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03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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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把他们吓坏了,赶忙在路边找到一个小店,让大家都慢慢吃饭休息,我一个人在一边趴着睡觉醒酒。
晚上,回到家中,我们把录像拿出来重新放一遍,看看到底是在哪个地方醉的酒。但放来放去,发现了一个令我惊喜的事实,这就是,即使我是拿着饭勺唱歌,风度仍是可嘉的。别说醉酒了,连失态都没有。
问题可能就是在那一阵小风上了。酒后不能吹风,风是那把点燃酒精的火引子。
那一次试酒,还是有成就的,终于试出了我的酒量。最兴奋的是我父亲,他在我回家后敬我一杯,说,好了,我们这个“土八路”的家庭终于后继有人了。我看到他手中的酒,就像看到了毒药一样,竟然浑身发抖,连连说着,再也不喝了。老父说,不要紧,醉酒就要用酒来透。透好了,下次喝得还多。
从那以后,我不再恋酒,但也不拒绝酒。碰到高兴的时候,会把这个试酒的段子拿出来吹一下,酒桌上闹酒的人都也不敢嚣张。不高兴喝的时候,就说在吃药。时间长了,有说我能喝的,但见不到我喝。有说我不喝的,但在单位过节的时候,却能看到我自己拿着啤酒自斟自饮。
我只是有一个结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酒醉的时候我能对女孩子说那样的话,我问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不好说。
9
我们这个家,已经整整经历了半个多世纪了。尽管家中的四口人已经变成了N口人,但按照几十年前父亲设计的方向发展,我们家还算是一个革命家庭。
父亲是“土八路”,已经在革命的工作中退了下来。母亲还在继续为后代的革命操持家业。而家中的顶梁柱老哥虽然不再喝酒,但他为国家的事业整天地加班加点。我虽然还是原来的小资味道,但毕竟也在机关事务中日益成熟起来。套用《革命家庭》中水莲的经历,已经成为成熟的革命者啦。
只是我们的下一代,只愿意喝可乐和乐百氏酸奶。有的时候,我还是很怀念那个物资短缺,但精神愉快的小时候的场景,当年我们叫嚷着“爸爸请客”,用五分钱买一罐头瓶啤酒的单纯快乐,现在是再也没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跟我们一起试酒的女孩子们,全都考上了公务员,我的酒后箴言一点也没有影响她们。或许,她们觉得我的生活足以说明一切。不过,我相信她们会比我成熟得更早一些。
回溯(中篇)
■ 瘦 谷
我总是喜欢站在晃动着梅竹柏的月影的窗前,透过这如水中藻荇交横的纸窗,向着远方眺望。那条流淌着铜质般的水流的大河,在我的心中无声地穿过,一年又一年。
他就在那个叫着孙花园的村庄中居住,孙花园在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河之滨。他叫孙月——一个苦吟的诗人,一个仗剑的侠士,一个醉酒的仙客,一个热爱狂草的书痴,一个喜欢画兰花的画家。我知道他仍然是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待着我的拜访,我知道的是我的此生就是因为他而生长的。我在等待着能够与他共吟、共舞、共醉的良辰美景。
但我不知道在我的回溯和寻找中还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还有什么样的礁石让向前的流水回望。
我叫米兰,或者说现在的我叫米兰。事实上,我的名字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我是女人。看着英雄走远,看着英雄在默默无语中用精铁锤打成的青剑把时间划成碎片,我的灵魂就像在寒风中起伏的丝绸,没有一根经纬能够稳住哪怕是一瞬的思想。
啊,翩翩如鹤的美色英雄,这一刻你是如此动人心魄!
上 篇
我十九,一无所知
谁能料到我会发育成一种疾病
——翟永明
回溯从米兰和孙月在时空中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开始。这是这个故事的源头,也是米兰的生命和她与生俱来的爱的开始,也是她寻找和回溯的开始。
那时候孙月还没有归隐;那时候的米兰还不是米兰。那时候的米兰还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和尚,叫做圆规。在叫圆规之前,叫云。
那一年圆规十五岁,他怎么会想到作为圆规的生命就这样完成了。
那个在竹荫山的半腰上、叫做龙潭寺的地方是圆规来生也不能忘怀的伤心之地。在那里,圆规开始了他生死茫茫的思凡之舞。
是清晨,鸟开始鸣叫、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飞翔的鸟的鸣叫用美妙的声音在天空中编织一张只有圆规才能看见的锦缎,胜过朝霞也美过夕辉的锦缎。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在寺内寺外洒扫庭除的圆规,都要站在晨风中痴痴地望一阵这飞翔的鸟的歌声。
孙月就是在圆规痴望鸟的鸣叫中从那个山垭口向龙潭寺走来的。
孙月向龙潭寺走来,在寂静的早晨,在竹荫山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孙月在毫无知觉中走向他人生中思接千载的穴位。他已经看见眼前的庙宇了,也看见了庙前一个向着天空痴望的灰衣少年。灰衣少年圆规在孙月的眼中是那样的小,就像一枚站立在地上的竹叶。
孙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竹荫山来,会向龙潭寺走来。他只是喜欢云游,喜欢在路上而已。那些年,在孙月走过的地方,孙月的名字和他酒后的诗章、他的书画以及他出神入化的剑影一起化成了如山中兰蕙般的幽香,居无定所,缥缈,在山川大地上游走。
圆规闻见了这股来自与他不在一个世界的幽香,他的目光迅速地捕捉到了正在向自己靠近的孙月,他在心底里像是呻唤一样轻轻地吟哦了一声。
这个时候,山下那个叫天元的村庄已经开始喧闹起来。村民们去到村外的河边汲水。他们在这康平的年代固守着自己的传统文化,看护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家园。在这个早晨的呵欠声中,平静地再次开始编织每一天男耕女织的乡村风景。他们没有注意到凌晨的时候,一个外乡人,一个美貌的佩剑的年轻男子,一个怀揣着自己的诗卷的人,曾在他们的村庄前伫立片刻,最后却绕过他们的梦境上了山。那时候,天色如墨,只有启明星——总是给人希望的金星在东方的天际孤独地闪耀着。
那个打更敲钟的老人,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孤身一人,住在钟楼下的一间小屋中。他也没有看见这个来自远方的夜行人。他在钟楼上,独自一人在烛火的昏黄中下着这个村庄的村民世代相传,人人都乐此不疲的六子棋。
孙月绕过一个村庄的梦境走了,走进了另一个故事。
不能责怪这个村庄的人们,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注意逸出他们生活之外的枝叶。他们甚至忘记了那个从他们之中出走的叫云的孤儿。云的母亲临死的时候对云说,观音托梦给她,要她把自己的儿子送进佛门。
当时全体村民送云上山的时候咽声一片,一些老妪把衣襟都哭湿了,但现在,一个外乡人,一个即将让这个孤儿生死相许的诗人、侠士,在路过这个村庄的时候仍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甚至没能找到一瓢水、一片干净的布巾擦一擦自己脸上、头上凝结的夜露。这个叫孙月的夜行人对于自己在天元村村口伫立之后的离去并没有什么感慨,也没有什么遗憾,他甚至害怕打扰人家的宁静。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一个浣纱的年轻女子,她叫桂娘。她的父亲是一个年老的秀才,举人的功名总是离老秀才一步之遥。除了桂娘,他还有两个儿子,正走在通往举人和状元的道路上,除了苦读还是苦读。桂娘出落得那样的聪明、健康和漂亮。在这个早晨,她看见了从山上流下来的河水中飘来的竹叶,她把这枚竹叶捞起来,举在阳光中,隐隐约约地看见这片宽大的竹叶中有一个身着袍子的少年,光洁的头,向着远方眺望。这时候一群村里的女人嬉笑着向河边走来,她一惊,手中的竹叶就再次回到了水中,漂远了。
在这个早晨,透过一枚竹叶的影像,桂娘再次想起了那个几年前独自上山削发的孤儿。一转眼,童年终日戏耍的伙伴分开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桂娘无时不在想念云。神思恍惚中,她差点让自己手中的白纱跟随流水私自跑掉。
桂娘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河边的古亭,古亭在朝雾中有一种海市蜃楼的虚幻感;想起那柄藏在古亭梁上的精铜锻就的剑。三年间,桂娘再也没有抚摸过那把剑锋利的刃。
桂娘在心底里说,总会了断的!
太阳就这样升起来了。
梦在梦境之中不可分割。用梦把故事引向梦境的人其结局都是把自己引向苏醒,没有结局,连残梦的碎片都难以拼接。
圆规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梦境。
孙月来到龙潭寺,站在山门前对眼神如晨光中的河水一样迷离的圆规说,小师父,我可以借贵寺稍息吗?
孙月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一座多么让人神往的寺院啊!
选得幽居惬野情,
终年无送亦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
月下披云啸一声。
孙月已经决定画下这座山中的古寺,然后再把唐人李翱这首赠给药山惟俨禅师的诗题写在上面。
圆规答非所问地说,大侠,你是说这座神奇的古寺吗?你真是一个旷古的高人,只有你才能看见它抽象的结构,看见它和山溪和百鸟的和声一样和谐的旋律,看见它每一笔如空气一样回旋流畅舞蹈般的纹线,更看见了看不见的笼罩着它的风月、水韵。
孙月说,你看见了我的内心。
圆规的脸红了,忙说,不知大侠愿不愿意在寒寺停息几日,随意闲坐也随意闲话。
孙月急忙虔敬地躬身施礼,说,多谢小师父!
毕竟行了一夜了,孙月的内心对圆规充满了感激。他沉浸在一种飘飞的衰弱之中,他的云游、他的夜行、他的狂饮把他引领到像风筝一样欲仙的身心中。这是孙月无法摆脱、身不由己并不知道有限之界在何处的存在形态。
这使得孙月在圆规的眼中有一种无羁如风、高古独立的美感,惊心的美感!
孙月乌亮的黑发上还沾着夜间的露珠,露珠中的阳光闪射着熠熠的光芒,看上去孙月的头上就像落满了昨夜的星辰;圆规的双眸中也闪耀着这些星辰——即使他闭上眼睛,也赶不跑的星辰。
圆规站在书案的旁边为孙月研墨。这间取名为“墨缘斋”的屋子在藏经楼的二楼上,很大,四壁上挂着许多上品佳作。在向南的两扇大窗前,一扇前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一扇前放着一张琴几,几上是一架精美绝伦的古琴。
月波住持是一个诗书画都有上上造诣的高僧,所以特别在藏经楼上辟出了这间墨缘斋,凡有过路的高士或者在诗书画上有独到之处来此挂单游方的和尚,都会被月波住持请到墨缘斋留下一些供寺院保存的墨迹。
月波住持对孙月说,侠士,墨还没有研好,不妨趁这一会儿空闲给我们弹奏一曲古琴。
孙月说,那就只好献丑了。然后坐在琴凳上,沉思片刻,便演奏起来。
孙月的十指在七根细弦上起伏、跳跃、抚弹,就像上午的阳光在琴上飞溅,而乐声就像风沐浴在由山养育的有灵的流泉中。
寺里几乎所有的僧人都听见了藏经楼上传出的美妙的琴声,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藏经楼下,仰望着洞开的窗户,共同沉浸在孙月弹奏出的古琴声中。
圆规在琴声中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