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回到智利之后,变得更加疏远了。
她成了神殿里的一张蜘蛛网,不挡住你的去路,你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聂鲁达,我的船长。
你又爱上了别人。
可是我们的交集在哪里呢?
1934年,你去了西班牙,在那里认识了大你20岁的奥丽娅。她是毕加索、阿拉贡的朋友。你一下子就被她迷住了。她大气、富有智慧、优雅,她是典型的Party
Queen,她的家门永远为朋友敞开,永远高朋满座。
你说你们在一起更像是母子的关系,她严肃地阅读你的诗歌,提出修改意见,纠正你的生活习惯,让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上等人。你还说过一个小故事:
〃你知道的,我一向有收藏癖,喜欢海螺,喜欢贝壳,喜欢木雕,喜欢蝴蝶……有一次,我在一家商店橱窗里看到一艘快帆船玩具,我央求她买给我。可是她不答应,说:
那是小孩子才玩儿的东西!她用法语骂我笨蛋,我假装不懂,她又用西班牙语骂一遍,我还是假装不懂。最后她还是偷偷地买来给我了。〃
听到你说起这个故事,已经是很多年后,我们都老了。
可是我还是心酸,因为你生下才一个月就没有了母亲,幸好你的继母对你很好,所以你人生的第一首诗歌是献给她的。你是幸运的,一生碰到很多好女人。
聂鲁达,我的船长。
你可曾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我们是不幸的一代人,经历了战争、政变。
这一年,一艘名叫〃温尼伯号〃(Winnipeg)的船从欧洲回来,载回来成千的战争难民。他们说着一个人的名字,竟然是你,聂鲁达。你在西班牙任领事,违抗总统的命令,在开火的那一天把几千人运回了智利,使他们免受二战炮火的摧残。
你在战火中写下了著名的诗篇《西班牙在我心中》:
你们会问我: 你的诗篇
第45节:聂鲁达:永远为你而迁徙(3)
为什么不诉说梦想、树叶
和你祖国的大火山?
你们来看街上的鲜血吧。
你们来看
街上的鲜血。
来看鲜血
在街上流淌!
你不再只是一个歌唱爱情的诗人,你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聂鲁达,我的船长。
你在我心中是一个英雄。
1949年,我们又见面了。其实早在三年前,我们就已经认识,在一次音乐会上。一个男人的成熟需要岁月和经历,需要经历过爱,经历过痛快,经历过失去,经历过迷惘,经历过革命的洗礼,经历过等待,这个女人才会出现。就像你一直向往用一块海上漂来的甲板做书桌,等了很多年,终于有一天,有一块甲板来了,你用它做了书桌,放在黑岛的家里。
以前我们就已经认识,可是我们并没有相爱。那时候的你仅仅是一个诗人,一个贪欢的男人,一个不知道餍足的欲望索求者。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美妙的情歌。我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从此,我做了你的秘密情人。
写《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时,你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和奥丽娅在一起,你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孩子,被母亲牵引的孩子;只有和我在一起,在写《船长的歌》的时候,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英雄,一个真正性感的情人。你为我写下了100首爱情十四行诗。因为你停止不了对我的思念,每一次,你都是匆匆地写在各种纸上。在飞机上,在餐厅里,在遥远的中国访问的时候,你从来没停止过写诗。
我不能站在明亮的地方读你的诗。我用一个匣子装着这些信,在你不能来看我的时候,拿出来一遍遍地读。各种纸张,各种颜色,各种口吻。
6年,你竟然写成了100首。每一首诗中,你都夹了形状美妙的草木标本,或者花朵。闻着它们,我就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就知道你的心情,是如玫瑰一样欢欣,还是如忍冬一样苦涩,还是如鸢尾一样忧伤。我们总有很多明了对方的秘密花径。
后来,你匿名出版了这部诗集。我知道,你怕伤害奥丽娅。我也一样。
我喜欢去书店,翻看这本诗集,想想是写给我的,而这个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我的一切苦守似乎又很值得。
今生,换作我来等候你了。
为了我们的爱情,我做了可耻的第三者。我是一只候鸟,你是天气,我只为你而迁徙,为你改变我的居所。我的心随你漂泊,你是我的船长,你是我的Captain。
6年,我从来不能和你一起出去。我只能如影随形地跟随你。你和奥丽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住下,等候着你。
我们的恋情被她发现了,高傲的她走了。她决不做一个爱情的乞食者。
意大利流亡的日子,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你喜欢海。我们住在海边,伴着海浪声,我们在简陋的屋子里跳华尔兹。你老了,我也老了。年轻时候的你很瘦,现在也胖了,含着大烟斗,像一个快乐的老顽童。
岛上很荒凉,只有一个邮差来送信,他向你请教如何写诗,他也成了诗人。你具有弥达斯王的点铁成金的本领。
我不是你出发的那个港口,不是你曾经遭受过海难的海洋,却是你最后的归宿,最后的一块陆地,专门为了接纳你的晚年。为此,我专门种了你喜欢的忍冬花,收集了你喜欢的浪花,贝壳,根雕。我的船长。
你差点成了智利的总统,可是阿连德胜了。你喜欢他,他是一个好总统。1973年,皮诺切特反动政府发动政变。墨西哥总统要用飞机接你离开,病重的你说:
你要留在智利这块土地上。送往医院的路上,几次被拦截下来强行检查,昏迷的你竟然泪流满面。你不忍心看见一个灾难降临到你深爱的祖国。
二十多年后,我也终于可以随你去了。让他们把我们合葬在你的〃黑岛〃上,记得要把坟墓砌成帆船形状,因为你喜欢快帆船,因为你喜欢海。而我的遗愿是刻上我最喜欢的诗,你写给我的:
第46节:聂鲁达:永远为你而迁徙(4)
爱情的十四行诗第十七首
我爱你,不是把你当做盐的玫瑰: 黄玉
或者布散火焰的石竹的箭;
我爱你,如同某些幽暗的事情在爱
秘密地,爱在阴影和心灵之间。
我爱你,仿佛不开花的植物,却把
那些花的光,收到本身里面予以隐藏。
多亏你的爱,我身体里面活跃着
泥土里面升起的那种紧压的空气。
我爱你,不知道怎么爱,何时爱,哪里爱;
我爱你,直接地,不骄傲也没有问题:
我就这样爱你因为我不知道别的方式来爱,
只有这个方式,里面没有我也没有你,
这么贴近,我胸上你的手就是我的手,
这么贴近,你带着我的梦闭上了你的眼睛。
Pablo Neruda
巴勃鲁·聂鲁达(1904~1973),智利诗人,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他10岁开始写诗,13岁的时候就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真正使他在文坛上成名的作品,是1924年出版的《20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聂鲁达最著名的诗集是《漫歌集》(又译《诗歌总集》或《大众之歌》)。他的诗,曾经被他的朋友,古巴的革命领袖切·格瓦拉谱成歌曲。
第47节:罗丹:开到荼蘼的爱情(1)
21。 罗丹:开到荼蘼的爱情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我将会尽一切所能来保护她,所有我的朋友将来也就是她的朋友,特别是一些具有影响力的朋友,他们都要帮我来爱护她。虽然我不认为我还可能遇到像她这样才气纵横的艺术家,但我已决定不再收学生。我将在每个展览会上推荐卡蜜儿的作品,同时,我也不再教导其他女人雕塑,并不再以任何借口去别的女人的家。明年5月的作品展览结束以后,我们将一起去意大利旅游半年。我非常希望卡蜜儿小姐答应在四五个月后嫁给我。
罗丹
荼蘼花,属蔷薇科,黄白色,有香气,春末夏初开花。所以宋代王琪的诗说: 开到荼蘼花事了。等她开过,花季就结束了。
刚刚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心灵契合,身体交欢,春光灿烂,岁月静好。
47岁的罗丹遇到了19岁的卡蜜儿·克洛代尔。
总有一些人的相遇是天雷勾动地火。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克洛代尔于1864年生于费莱恩塔当努瓦镇,父亲鼓励她雕塑的天分,而母亲则憎恨她,因为她太美,太自傲,太有天分,会让平庸的人感到不安。17岁,全家搬迁到巴黎。
19岁的她美得摄人魂魄,她的弟弟保罗·克洛代尔在诗中描写道:
一副绝代佳人的前额,一双清秀美丽的深蓝色眼睛……身披美丽和天才交织成的灿烂光芒,带着那种经常出现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残酷的巨大力量。
那个春天,已经名满天下的罗丹来到卡蜜儿·克洛代尔的工作室,看一位新人的作品。外表如冰山不化,内心如烈焰焚烧。曾经是风月老手的他,占有过多少女人?模特儿,贵妇人,妓女,都是过眼云烟,都是千人一面,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动过心。这个少女却如一阵飓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的雕塑不好吗?〃看着大师紧皱眉头。
〃你已经不需要老师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赞美,对于一个有才情的学生来说。
〃你愿意来我的工作室,做我的助手吗?〃明知是唐突,明知诱惑是致命的,明知结局是悲剧,可是爱情就像犯罪,总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以身试法、引颈就戮。
故意望着窗外的花儿,漫不经心地等待。
当然。愿意。心像一朵花儿一样,突然欢喜得爆裂开来。
〃好,那你下个星期,到我的工作室来。〃说完就匆匆而去。再逗留,他就会原形毕露。
他喜欢看她赤脚,双手沾满泥土,穿一件粗布工装,青春逼人,给他无尽的灵感。
他们第一次成了别人的俘虏。爱原本是智力上的平等,心灵和身体才能契合。
堆满石块和泥巴的工作室成了伊甸园,亚当和夏娃一起看泥土在手里幻化出形体,吹一口气他们就要活过来。
罗丹雕刻了著名的《吻》,记录着两人最初的激情和缠绵。安静的时候,仿佛能听见石头的呼吸,石头的喃喃细语。
喜欢看他瞪着双眼冥思苦想,喜欢看他大刀阔斧地推倒不满意的作品,喜欢看他忘我地工作,喜欢他那种疯狂的创造力。
爱上一个才华横溢的男人,而且和他一起体味成功,是多么幸福的事。
他们的作品惊人地相似,以至后人有时候都辨别不清楚是谁给了谁灵感。当卡蜜儿还不认识罗丹的时候,13岁,遇到巴黎东南部的诺彰美术学校校长,也是雕塑家的杜波依士·保罗。杜波依士初次看到卡蜜儿的作品,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否曾向罗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