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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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替进局里了。
刘芳芳呆住了。这才晓得自己真的是被欺负了。有些气愤了。老话说得没错,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她算是领教了。
第二天,刘芳芳再次找到马副总,把那两桩事说了出来。因为占了理,讲话便顺溜了许多。她以为马副总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谁知他放下茶杯,一笑:
“我说小刘同志啊,你是不是特务出身啊?哈!”
刘芳芳也跟着笑,倒有些窘了。
“不过,一桩归一桩,”马副总话锋一转,“你丈夫的事,和前两桩还是有区别的嘛。去年那桩就不说了,人家是上班时间,情况不同嘛。就拿前年那个同志来说,他是被一辆集卡撞死的,警察裁定对方全责,他完全是个受害者嘛。可你丈夫呢,是自己撞上电线杆的,这个,是因为他个人原因造成了这起事故。情况根本不同嘛,你说是不是?”
刘芳芳争辩道:“我男人是因为上班太累了,所以才会撞上电线杆的。”
马副总笑了:“你这个小刘同志啊!搬运组那么多工人,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儿,怎么别人没撞上电线杆,就他一个人撞上了?”。
刘芳芳一愣。马副总叹了口气,一副很沉痛的模样。
“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万,八万。我这可是擅自主张,都没跟几位领导商量——唉,我这个人就是容易心软。领导们要是不同意,这一万块钱就算是我个人送给你的。有什么办法呢,你一个女人带个小孩,也确实蛮不容易的——”
回家的车上,刘芳芳被人偷了钱包。她原本是坐着的,途中上来一个孕妇,旁边几个青壮男人都稳稳坐着,她看不下去,把座位让给孕妇了,自己站着。车子很挤,她隐约记得有几个人一直紧挨着她——钱包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偷的。里面钱倒不多,但有银行卡和身份证,补办起来很麻烦。
刘芳芳自认倒霉,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上了楼,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像在等人。
“你找谁?”刘芳芳问她。
“我找葛大海叔叔。”女孩肩上背个书包,脆生生地答道。
“葛大海是我男人。”刘芳芳怔了怔。“你找他干吗?”
女孩说:“开学了,我来问葛叔叔要学费。”
刘芳芳张大了嘴巴,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葛叔叔是不是病了?他平常都会把钱寄给我的。可这次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把钱寄过来。我只好来问他要。要是没有学费,我就上不了学了。”
女孩脸颊红红的,嘴角一圈淡淡的绒毛,微微闪着光。瘦瘦小小的个子,看着似有些发育不良。戴一副黑边框眼镜,鼻尖上长着两粒很大的青春痘。
女孩对着刘芳芳笑。刘芳芳却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神经病?”半晌,刘芳芳终于叫了出来。
二
小女孩名叫王琴,住在郊区,母亲早就去世了,父亲患了尿毒症,长年卧病在床。三年前,葛大海在晚报的“爱心热线”看到她的情况,便通过晚报联系到她,答应负责她的学费,直到她考上大学。
刘芳芳打电话到晚报,才晓得这件事是真的。
王琴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碾来碾去,眼皮耷拉着。葛小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手里捧个饼干桶,自顾自地大嚼。刘芳芳拿了两块饼干给王琴。
“这件事情,我男人从来没讲过,我一点也不晓得。小姑娘我跟你说,我家里没钱,以前靠着我男人那点工资,还能勉强过日子,现在他不在了,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你还是回去吧,啊?”
王琴嘴里嚼着饼干,像是没听见刘芳芳的话,一动不动的。
刘芳芳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喝完了,饼干也吃完了,便打开大门,示意让她走。王琴还是一动不动。刘芳芳朝她看。她也朝刘芳芳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无辜的模样。刘芳芳倒给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送你到车站好不好?”刘芳芳温言道,“天快黑了,再不走你回家就晚了。”说着便去挽她手臂。
“我不走,”王琴朝旁边让了让,“没钱交学费,回去也没用。”
她口齿清晰,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不像葛小江,说话带着鼻音,发嗲似的奶声奶气。大门敞开着,她却朝房内稍稍迈了一步。意思很明显了。刘芳芳一愣,说:“你不走,那你想干啥?”
王琴又不说话了。低着头摆弄衬衫角,一圈一圈地绕,松开,再绕。刘芳芳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要走的迹象,便吓唬她:
“你再不走,我要打110喽?”
王琴抬起头,竟朝刘芳芳笑了笑。
“阿姨。”她甜甜地叫了声。
“阿姨,把学费给我吧。”她清清脆脆地说道。
刘芳芳吃惊地朝她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王琴眨了眨眼,继续摆弄衣角。刘芳芳有些急了,推了她一把。
“你走呀!”
王琴打了个趔趄,退到墙边。她靠着墙,双手放在背后,也不生气,就那样眨巴着眼睛看刘芳芳。葛小江嘿的一声,怪声怪气地道:“妈,她还是不走。”
刘芳芳呆了半晌,当着她的面拿起电话,佯装拨了几个号码。“是11O吗?”她故意道,“我们这里有个小姑娘,她——”
王琴抬头看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刘芳芳一愕,真的有点气了,放下电话,冲过来,一把将她推到门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清早,门一开,刘芳芳走出来。忽然,脚碰到旁边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看,吓了一跳——王琴竟拿书包当枕头,横着睡在地上。
刘芳芳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大声喊道:“喂,起来起来!”
王琴醒过来,揉揉眼睛,看见她,立刻露出笑脸。这女孩皮肤黑,一口牙齿倒是雪白发亮。“阿姨早!”她响亮地叫了一声。
刘芳芳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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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刘芳芳耐着性子道:
“我真的没钱,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家房子那么小,家具又那么旧。我是个下岗工人,连儿子都养不活。你说,我怎么可能再来管你——你今年几岁?”
“十四岁。”
“嗯,十四岁,那应该能讲得通道理了,是吧?我跟你讲,你这么缠着我,根本是没有用的。我又不会变戏法,能变出钞票来,是吧?你还是回去吧,说不定还能碰上别的好心人——”
王琴摇头说:“不会再有了,晚报那条消息都撤了。”
刘芳芳说:“那就再登一次。”
王琴说:“登报纸要钱的,我家没钱。上次还是问邻居借的。”
刘芳芳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那我也管不了。我要是李嘉诚,就是一百个像你这样的也养得起。可我自己也是个穷光蛋,还得问人家去要钱。”
刘芳芳说到这里,心头一阵难受。又有些好笑。这女孩竟问她要钱,真是找错了对象。讨钱的滋味不好受,心里没底的,又是急又是羞,一汪眼泪包在眶里,厚着脸皮一遍一遍地纠缠。这女孩小小年纪,却已经要吃这样的苦头,也实在是不容易。刘芳芳拿出二十块钱,塞在她手里。
“回家吧。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王琴拿着钱走了。刘芳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进屋做好早饭,把葛小江叫起来,收拾停当让他上学去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刘芳芳过去一看,竟然又是王琴。这下她真的火起了,门一开,便喊道: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王琴却朝她扬一扬手中的大塑料袋:
“阿姨,我帮你把菜买回来啦!”她笑眯眯的,脸上全是汗,微微喘着气。
塑料袋里是小排骨、鸡毛菜、土豆,还有几个鸡蛋。王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块钱,还有几个硬币,交给刘芳芳。
“阿姨,这是剩下的钱。”
刘芳芳愣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她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进来,先进来。”王琴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跟着进来了。刘芳芳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她。“喝吧。”
王琴接过,却不喝,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刘芳芳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晓得该怎么对她说。这小姑娘像块海绵,一拳上去软软的不着力。骂也骂不走,吓也吓不退,难办得很。刘芳芳坐下来,眉头蹙得紧紧的。王琴见到五斗橱上葛大海的遗照,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午饭时,刘芳芳煮了两碗面条。吃完了,王琴抢着要洗碗。刘芳芳不要她洗。她便在一旁站着。刘芳芳头也不抬地说:“我劝你还是回家吧,我脾气也不是很好,当心我真的把警察叫过来。”王琴一声不吭,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扫地。扫完了,又拿块抹布擦家具,桌子、椅子、五斗橱、大橱,擦得仔仔细细。刘芳芳在旁边看得一阵发愣。王琴问她:“有废报纸吗?”刘芳芳脱口道:“干吗?”王琴说:“擦窗呀。你们家的窗户一定好久没擦了,灰蒙蒙的。”
王琴不待她动手,自己在缝纫机下面摸出几张旧报纸,端来一只凳子,爬上去,擦窗。刘芳芳反应过来,上前拉她的手臂:“下来,你给我下来!”
王琴头也不回地说:“阿姨,你别拉我,这样我很容易摔下去的。”
刘芳芳一怔,只好松开手。
很快地,王琴把厨房的窗户擦完了,擦得很干净,一扇扇都透着光。她回过头,刘芳芳板着脸看她,旁边还站着小区的门卫老头。王琴从凳子上跳下来,默默地洗了手。门卫老头问刘芳芳:“怎么样?”
刘芳芳说:“带走就可以了。下次别放她进来了。”
王琴乖乖地跟着门卫老头走了。刘芳芳关上门,摇了摇头,想,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不得了。她走到五斗橱边,怔怔地看着葛大海的遗照,想:你倒是良心好,可是良心好又有什么用,不是有句话说“好人不长命”嘛,良心再好也是个短命鬼,唉。刘芳芳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刘芳芳准备晚饭时,看那些小排骨都很新鲜,鸡毛菜也是碧绿生青,便想这女孩在家里一定经常买菜,换了葛小江,只怕连大排小排也分不清,只晓得吃。刘芳芳这么想着,又觉得她可怜,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上门问人家讨钱。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刘芳芳心一跳,想莫非又是她?走过去,猫眼里一看,原来是葛小江。刘芳芳开了门,葛小江依然是一副猢狲模样,站也站不直,一只手抓耳挠腮,另一只手在拉裤子拉链。
“妈,我小便急死了!”他奔向卫生间。
刘芳芳朝他看,忽道:“你的书包呢?”葛小江还未回答,就听见门口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阿姨,他的书包在我这儿。”
刘芳芳一听这声音,头便“嗡”地大了。她转过身,王琴手拿着葛小江的书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刘芳芳上前接过,问:“他的书包怎么在你这里?”
葛小江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拉裤子,一边回答:
“我下了车就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