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东 第二部 永远是晴天-作者:张晓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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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全大力的扭动想摆脱两人,被死死抱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你还想不想早点出去跟我回东大营找那几个三驴逼报仇了?嗯?你现在过去打就算把我们哥俩都绑上也还是吃亏,政府(监狱里犯人对工作人员的称谓)还在那瞅着呢,真上量了那小刚他们不是又多蹦哒几年?你咋这么糊涂呢?”
白脸最后的话让疯全绷着的身子停下了,望着不远出那伙人趾高气扬得胜似的表情,悻悻的坐下。
“我操!”两个字几乎是从疯全牙缝爆出来的。
“哥你别急,早晚咱们得找机会整回来,先让他们欢使几天。”二秃子也在旁边劝道。
“就是,走,陪兄弟下盘棋吧,”白脸不由分说拉起疯全就往监舍里走,“非好好杀杀你这个臭棋娄子不可……”
一场箭张弓拨后果严重的狱中冲突就此烟消云散,那边管教也跟着放松下来。
刘明全是一九九五年十一月才被转到目前这所监狱服刑的,这之前除了在专案组吃了些苦头外,总的来说倒也没遭过啥罪,公审前转到看守所后,牢头和其他犯人一看见他就跟孙子一样,争先恐后的比着谁更恭敬,还时常有外面的朋友托关系送进来不少的好吃的好烟好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现在折了,但疯全疯宝两兄弟的名号并未完全倒,在外面是老大,到了里面还是老大。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号子,十几年前他在少管所蹲过两年,那时疯宝也在蹲监狱尚未出名。虽然都是蹲芭篱子,但两次意义却完全不同;在流氓的世界里,监狱有时候更象是流氓世界里一所象征着荣誉和地位的高等学府,进过的流氓就象上过大学镀过金的学生一样,出来后才会有更好的出息更高的地位,一如疯全第一次进少管所那样;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早已功成名就的疯全疯宝兄弟俩,算是背到了家,从不可一世的颠峰跌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荣华富贵散尽,还闹了个家破人亡。
从被抓起来疯全那股火就上老大了,嘴上舌头上长了一溜火疮,茶饭不思燥动异常。疯全一直在埋怨自己,在他略显简单狭隘的脑袋里,总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至始至终他都在心里狠狠的责怪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要不是自己坚持要死磕小刚,要不是自己急着出面,要不是自己粗心大意连正主都没找着就落入了圈套,要不是自己狼狈不堪的的被对手给打惨了……那结局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刘明全比哥哥小三岁,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从小就没了爸爸,是妈妈含辛茹苦一手把他们几个拉扯大的,所以从小他就和哥哥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哥哥对他最好,小时候无论谁敢欺负他,他哥都会去跟那人玩命,到大了点之后,就他们哥俩一起去跟人玩命。当他做错时,是他哥开导教育他,必要时候会象严厉的父亲那样责打他,当他脑袋转不过来筋犯混时,他哥又会象老师一样教导他,把自己的人生经验毫无保留的灌输给他。
和他哥不同的是,由于先天的营养足,疯全的个头和身板都比哥哥高壮许多,已经接近正常体型了,而且他有着相同的凶狠和残忍,甚至有时候比他哥更暴燥,所以在打架方面他并不比哥哥逊色,要说差别,也就是哥哥总说他太急,没抻头(注:东北话,城府)不懂得处事儿,但周围的其他人可没这么说,连他自己也觉得没那么回事儿,最多算哥哥的一种习惯性不信任。
按疯全自己的想法,就是因为他有了个这么出名的哥,才埋没了自己的流氓才华,致使后来人们一提起他,首先都会说句这是宝子的弟弟,好象他只有靠哥哥的威名才会有今天似的,这种感觉一直令他很不爽,所以他才时常急着出头,甚至为此和哥哥吵了好多回。
混了这么多年打了这么多回架,疯全还没输过呢,心高气傲的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会栽在东大营那么个不起眼的瘪地方,被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小逼崽子们给撩倒了!这绝对是奇耻大辱!每次想起这事疯全都气得牙关紧咬浑身发抖。最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他们家竟然为这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在专案组的时候他就听说了,那个叫小刚的还有他手底下那几个,就是和公安配合做好扣来陷害他们兄弟俩的!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死无葬身之地!
每一天甚至是每一个清醒时刻,疯全都会被这种仇恨围绕,监狱的高墙也挡不住这些思绪,而且积重难返,越来越浓越来越强烈,慢慢变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曾经有比较聪明的流氓做过调查研究,发现那些最后做到老大的人和普通的混子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待仇恨的态度上,但凡当老大或有老大气质的人都无一例外的睚呲必报,普通人间的仇恨与隔阂会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淡忘,或者在其他人调解之下达成和解;但这些老大们则不然,他们会牢记仇恨,拖得越久就越恨,哪怕当初为了一时权宜暂时妥协,以后也会找机会报回来。疯全和他哥在这点上毫无二致!
况且这不是一般的仇恨,疯全永远也忘不掉公审大会那天,他亲眼看着哥哥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情景,连句话都没有机会和哥哥说,只是远远的对望了一眼,哥哥似乎要用眼神告诉他很多事,可惜他并没有看懂,他唯一懂的一件事儿就是,哥哥为了让自己活命最终向政府投降并承担了一切。
无论是打架受伤还是面对警察的严刑拷问都没有服过软的疯全,那天在哥哥赶赴法场的一瞬间,竟然象个可怜虫一样泪流满面,那是他十一岁以后的第一次哭泣,他发誓那也将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哭泣!
没有眼泪,只有满腔仇恨!
来到这所监狱后,疯全吃尽苦头,本来有个靠得住的亲戚就是主管这所监狱的监狱管理局的一个处长,以为可以帮忙罩得住,没想到那些管教包括队长根本就不给面子,自打进来他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先是争强好胜的和同监的犯人发生冲突,然后被那些来自另外一个城市同一个团伙的人围攻,打架吃亏了不说,过后受处罚的往往是他自己,心高气傲的疯全过惯了花天酒地指手画脚的“老大”日子,哪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啊,就为这疯全不知道挨过多少暴揍,进过多少回严管队(又名集训队),蹲了多少回禁闭了,但桀骜不驯的疯全就是没服软,虽然现在政府(狱方工作人员,下同)不打人、不上大挂、不坐飞机(注:两种残酷的体罚)了,但严管队有针对性的新措施对疯全这样的犯人来说却比皮肉之苦来得更甚,蹲小号自不用说,那种滋味只有蹲过的才会明白究竟那有多恐怖,至于其他“改造”措施,由于本文并非靠揭秘来满足读者好奇心,也不想给那些不怀好意妄图攻击我国民主法治现状的宵小之辈任何口实,所以此处省略,敬请读者见谅,作为监狱里改造顽固不化犯人的终级场所,对于疯全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严管队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自不待言,一定不会是个舒服地方!!经历过这些“洗礼”后,记仇的疯全变得更加乖张暴恹,把一切都记到了他不共代天的死敌-------东大营那几个人的头上。
监狱里对犯人的行政处分分四级,由轻到重分别为,警告(严管一个月),记过(严管两个月),记大过(严管三个月),禁闭(禁闭十五天,认错后集训三个月。),毫不夸张的说,疯全在进了监狱后的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都因为同样原因游走于这几个处分当中吃尽苦头,基本都没在监舍里老老实实的呆过几天,更没多少机会参加狱中诸如折纸箱包装一次性方便筷子一类的日常劳动改造。最近的这一次他终于因屡教不改而被加了两年刑期,头一天才从严管队放出来的,所以按疯全的性格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疯全所在的刑案中队(注:监狱普遍采用分监制度,按犯罪形式的不同组成各中队,比如刑事犯、经济犯,又以刑期的长短来组成大队,如三年以下属于轻犯,十五年以上属重刑犯等,以此来进行管理,)对他这样也是很感头痛,将他列为重点严管对象处理,为避免再起更大的冲突影响整个大队的考核成绩,这次出来前队里把疯全调离了原来那个水火不相容的监舍,新舍里有疯全原来的兄弟二秃子和疯全从小就认识的白脸。尽管这两个人尤其是早进来三年的白脸在如此残酷的环境下都已失去了以往的锐气,但对于疯宝这样的“老大”,有两个毕恭毕敬的兄弟,还算是个安慰。
那天在监舍里,白脸见疯全根本没心思下棋,就又拉了同屋的一个加上二秃子陪疯全打了会儿扑克,疯全的燥动才渐渐平息。
“白脸,最近有没有冯刚那逼的消息?回来没?”一边打牌疯全一边问了句,类似话题也是他和白脸时常会说起的,
“没啥消息,X他妈地跟个地耗子似的不知道窜哪去了?到现在都没影……”白脸狠声说道,自从得知自己的哥哥被冯刚他们打跑之后,白脸对这些原来的兄弟包括恋人马丽恨之入骨,这点他和疯全不谋而合,只要有人来探视他都会关心那些人的动向,
“你说他妈的他能不能总也不露面啊?以后咱们出去上哪找他们去啊?”疯全又问,
“老大你别老想那么多了,有啥啊?出去咱们四处挖他们,我就不信翻不着这几个小X崽子!只要不跑到外国去,跑到哪咱们都得想办法把他们找着,X他妈的到时候整死他们!”二秃子在旁边劝慰道,
“就是,你别瞎寻思了,我过去和他们一起玩那么久,太了解他们了,咱们哥们儿一起你还担心找不着啊?”白脸也跟着劝,
“你们俩我告诉你们啊,这话可都给我说满了,到时候出去要是他妈的给我松套,可别说我对你俩不客气啊!”疯全狠声冲着两人说道,摆足了老大的派头。
“那是,大哥你用说吗?就……我跟他们的仇还浅吗?你不找他们我都得找他们算帐,老帐新帐一起算,往死里整!跟他们没完!”白脸信誓旦旦的表态,二秃子也在旁边随声附和。
“哎,我说白脸,给俺们讲点啥故事呗,最近有点想小娘们了。”一起玩牌的那个犯人见气氛有些沉闷就向白脸提议,
“行,那我就给你们来一段,今天咱们就说我最漂亮的马子,就是我老大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的马丽,抖落抖落我操她的那点事儿……”白脸掳胳膊挽袖子煞有介事的应道,舍里其他几个没出去活动的犯人见状也围拢过来,
“话说……”白脸声音提高了许多,开始唾沫飞溅口若悬河的白话起来,说到秽淫秽色之处,有听者已忍不住怪叫起来,连疯全听了都露出了一丝解恨的笑意来,因为那天打架他可是亲眼见到了东大营头号马子马丽的模样,到后来白脸开始手舞足蹈的比划如何在将来出去抓到马丽,会怎样折磨祸害她时,疯全咧开嘴真的笑了出来,他也不由得有些憧憬那样的景象,向往那种报复的快感了。
白脸说起这些的口才与表演相当纯熟,,其流畅及精彩程度甚至可以与一个地方话剧团有多年舞台经验的演员相貔美,他还不时与听众做着谗媚的互动,怎么都让人想象不到,他也曾是名啸�