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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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火无限重合的边缘
所有的歧义一起回首
将夜晚孵成一只椭圆的蛋
那披挂银霜的鸟,自虚构起身
尖利的喙把埋藏的丝拉长,把光进一步打开
它无名,无羽
它要从叫嚷里飞离
不再回巢
灯如豆,盛开的花却不是豆荚上的
那一种。梦里的灯盏撤豆成兵
如刀的睡眠
把每一面阴影浸透
灯从凹下去的中心再次圆起来
如同眼前这只诡谲的飞蛾
对火的动机产生怀疑,离开灯
但带走火的光荣
独处的时候,我就希望看看
沉醉的灯芯
还想闻一种烧造的味道
这时,我与思靠得最近
火焰褶子
蒋 蓝
我正在学习冷却,从事情的阴面回味燃烧的浑圆
我一遍又一遍注视,你设置的陷阱
外表比谜面更灿烂,急躁的谜底却过早开花
你烧成了空心的火焰,却一直照亮我骨头的黑暗
我将你的波皱逐一抚平,剪除杂质,耙梳纹理
让亮得更高,高到我无法企及
让暗生之物在盈亏中凝定如针
我的注视无休无止,总想将你包上一层红金
像鸽翅一样朴素的词,浮在气中
使飞离的念头蹈火而摇曳,你的香气
被渡鸦的叫声送至我的口唇
在一只烧瓶根部
我找到你的涌泉和天庭
你像突然的丝绸那样松开,以一根抽出来的亮丝
为低飞的时光打上一个活结
腾悬的血啊,灰烬是火焰滑落的大氅
使我不断弄皱你的平滑与完整
汗水已经融化你的背,成为腰的虚线
你是我额头的冰块,我走了很远
我触动你深处的玉
一直拿不定注意,是该让火焰嵌在我指尖
去发现还没有找回来的身体,还是
让你收敛如纸面的假寐
连同我的字,对折为火焰的褶子
那在焰端绽开的裂口,就像炸开的果实
我却是那出走的核——
看看那些被寄往枝条的嫩叶吧
因为你坚持的托举,那仅能立锥之处
就使一只只蜂蛾,得以通透和站立
火的双元音
蒋 蓝
将一烛火苗,置于两面镜子之间
就摆开一条弯折的回栏
把火带往幽潭水底的云端
镜子稳住了焰口的风
让黑暗中的高举,成为恒定的影子
镜中的火在对飞中无限接近
火的羽毛在玻璃上摊开燃烧的丝缕
如同沾满白盐的鱼
它们彼此撕咬,静静交换血液
伤口是理想的发力点
突然暗下来的一瞬
火焰从腰际穿透对方的身体
在一个陡峭的长夜,我安静
目睹两枝长箭相互对穿,毫不减速
散落的火星一如剔除的杂质
抛在身后的爆裂声哔剥作响
来自火舌的双元音,把我的注意力分开——
谁才是火的血亲?
火要祛蔽。从炎或焱的缝隙里回去
回到弧线摆开的长廊
尽头有火存放的形体
就像我为熄灭身后的盯梢
不惜凿穿脚下的船板
我把火端在手上,火烛流满拳背
镜子触摸不到火的骨头
更不知道
火的接力赛从不停止
直到镜子都疲倦了
直到满桌的烛泪
让时光打滑,覆盖全部的字
火收回自己的身体
火不动,风四起
鹰背
凸 凹
我说的不是生长羽毛
托负青天的那一小块
温热的劲力。我说的鹰背
是大巴山中一个平常的地名
地处达县与万源之间
我说的是一堆高高的土石
上面世居着人民、庄稼和森林
成群的翔翅构成最昂贵的鹰牌腰带
一条河流
带不走赤脚的骨头
那一天我从鹰背走过
我说:平稳、巨大、沉重……
那一天我在鹰背俯瞰众山
一个骑鹰者的风范
被突至的山风吹向大巴山以外
蝴蝶
凸 凹
天空中的一小团红粉,离地丈二的
诡波谲云。爱情罩在里面
像身裹羽裳的宫女,瞒着神秘的孕情
在阴阳两界人士出地、倏忽一现
优雅的步态,轻质的技术
最薄的飞翔,把天空的大伞打得很开、很低
柔柔的刀片过来
一路的剧场铺满斩落的钉、截割的铁
魔方、镜:史书中最爱生梦的那页纸
窗上的树叶,黄昏的迷宫
青春的生命,忧伤的歌唱,女妖的干尸
哦,天!所有的血红舔回晦暗的激情
春日
哑 石
你爱护自己的国籍
像深山里野人爱护清凉的草裙。
云朵不够松软溪涧
不再留念去年山石上冲击出的
闪电形凹痕:如果有颗心
她就是与自己作对的坏人……
一个草长莺飞、神采奕奕的坏人!
而这里有些不同:学生们
三三两两散落在校园草坪上
语调柔美讨论着或黑或白的事情
小径旁石头晒得滚烫了
有人驻足细数微风将树梢
轻轻拂动,又有一个人
在迷途者内心遭遇了自己的声音……
作为妄图传授“永恒”的痴长者
你红着脸短暂地经过他们
你看见他们绿了,唱着:
“我爱护自己的国籍
像深山里野人爱护清凉的草裙”
变老
哑 石
他风卷残云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再用洗洁精将玻璃餐桌擦干净——
这辈子 究竟要吃多少顿饭才算足够?
夜幕垂落之时究竟还需
多少次刮擦 才能让斑迹点点的骨头
发出龙吟?对生活的秘密热爱
起源于小小的、对无名的敌意——
秦淮夜泊 唐风汉雨 万里河山的燃烧
一点点清凉的堆积——现在
他急于要去冬日暖阳下偷偷打瞌睡
就是这把藤椅 就是天上的锦云:
粉红的 蔚蓝的 痛得呲牙咧嘴的
笑得一滩烂泥的 不闻不问的——
请照单全收 请在藤椅上快乐地哭泣!
书法
吴 勇
墨色散开的区域,纸的纹理,一些线条的堆积
飞起来,就是一个坏天气
一朵朵漂浮的积雨云,边缘
因过度水洗而显出流失的印迹
过多的点状物,单晶体
或者闪烁的碎玻璃,光不能进入它的表面
它们内心的黑夜里
细小的骨头在节节拔高,如此
隐秘的运动不可能发出声音
有几次突然的间歇,其连接
需要空气,横向的迁移,像几何学假想的虚线
而风缠住的手指,在血管里掀起
一阵阵革命。一个个波浪,扩展到
石墨内部的水分,雪,以及重量的倾斜
我看见毛笔行走的路线
羊毛很轻
它的擦痕却难以磨灭
石匠
田一坡
石匠打磨的是碑石
他的耐心,就是
和太阳底下粗糙的石头较劲
石头很快就磨平了
他的一生也很快被磨平
他常常出入于碑林之间
看被他自己摆布的石头骄傲地立着
那些被他精心雕刻出的名字
大部分是他所熟悉的
他知道名字背后的面容正逐渐凝固到石头中
他雕不出这些面容,这多少让他感到悲哀
偶尔,他会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块
寻思着自己的名字在石头中长成的形状
这时候,他不会停下手中的活计
与石头待得太久了
他懂得这些沉默的石头的命运
圣诞夜
席永君
即使我停止追问,绕过
所有的各各他,也弄不明白
耶稣为什么要在今夜降生
即使一百个夏天联袂而来
也驱不散这个夜晚的寒冷
人类的冬天,掩耳盗铃的冬天
积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
并在每一个驿站散布着谎言
降生吧,耶稣。今夜——
我们拒绝了美人鱼故乡的小女孩手中的火柴
拒绝了微暗的爱心,最后的拯救
我们将席梦思留给自已
为你准备好了马槽,在伯利恒
今夜,雪花飘落,天堂下降
即使你上升到十字架的高度
也不能阻止人类的堕落
平安夜,何曾有过安宁之夜
麻将的夜晚,艾滋病的夜晚
万有引力与杀人越货的夜晚
雪一样贫血的夜晚
呼啸着诗歌的血色素
选择题
阿 紫
我不知道人在出生前
是否做过一套选择题
基于神对我们仅存的怜悯?
他把小天使都不屑玩的玻璃弹珠
摆在我们面前——啊,才华、美貌、
权势、健康、金钱、幸福、智慧……
每一颗都是熠熠闪光的宝藏!
我们曾绞尽脑汁地计算,只能
挑选一件啊,哪样是最根本的?
答案却不在题目之中
我们稀里糊涂地降生——
至今,甚至没人学会了飞
苦钉子
史幼波
来不及记取
来不及遗忘
来不及带上苦味的钉子
走人你的眼眶
你的眼里
常有着辽阔的阴影
你的阴影里
滋生着辽阔的、苦艾般
的月亮
你有时攥一把星宿
一把徐徐吹拂
的细沙;有时又
泪如泉涌
幻成现世隐忍的血
而血也会真的
涌出你的眼眶;而钉子
也会真的熬出苦汁
喂养你的病身子
我要拾聚你
要把你散落的碎片
捧到天上;我要熔化你
把你满身苦钉子
一根根洗净,种到
另一个人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