那里,淹没了一个王朝。
六
文天祥被押送到元大都时先住在一个小客馆的偏房里,平时滞留南宋降臣的会同馆,不愿意接受他,理由是文天祥不是降臣是囚犯。照理囚犯应该要严厉的惩治他,但元丞相博罗却给他换了个好房间,名菜佳肴奉上。文天祥知道,元朝很明显又是想感化自己,让自己做降臣了。他不接受元人的这一套,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每夜都坐到早晨,以此反抗。
忽必烈和博罗都不会轻易放弃努力,他们第一个派出的劝降的说客是留梦炎。
这个留梦炎本也不得不提,他的经历其实和文天祥很相近,南宋理宗时代考取状元,官也至左丞相,可是在气节和操守上与文天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当时临安混乱之时,他见南宋大势已去就投降了元军。这样没气节的人来说服文天祥,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痛骂。留梦炎无地自容,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来博罗丞相派出了北降的德佑皇帝,九岁的赵显,这时他已被忽必烈削去了帝号,封为瀛国公。这个九岁的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成天还只知玩耍,哪明白什么劝降不劝降的,元朝让他去见文天祥也只是想让昔日的君臣之恩,将之感化。文天祥见到小皇帝时就百感交集,大呼皇帝名号,希望皇帝能回到南方,不作虏隶。小皇帝好久没见着这位文丞相了,哪知一见到就是痛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