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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08年4月-第31部分

小说: 08年4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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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此而已。何况,它还不能确认对方是公的还是母的。并且,它也许有点过老了。
  这头猪为此困惑。当然它并不打算向任何人——不——任何猪咨询一下。这是一头极其内敛孤僻的猪。一生如此,还没来得及改变。
  一生。它的数学不好,无法计算所谓“一生”的长度。
  但它对出生还有些模糊记忆。头一个见到的好像不是母亲,或者父亲、兄弟姐妹,甚至也不是它的同类。它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好。
  但它记得第一次看到的人的模样。无法想象,世上竟有长得那么奇怪的东西。头上顶着一撮毛,一副小气样,脑袋小得跟猪睾丸似的,想来好使不到哪里去,小鼻孔朝着地下出气,那呼吸一定不顺畅吧,两个前腿抬在空中,挥来舞去,蹄子向里卷起来,好像有谁要跟他抢东西哪。有两个以上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奇怪,他们互相哼哼着,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鼻孔撑天……看吧看吧,呼吸不顺畅。
  它并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简直懒得搭理他们,所以它很少跟他们说话,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好了。尽管它对人很不满,很想冲出去咬他们,很想对他们说,你们这些蠢猪!
  那些活泼而快乐的同伴,总是吵个不停。一会儿拱猪栏,或者啃墙壁,不然就在泥地里打滚,还会跟人撒娇卖痴,充分秀出它们平生所会的才艺。它们说,猪的一生苦短,必要尽情享乐,充分体验,包括和人的关系。还有,它们还说,要我生些后代出来,以延续生命。猪很懂得要把生命发挥到极致的道理。
  偏偏这是一头极其内敛孤僻的猪。而它的内敛孤僻源自于它与生俱来的悲观和天才般的敏锐。这种悲观敏锐又让它自视甚高。它认为是比别的人,甚至是别的猪,看得更通透。猪的生命,本质上是无解的,荒诞不经的,必将归之于零。因此,没有必要欢欣鼓舞,纵情,癫狂。只需要默默接受,再加以小范围的反叛。尽管这生命比别的——比如说人,都来得要高贵。
  它知道,最终难逃命运。
  猪栏里很舒服,尤其是现在这个季节,适合睡眠也适合静坐冥思。有人会定点送来食物,睡前还可以看到一两点星星,当然近来越来越少见。所以尽管这里的生活缺乏自由,但它从未想过逃跑。同栏里有一头猪就很想。它平日在人前乖巧玲珑,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只要人一背转头它就开始打地洞。每次当它发出惊天动地的凿地声时,我们别的猪就爬到墙角假装睡过去,不至于把冷漠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是在心里说:以为自己是野猪呢。
  身为家猪,它还算称职。在人看来,它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起哄,不闹事,不乱哼哼,不策划逃跑事件。在人前十分温顺有礼貌。因为它看起来不大合群,人总爱拿它开玩笑,把它归为猪里面的哲学家,道家,或者是犬儒那一派的。幸好在猪听来,那只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哼哼。否则这会加深它对人的厌恶和仇恨。它不喜欢浅薄武断又肉麻的玩笑。
  只有它自己明白这是一个阴谋。它有一种天才,知道严格遵照自然规律没有好下场,那只会让被拖出去斩碎的日子加速来临。因此,它反其道而行之。它不像同伴们,乐天知命地吃吃睡睡,得空就配种。它尽可能地节食,假装有一副好胃口但苦于胃部过小因而食量不大。尽可能地少睡。当它闭眼瘫倒在地的时候,多半是在想一些和猪无关的问题,或者说是和整个猪类、整个宇宙都有关的问题。
  这种掩人耳目的策略证明是有效的。它如愿以偿地成长得很缓慢。人现在会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观察它,简直有些悲情。别的猪在第十二个月就被如期转移走,它却几乎要在同一个猪栏里迎接它的曾孙子辈了。
  它不太记得这已经是第几个春天了。开始想下一步怎么办。也许自己真是太老了。人不够聪明,并且忍耐力低下,他们也许会对自己采取什么行动。
  现在果然是时候了。他们闷声不响地齐步走来,抬起了它。它于是也闷声不响。它沉默惯了,从来没有人或者猪可以懂得它,以及它深不可测的智慧。
  它在车里晃了一路。显然这辆车和它自己一样都老了。它从来没有搭乘过任何交通工具,这倒是个奇怪的体验。终于要出远门了。只是它并不喜欢旅行。它很清楚自己适合待的地方,并且认为这是它一生最成功的地方。
  到了某地。好像有花香,也许是百合?或许是水仙,也有可能是香子兰。还出现很多房子。有一些很高。其中一栋的其中一间窗户还亮着灯。它从车窗看到了它希望自己数学能好一点,可以数清楚那到底是几楼。
  有个游魂似的行人差点被车撞到。它认为那人把头向后仰的姿势倒是跟它很像。在等人送来食物和清理猪栏的那段时间里它就会保持这个姿势。像是在审判什么。
  这里让它有些兴奋,虽然猪栏里从没有过花香,但是这里的别的气味却很熟悉。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它忍不住对着窗外大喊起来:“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没人告诉它,它喊了一路。
  天还要过一阵子才亮。空气中开始有另一种味道,并且越来越浓烈。
  它开始想,在我死的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这时,在人耳里听来,它的叫声有些凄惶。
  最后一刻,它才会停止询问。
  艾氏马鹿
  我在这个地方不知厌倦地连续生活了二十五年,从出生到现在。和我共同生活的那些人,也一样。直到去年,这种一成不变才得以逐渐打破。可见我们真是稳定性很强的生物。
  严格地说来,我们并不是一家人。我们只是有着共同的某些特征,比如说粉红色的皮肤、蓝色的头发以及枸杞色的眼睛。而这些,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人所不具备的(也就是说,那些不跟我们住在一起的人)。事实上,在地球上的某些地方,也的确有一些人的皮肤是粉红色的(当然我们的粉红更纯正),但他们普遍认为那是白色。并自称为“白种人”。我觉得他们辨识能力不强,也许他们只能用非常鲜明非常极端的表达,才能把一个事物和另一个区分开来,否则归于平淡,就约等于没有了。在他们的眼里,要么白,要么就是黑,最多是黑白掺半的棕和黄。粉红,在他们看来太过暧昧了。
  如果按照他们的逻辑推演,我们似乎只能被叫做“粉种人”了。可这个称谓我不是很喜欢,我和达喜讨论过,他显然更不能接受。他向来不认同人种学,认为那是人类贪图方便的诡计,如果可能,应该细分到每个人头上去,对每个个体都有独特而具体的研究方法和理论,直到人种学者都混淆不清、无法负荷的地步。
  “那么统计学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认为他纯属瞎捣乱。
  “可是,可是……谁说人活着就是为了统计学的方便呢?”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理由回击我,只是更证明了他孩子气的固执。但这一次,我跟他站在一边。他指着我带来的人种学的书,含着一片姜(他总是含着一片姜,仿佛我们生活的地方寒气有多重似的),有些咬字不清地说:“亏他们想得出来!那三个字互相粘在一起,完全没有气势,听上去好像在说某种面食,或者田里的害虫。”
  我们能幸免于被冠上面食或害虫的名号,完全是由于我们至今也没有被人发现。即使到了通讯如此发达的时代,我们也绝对不会动一根手指去打电话或者发邮件给他们说:快来,我们尚在等待被认识。那样,我们会失去全部的宁静,和高贵。虽然离群索居多少有点冷清和孤寂。
  要说明的是,这一绝妙的局面并不是我们合起伙来有意为之,而是包括环境、气候、天性在内等等要素全面制约而发生的。就像一只没有人划桨的船,漂着漂着,就漂到了这里。虽然我们进化得已经跟其他人类一样完善(或者更高级?),但我们不觉得离开现在的地方有什么必要,也没有尝试过,从许多许多世代以来就是这样。我说了,我们的稳定性很强。一直以来,还算快乐,并且如果宽容一点说,还称得上相亲相爱。我们并不想认识太多的人。
  我不太清楚和我生活在一起的人们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是不是有血缘上的共通。因为我们都用名字互相称呼对方。比如达喜,他事实上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人,头发的颜色都有点偏紫了。他原本叫“眼睛并非眼睛”——这是我们取名字的方式:从古谚语里找来句子。眼睛并非眼睛嫌自己的名字太长(事实上,原句应该是“你所看到的眼睛并非眼睛是因为你看见它”),但显然还有人比他更长的——“客气不能饱肚子”、“当我孤独的时候朋友就离我那么近当我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离我很远”——他每天看报纸,有一天决定改名。报纸上的达喜是位长寿老人,年轻时做过厨子和,按摩师。冒名顶替的达喜说这个名字象征着福气,可我们觉得新名字总让人有种遗憾的感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名字都很长,好在我们人数也不多,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麻烦。晚饭的时候,我偷偷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一口人。我们平常分头活动,但每天晚餐时间必定会全体集合,围在大圆桌前吃饭,所以要统计人数是不难做到的。但二十年前我还数不过来——那时我刚开始学数学。也许我们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但也有可能是我的数学越来越好了。
  我跟达喜分享这些的时候,他嘴角上的紫色胡须轻轻晃了一下,轻得我差一点没有察觉,接着是一副奇特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闪即过,好像后台的演员还没准备好,帘子就被掀起来时的那种慌乱和窘迫。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帘子放下,一切得到了补救。
  至于去年,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中间死了一个人。这本来不值得奇怪,几乎每年都有人死去。(同时,并没有新的人出生。这是导致我们的人员越来越少的一个缘故。现在我们每个人与每个人之间都太熟悉了,很难想象该由谁和谁生育出下一代来。)
  去年死了一个人。
  这件事之所以值得一提,就在于他的死因太让人难以接受。我们原来一直以为四周足够安全——远离人群,没有战火,没有政治,地形上还有天然的防御,环境也很宜人,动物植物多少年来都相安无事地共处。也许是我们太放心了,以至于再没有真心地注意过周遭。似乎有一种我们原来并不认识的动物开始在我们这一带成长起来,终有一天到了足以伤害人的地步。也有可能,它们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总之,它们中的某一个踢到了我们中的某一个。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我们发现伤员的时候,凶手也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逃跑。它看上去既忧伤又疲惫。长的样子……线条有些呆、好像炭笔勾画出来的,脸部显得很老实,眼珠子溜圆。模样既有点像牛,又有点像马,我描述不上来。总体而言它看起来还算温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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