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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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觉察,但老虎想避开的时候,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会落入更隐蔽的陷阱!
录像资料记录中,困局中的祖祖,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放下了前掌,它既没有左转也没有右转,而是踩自己的脚印,由来路倒退回去。
二十七
村东头的山梁上,隐蔽着一间小趴趴屋。那不是谁家,是村人看庄稼时的临时窝棚,不到玉米结穗时节,没有人住。
屋子很矮,土坯打的墙,草顶还漏雨。派出所的人顺道过来两拨,都没有发现里面有人住的迹象,所以也没在意它。
偏偏,这里就住有人。其中一个就是彭潭,他从山里溜出来,避开已经够窄狭的主路,拐弯抹角地绕行,躲开了巡查的民警。
他挎着一个脏呼呼的旅行袋,里面没有猎枪和子弹,假如被巡逻队碰上,搜不出什么让人起疑心的证据。彭潭盗猎早盗出经验了,他每次出山前,都把枪藏在林子边沿的一个地方。
白天看这家伙,的确是块好料,你看他虽然横着膀子、撇着胯子,却能在沟壑之间蹦跳自如,既强壮灵活,身体协调性又极好。
彭潭绕到小屋子后面,环顾一下四周,有节奏地敲窗子。
窗子没有玻璃,是一捆玉蜀黍秆堵住的,玉蜀黍秆一拨开,露出一张和外面很相像的脸,就是头发秃点儿,三角眼略微不等腰。
这就是彭渊,两人目光一接,二话不说,当哥的把旅行袋朝里一扔,一纵身跳进屋子,里面的弟弟接了袋子,迅速再堵上窗子。
屋子里,彭渊打开旅行袋,看看里面都是一些蘑菇和木耳等样品,这是用来对付盘查的。他丢旅行袋到一边,然后问着:“咋样了,哥?”
“先整口吃的!”
这屋子里可真算是坚壁清野了,一点人气没有。弟弟递过来一个瓢,里面是两包方便面,直接用外面溪水泡的,因不敢起火,他们全吃凉的。为防止肠胃不适,里面放了很多生姜生蒜,还有辣椒油。
当哥的稀里哗啦,连吃带喝,一气吞个底朝天,然后把瓢朝弟弟怀里一扔,抹嘴道:“那老虎神了,它能踩着脚印从陷阱中心退出去。”
“真的?”彭渊有些吃惊,“这套中套都逮不住它,咱是没戏唱了。”
彭潭脸色铁青,沉思着什么,没有搭腔。
“那咱们往下咋整?你得拿个主意。”
“收拾东西,撤吧。”
彭渊大惊:“撤?老虎不打了?”
“再打下去,不是把命搭进虎口里,就是让警察逮住送局子里。这里不管是人还是老虎,都比西伯利亚的难整,拉倒吧。”
彭渊一向知道当哥的是说一不二,他不再犟了,当下收拾东西,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就掩埋。这是彭潭的习惯,任何地方,不许留痕迹。
“是连夜就走?还是先睡一觉?”他边整理,边问哥哥。
“趁黑动身吧,查户口的人太多,天一亮还麻烦。”
“那两支枪不要了?猎枪就算了,那杆狙击步枪可是宝贝,拿美金都买不来。”彭渊很有些心疼。
“别为芝麻丢西瓜了!”彭潭教训弟弟,“空手出去都不容易,还想带枪,那不是朝脸上贴标签嘛!”他顿了一下,口气略缓和,“那玩意埋在那里坏不了,等风声不紧了,早晚还是咱的。”
就这样,这一对杀手顶着满天繁星,匆匆出山去了。
留下村出百山祖保护区只有一条路,那是沿山脚劈出来的。他们估计路口有武警和民兵把守,没有敢走这条路。
彭潭领着弟弟下到河谷,顺着溪流朝外走。溪流边没有路,他们只能在大小不一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十分辛苦。
山溪流水淙淙,天空繁星茫茫,两岸草丛里飞出大量的萤火虫,忽明忽暗的轨迹,在峡谷中穿梭交织,使灰黑色的山谷显得迷乱和神秘。
脚下的这点辛苦不算什么,真让彭潭郁闷的是进退两难的困境。他当初进山,凭的是一股豪气,没想到华南虎这么难对付,更没料到政府保护的力度这样大。他不知道华南虎要比西伯利亚虎更珍贵,三十年才发现这么一只野生的,能轻易给他们兄弟猎走吗?
或许,他们现在退出是明智的,但命运偏偏给了他另外的安排。
东山脉蒙蒙发亮时,谷底雾气聚集,凑出龙卷风或云水形状,沿石壁上升,到了山头,雾散开了,均匀地遮盖住森林。
薄雾淡淡,罩出混沌世界,零碎的鸟鸣破雾而出,如金铃银弦,组合自然。
彭潭兄弟借雾气掩护,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那是著名的兰溪廊桥,如一口大棺材,横搁在缩窄的峡谷间。他们顺溪流穿过廊桥时,能听得到上面廊屋里的扑克牌声。
彭潭领彭渊过桥后,就转上了岸,从理论上说,他们算是过关了,前面不会再有武装封锁线。
山路突然一个转弯,近乎九十度,他们随弯转过去,看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靠在路边,司机位的车窗摇下,伸出一条腿,并传来均匀的鼾声。
山外路口,经常有拉客的黑车,彭潭他们来的时候,也是搭的这类车。
彭潭过去,敲了敲那条腿,鼾声停止了。“去丽水多少钱?”他问。
那条腿缩进窗子,换出一张睡意未消的脸:“嗯,丽水……你给两百吧。”
“太贵了,你抢钱哪?一百五,不拉就算!”
“好吧、好吧,上车吧,你们是头一单生意,不讲价了。”
那司机回身,扒起车门的锁,彭潭拉开门,进到车里,在前排坐下。彭渊随后上车,他还有一条腿没踏上来,就看见哥哥脸色突然一变。后排扑出两个人,一个用胳膊勒住彭潭的脖子,另一个勾身扑过来,按住他的双手。
彭渊见势不好,刚要缩身,被前面的司机一把锁住喉咙,车外也有人蹿过来,拦腰连胳膊一起抱住了他。
“不要反抗!”彭潭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话,他担心彭渊莽撞,伤了警察,那罪就严重了。
他哥俩服服帖帖,被四个人摁在车椅子上。彭潭等着他们给自己上铐,心里盘算怎么应付未来的审问。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也没留下盗猎的证据,只要口紧,大不了关几天,审几轮,早晚得放他们走人。
他们的手腕仍被人反切不放,没有什么手铐出现,却有冰冷锋利的刀刃,分别切住他们的咽喉。
不好!彭潭只觉嗡的一下,全身的血都涌往头顶。遭人暗算了,这帮家伙不是公安!
二十八
临时办公室看上去很专业,墙上贴满了祖祖各个角度的图片,比任何一个NBA的明星都夺人眼球,这都是龚吉得意的杰作。
办公室的正中,是一个五米长两米宽的保护区地形沙盘,这个沙盘制作不久,还散发着木头和塑料的混合味。
祖祖的主要活动区域,以及其他动物的种群数量和活动范围,都已被考察人员做了标定。逐步增加的观测点、野外自动摄像机和食物投放处也都一一标明在沙盘上。
当你站在沙盘旁边,你能感觉到动物“绿洲”的真切,似乎闻到森林众多生命的气味。
当斯蒂文和崔嘉尔赶进来,考察组和管理处的人都到了。
“出什么事了?”斯蒂文进来就追问赵队长,“又发现盗猎者了?”
自从录像中发现了“品”形的组合陷阱,考察组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虽说祖祖成功识破了盗猎阴谋,但那圈套设得之阴损和毒辣,还是让考察组的人战战兢兢,夜里睡不着觉。
祖祖逃过这一次,能逃过下一次吗?
公安人员为此加强了安保,又查出几个嫌疑人,但审问后,似乎都不是那设圈套的人。真正的案犯不落网,祖祖时刻都面临危险。
“我说不清楚老虎是怎么回事,录像带回来了。”
赵队长说着,取出带回的录像带,嘉尔赶紧插上电源,龚吉开机。
画面中显示的是百山祖的另一座山峰,一处朝阳的半坡上,野菊花和野三七间杂的草丛,遮掩着一块巨石。
这块石头的位置不顺眼,显然是生客,哪一年从山头上滚落此地,它的妙处在于,恰好从正面遮住了一个山洞,这是祖祖的一处隐秘的行宫。它追踪猎物到此山,都会留宿在这里。
考察组的摄像机,就装在洞外一株兰花科的鹅掌楸上,镜头正对洞口。这个山洞并不深,祖祖不在的时候,斯蒂文爬进去过,说只有半间房大。
画面里,巨石边的野菊花不住摇摆,并传来阵阵低吼。祖祖显然在里面,可显得焦躁不安,它似乎在打滚,大花蛇般的尾巴不时蹿出草丛。
考察组的人都吃惊了,不约而同站起了身子,似乎都想钻进屏幕中去。
老虎在自己洞里是极安静的,它只在离洞很远的地方使性子,更别说幽灵般的祖祖了,怎么会这样子呢?
“它这是怎么了?”嘉尔惊问道。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人们都紧盯着画面,谁也回答不上来。
龚吉说:“绝对反常,肯定有问题!”
林教授问赵队长:“你去的时候,它还在里面吗?”
“在里面,我听得见它在叫,声音压得很低,以前没听它这样叫过。”
“可能是受了伤,要么就是中毒了!”斯蒂文断言道。
嘉尔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当真的呀?”
“那还不赶紧走?”龚吉跳起来,“再晚就来不及了!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他说着,就朝外跑。
嘉尔问:“你干什么去?”
“回房间拿东西。”他话没落音,人影已经不见了。
“现在就去,”斯蒂文说,“不能再等了。”
嘉尔对林教授说:“那我们连夜进山,您在家值班吧?”
“我要去!”一向稳重的林教授也急了,“走、走、走,快走,带上麻醉枪和药物,叫上医生,赶紧走。”
二十九
这一行十数人,背着各种急需品,还包括一副担架,连夜进了百山祖保护区。行前,嘉尔用电话报告了情况并发出救援请求。
华南虎祖祖可能受到了伤害!噩耗立刻绷紧了庆元、丽水、杭州,甚至北京的每一根神经。这不仅是关心,还有个责任问题。眼下的中国,官不那么好当了,天上打雷劈死人,地方官都要检讨,何况国宝华南虎!
考察组可谓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其报告沿途一路绿灯,不受任何阻碍。
三级办公室都紧急设置二十四小时的值班员,随时接受报告并传达命令。杭州空军基地的一架直升飞机奉命加满了油,随时准备起飞。一辆救护车载有庆元县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赶来基地待命。
山外多少人守着电话,等待最后的消息。
山内,小分队还在林间跋涉。
距离老虎洞二百米,赵队长做了一个手势,他们都熄灭了手电光,放轻了脚步,慢慢接近巨石。
众人的脑袋来回转悠,就是听不到祖祖的声息。
龚吉耐不住了,焦急道:“会不会已经死了?”
嘉尔斥责他:“别瞎说!”她转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