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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17部分

小说: 十月 2006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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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平时是不太喝酒的,今天这么喝酒,肯定有什么事,我走在去酒席的路上一直这样想。到底有什么事,我也不问格桑梅朵,我怕万一格桑梅朵说就仅仅是喝酒,我怕在格桑梅朵面前一贯反对喝酒的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时候,我只想跟在她身后走,别的一概不管。 
  见到李子时,李子正与格桑书记干杯。李子见我到了,马上体现出少见的豪爽,一边挥舞着酒杯一边大叫:拿酒来,拿脸盆打来。 
  我抢下他手中的酒杯说:别喝高了,你的脸盆又洗脚又洗脸的,脏得恶心。 
  李子乜斜了我一眼说:这一段工作顺利完成,离不开格桑书记的大力支持,今天谁不一醉方休,我跟他急。 
  见李子答非所问,看来是有点醉了,我强调说:打酒也不能用你的脸盆。 
  李子摇晃着脑袋说:不用脸盆用啥子,脸盆大,这么多人喝不够嘛。 
  我说:脸盆不干净。 
  李子扭头对格桑书记说:格桑书记,他说脸盆脏,您说脏不脏。 
  格桑书记爽朗地一笑说:不脏。梅朵,打酒来。 
  李子一把抓我坐下并用手压住我的肩说:来,你跑什么跑,先喝三杯。 
  我挣扎着正要站起来,肩上又多了一只手,这手是格桑书记的。他说:石头博士,李子博士说你能喝酒,你不喝,就不够朋友了。 
  我拨开李子的手说:好,格桑书记,我敬你三杯。 
  翻译丰晒已喝得一脸通红地抢过来说:也向我开三炮。 
  我说:开炮就开炮,你可别在炮火中永生了啊! 
  扎西说:小看了我。喝。 
  扎西不等我先喝,自己连喝三杯。喝完一抹嘴巴眼睛盯着我看。 
  我只好也连喝三杯。 
  扎西伸出大拇指说:好石头。 
  我又接过张铁递来的杯子,连敬了格桑书记三杯。 
  格桑书记喝完了他的三杯说:好石头。你为什么叫石头呢? 
  六杯酒下肚,我一时也有点眼晕,我打着酒嗝说:我父亲姓石,又是老地质队员,就给我取名石头。石头不好呀? 
  格桑书记放下杯子大笑起来:我们这里到处都是石头。石头好呀,好石头呀,没了石头哪来的山呀。 
  受格桑书记高兴的感染,我也高兴地大笑起来。 
  这时,格桑梅朵端了一盆酒来,正准备放在桌子上,她弟弟益西却突然扑上来抓她的头巾,益西的动作又快又猛,看来头巾被扯掉是刹那间的事。我们不由全神贯注等待那一刹那间的来临。危急之中,格桑梅朵舍掉酒盆,一手护住头巾一手拦开益西的手,同时咣当一声,酒盆掉在了桌子下的石头上,酒溅得老高,洒泼了—地。 
  益西见没抓掉姐姐的头巾,返身逃走。格桑梅朵也没追赶,整理了一下头巾,弯腰端起半盆酒放在桌子上。大家都没有说话,一切都似乎静悄悄的。我看见酒盆里那半盆清冽的酒中,格桑梅朵的黑眼睛里有些慌乱,我也看见微微摇曳的酒平面映衬着一个美丽无比的闪烁着水红色的大月亮。 
  月亮咋个就红了呢?我没有醉吧!我揉搓了一下眼睛,抬头向天望去,天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朵云彩,散落在月的周围,月亮的脸已偷偷改变,成了微红微红的,像格桑梅朵羞红的脸。尽管她的头巾没有掉下来,我坚持相信月亮的脸这时与她的脸一般模样。 
  一切都静悄悄的,这样的状况至少持续了两分钟。最后还是格桑书记打破了这寂静,他仰起一张喝红了的脸,笑呵呵地说:可惜了酒了,可惜了酒了。 
   
  六 
   
  你一定知道狼,先是在外婆的童话故事里听见,然后是在动物园里看见。但是你绝对没有见过昆仑狼,昆仑狼是不能在动物园存活的,你也更不可能听见有人说过昆仑白狼。是的,现在内地已经有人开始怀念狼了,已经有人研究狼图腾了。可我们研究石头,并不注意昆仑狼,虽然我们到木香错后,听到的大多是关于狼的事情。来昆仑山研究石头,所遇见的不仅仅是狼,我们几乎是走进了一个野生的动物世界。 
  我们人本身也是动物,来到这动物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好的。也许是这些动物对我们这些直立动物们的敬畏,我们很久以来一直没有和它们发生过冲突,就是大型的动物像牦牛、狗熊,也与我们互不侵犯。我们虽然被特许带有枪支,但我们没有一粒子弹射向动物们。对项目组的几十个人,我和李子一再强调,除非危及人的生命,任何人不得使用枪支射击动物,不要说是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就是一般动物也不能射杀。只有迷路时,互相联络和寻找才能对空射击。 
  路遇野生动物对于我们来讲,是家常便饭一样。与野生动物们不期相遇是惊险的也是精彩的,无论怎样,有,晾无险的事对于一个人来讲是充满传奇和值得永久怀念的。 
  有一次,我和张铁一行三人,顺着一条矿脉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的一块凸起的黑石头动了起来,吓了我们一大跳。这里的石头多半是黑的,没什么惊奇的,可是石头会动了,这可不得不让人一惊。定神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大黑熊躺在地上伸懒腰,还弯曲着它四五百斤的身子,正用嘴巴舔肚皮。 
  再有一次,张铁离开我去不远处敲一块标本,刚走到一嶙峋怪石旁,突然其中一黑色怪石变成了黑熊,几乎是零距离的接触,跑是来不及的,根据老地质队员的经验,张铁只有像中枪一样倒地装死。再凶猛的熊是从不与死物哕嗦的,一般嗅一嗅都走开了。张铁当然也是这样盘算的,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准备感觉熊鼻子的气息。那气息他是感觉到了,却不是马上消失,而是长久地在他身旁停留着。他想知道为什么,又不敢睁开眼看。这状况我是看清楚了,原来熊并没有离开,而是嗅完了张铁,确定这是死东西后,懒洋洋地躺倒下来继续睡觉。 
  我是在张铁到时间了还不回来,才来找他却看到熊和他贴在一起睡觉的。我当时判断出张铁没死,可是如何让这熊离开,却没有好主意。这地方是我们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因而没有带防身的枪,即使带来了,我看也不能轻易开枪惊走黑熊,万一黑熊受惊,从张铁身上起跑,它四五百斤的身子还不压扁了张铁。以我自己走过去惊走黑熊更不行,这有点太自不量力,即便是吃了大力丸或像堂吉诃德战风车一样地疯了也不行。因为这样地疯了,不但害了自己,还把别人也害了。 
  最后,我决定去一块巨石后抽烟,等熊慢慢睡够了再说。在我抽了一包烟大约两小时后,张铁找到了我。张铁一见到我并不说他伴熊而眠如何难受,却看着我丢下的一堆烟头说:抽这么多,你不痛心嘴巴舌头的,我还痛心这烟哩。 
  是的,短短两小时抽了六十支烟,是我从未有过的,这烟抽到后面,几乎不知烟味了。嘴巴的功能只当一个烟的吞吐器在用。我的嘴巴和舌头几乎麻木了,虽还没有达到说不出话的程度,不过话—出口相当麻木。 
  我木讷地问张铁:熊呢? 
  张铁说:走了。 
  我站起来,才发觉腿和腰都是麻木的,迈不动脚步,还摇摇晃晃差点跌倒。 
  张铁赶紧护住我说:又不是你和熊睡觉。 
  后来我想,也许是我长时间保持一种姿态造成的。这个问题需要自我检讨,万一有一只昆仑狼走过来遇见我,我也许站都站不起来,非被狼咬了九块肉走不可(狼是比较畏惧站着的人的)。事后,我开玩笑,问张铁是公熊还是母熊,说那天幸亏熊还算睡得踏实,要是它有心事睡不安稳,一翻身非把你压死不可。 
  张铁一本正经地说:一定是只母熊。 
  我说:你那时已吓得半死,还知道是公是母,你骗谁你? 
  张铁说:刚开始是吓唬住了,后来熊睡觉还怕压了我,用它的大脚掌拨动我。我判定它一定是头母熊。 
  我说:对,它怕压死它的崽。 
  张铁说:石叔,别骂人嘛!我又不是小熊。 
  我说:你劫后余生,我高兴都来不及,我疯了呀我骂你。 
  还有一次,一个月亮很大的半夜,李子起来撒尿,尿刚撒完正打着冷战,一抬头看见前面的石头上坐着一只花斑豹子,正盯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看着他,吓得李子没命地往帐篷里钻,结果踩了我一脚,痛得我大叫。 
  最难忘记的还是昆仑狼,而且是一只白狼,就是木香错的老猎人称之为雪狼的东西。为了那东西,我和李子都几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打了一架。 
  遇到雪狼是我们暂时离开木香错,来到了雪狼沟。雪狼沟因传说有白狼而得名,可是已有很久很久没有人再看见白狼了。一位老猎人说:他的父亲见过,但他父母已去世二十多年了。 
  走进雪狼沟,太阳已红彤彤地爬上了雪峰顶,太阳这时候还未光芒四射,我们不戴墨镜也可以正视它。远处洁白无瑕的雪峰和湛蓝色天空的接连处,被太阳的红抹上了一层嫩嫩的桃红      
色,近处黑墨黑墨的石头,似有金黄色的光在其上随风飘动,一切都美丽极了,这很令人愉快。我甚至高兴到在这不可能有鸟叫的峡谷里吹起了口哨,口哨的旋律当然是鸟鸣的声音。 
  这峡谷几乎不长草,更不要说树木了。我知道在向北漂移的印度板块与欧亚大陆相撞之前,这里是海,不可能有鸟叫。在这两板块相撞之后,这里是逐渐隆起的高原,这条雪狼沟里一定有森林有鸟鸣,不过那鸟鸣是几千万年以前的事了,也许千万年来,这是山谷里响起的第一声鸟鸣,我很自豪,这是我叫的。 
  雪狼沟里的石头,一块块像一张张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老人脸,横七竖八地散乱在沟里,如果这沟里有一条羊肠小道,也会让我们觉得是一条金光大道。没有路也要前进,这是我们这些地质队员的家常便饭。如果有路,这里也不用叫无人区了。 
  走了两天后,我们到了海拔五千米的地方,马匹是不能再走了,马也知道保护自己,在这样的高度再往上走,等待它的就是死亡。你就是用鞭子抽它,它也不会走了。我们就在五千米处建起了宿营地。第二天,我们要向上追踪地层。 
  你能理解我们迷失在昆仑山的冰塔林中,看见月光飘荡在冰川上的感觉吗?我们追地层追进了冰川里的冰塔林,太阳落西之前没能出来,为了不使我们英勇地化成冰塔屹立在冰川里,我们那一夜只好在零下十几度的冰塔林里不停地走动。等到太阳出来,我们回到帐篷,没有一个人还能站起来,就是留守的人把食物送到嘴边,也没有一个人想张口吞食。只有氧气管贴在鼻子上时,我们才贪婪地吸着。 
  我们休息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李子才开口说话。他说话时,我就坐在他旁边,我以为他会说我们的辛苦没白费,这个地层在这里得到确定,是有很大意义的。结果出乎我意料,他说的是有关雪狼的问题。 
  李子随手抓起一些黑色的粉末说:上面冰川退缩,这里干燥无雨,你别看这些石头棱角锋利,没想到风化得这么厉害。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存条件,不可能有雪狼。 
  我说:传说就是传说,你当什么真。 
  李子说:有些传说是具有科学性的,只是我们未必认识到。我看往下,在三千到四千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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